萧恪走过去与贺绥站在一处,他方才只听了宁芳信末尾一句,倒是觉得这小子有些个潜力在身上的,只是近前一看才猛地想起来这人是谁。
“怎么?整个燕州都容不下你宁七公子闹腾了,竟跑到了军中来。”
上次见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宁芳信听了萧恪这话非但没有嬉皮笑脸地回怼过去,反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瞬,他低了下头,略大一圈的头盔也跟着垂下来遮挡了视线,他只能连忙用手扶了下。被迫抬着头时,那些许狼狈尽览无遗。
贺绥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先一步开口问道:“负气跑出来的?”
从半年前见到宁芳信,这青年便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有些个豪侠气在身上只是不多,更多的还是富家公子的玩世不恭。这样做着行侠仗义大侠梦的小少爷多多少少和宁家上下的行事作风不太相符,故而贺绥见他这副模样最初联想的自然是与家人生了嫌隙矛盾,头脑发热跑来从军的。
宁芳信摇了摇头,却道:“算是吧。不过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宁家出事了?”这回提问的换成了萧恪。
宁芳信看了那个他父亲大哥都巴结着的贵人,面上强颜欢笑道:“除了大哥,宁府已经没有人了。他们……都死了。”
听到这话,萧恪与贺绥同时皱紧了眉。
萧恪跟着便又问道:“何时的事?”
“两月前。大哥恰好陪着刺史大人在外巡视,我与爹吵嘴出走,收到消息赶回家时……就都死了。”
“两月前……”萧恪喃喃自语了一句,心中却在暗自盘算着日子,宁家出事的日子约莫正是他筹备离京赴边关的日子。他第一反应是康王的后手,但转头想想又觉得这念头委实有些荒谬了些。虽说霍奇是做了康王通敌之事的替罪羊,而敲定霍奇有罪的关键证据也确实是由宁芳远等人所整理,但这并不足以招致如此报复,以康王的手段,更不可能做得如此明目张胆。只是若论强盗劫掠杀人一说则更是绝无可能。
思绪一时卡在这里,萧恪紧皱着眉,显然将宁家灭门的事视作重要之事。
贺绥看了萧恪一眼,接过他的话问道:“宁家乃燕州望族,如此血案可查出何人所为?”
宁芳信摇了摇头。
宁氏是燕州望族,虽说北境名门世家的影响力并不能与京城那些王公贵戚相提并论,但邯州与燕州相距甚近,宁家灭门这样的大事别说萧恪不知道,就连身在邯城的贺绥也全然不知。
贺绥看向萧恪,却见对方朝他摇了摇头,心中便已有了分寸。他将他什长叫了过来,临走前不忘嘱咐道:“军令如山,但法理之下亦有人情,小惩大诫即可,切勿耽误了正事。”
“是,卑职明白。”
“大侠……”宁芳信最后唤了一声,只是未得到贺绥的回应,人就被什长提走了。
等无关之人都走干净了,萧恪不由感慨了一句,“这宁家小子看着四不着六,倒有意外聪明之处。改日打听了是谁麾下的,我出面要来,放在身边教导一番,假以时日也能顶一番天地来。”
贺绥才转回来面向萧恪,却无视那宁芳信的事,而是问道:“宁氏的事……可是与通敌之人有关?”
萧恪摇了摇头。
如今他已与康王有合作之谊,越是了解多一分,越是能想清楚此事的蹊跷。
“既是两月前出的事,那么燕州递送朝廷的奏折必是在我出发来北境之时送到的,这事……倒确实意外,不过应当与那通敌之人无关。宁家与霍奇有隙不假,但与通敌之事并无甚关联,没必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为迁怒泄愤,不合常理。”萧恪神情凝重,说话间唤来了近卫,吩咐道,“派一人回燕州找魏子冉,让他用信鹰跟京中联络,吩咐梁砚秋秘密去查与燕州宁氏所有相关细节及灭门始末,然后传回来。另外,给九皇叔带个信,请他从中制衡。”
近卫领命而去,贺绥心中却生出了一堆疑问。
“你和康王联手了?”
萧恪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并解释道:“我此次能够顺利来北境也是九皇叔从中帮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