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诚惶诚恐拿过供状,瞧着上面晋王的名一时犯了难,但想想一个是权倾朝野的新贵亲王,一个是没权没势的老王爷,谁更不能得罪,他脑海中瞬间便做下决定,朝萧恪拱手道:“微臣这就命人将晋王爷请来。”
“晋王叔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堂兄弟,又是位自视甚高的老人家,祝大人打发手下人去只怕请不来人。”
大理寺卿被噎了一下,立刻重新说道:“是微臣说岔了,臣立刻带人去将晋王爷带来。”
萧恪这才颔首同意。
那边杜慷哼哼唧唧半天突然来了句:“王爷…念在我之前帮您遮掩…您好歹救我一回。”
这话说得着实大胆,旁边一众大理寺的官员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被荣亲王找由头灭了口,唯有大理寺少卿陈汴头脑清明,立时出言喝道:“大胆杜慷!都到了大理寺还不老实交代,意图攀诬荣亲王!”
陈汴是先前处置范圭案子时主理的那名官员,他的本家亲戚与梁家的冤案有关,当年便曾被萧恪的管家拿话敲打过。而梁家的冤案正是杜慷背后下的黑手,陈汴方才听了杜慷四处攀咬,竟要出了朝中大半亲贵,生怕他说的那句与当年萧恪敲打他的事有关,便急忙出言呵斥。
孰料萧恪听了他的话,却不由笑了一声道:“陈大人有心,不过倒也不必如此急恼。本王行得正坐得端,最不怕旁人攀蔑。”
“王爷说的是,微臣受教。”
萧恪抬手招呼身后一人近前,面向杜慷含笑问道:“杜大人仔细瞧瞧,可认得他?”
杜慷瞪大了眼直直地盯着萧恪身边的男人,绞尽脑汁地想对方是什么人,只可惜半点印象皆无,又茫然地转回头看萧恪,心虚唤了一声,“王爷……”
萧恪却不理会他,只扭头同身边的男人说道:“砚秋,杜大人可不记得你是谁了,你还不快帮他…回忆回忆?”
梁砚秋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上前一步,快十年了,他终于能够将这个害他家破人亡的昏官奸佞绳之以法了。
“杜大人贵人多忘事,家父姓梁,正是九年前被你冤害至死的前大理寺丞梁惜年的儿子。你所谓帮我家王爷遮掩,不过说的是当初在腌臜地方赎买我的事,而害我进那等地方的不正是你嘛?!王爷怜惜家父遭奸人戕害出手相助,你却将此事视作坏事拿来要挟,居心何在?!”
“你…你是……我!”
杜慷到这个时候才慢慢有些印象,但心中更多的是对唯一求生之路被堵住的茫然。梁砚秋瞧着他的表情,就知道这种人根本不会反省,直接退回到萧恪身边没再说话。
“呵。诸位大人可听清楚来龙去脉了?”
陈汴愣了下,随即带头说道:“是。微臣等都听明白了,杜慷之罪罄竹难书,此时还在妄图攀蔑王爷,实数罪大恶极。”
“陈大人这官做得明白。”
得了萧恪的肯定,陈汴想起他本家的亲戚也曾参与到当年梁家的冤案之中,不由抬头瞧了梁砚秋一眼,又奉承道:“微臣虽在大理寺供职时日不长,却也听同僚讲起过梁大人的事,之前只觉得颇为惋惜,如今见梁家公子被王爷所救,心中顿感庆幸,还好有王爷如此慈心,才不至于断了梁大人的根。”
陈汴有没有真的听过梁惜年的事皆不重要,此刻讨好萧恪才是将来平步青云的阶梯,陈汴为官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话说来好听。
未等萧恪吩咐,他便又主动请示道:“王爷您看……既是祝大人已去请了晋王,是否要再问一问人犯,他与晋王有何勾连之事?”
先前大理寺卿顾及杜慷那个在宫中当昭容娘娘的女儿,下手不敢太过,如今听杜慷攀咬起荣亲王来,陈汴便清楚无论如何,杜慷此次都必死无疑,是而称呼上也没了顾忌,只称其为人犯,又有意在大理寺卿回来之前在萧恪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见萧恪点头默许,也便拿出本事来仔细审问。
掌刑的狱吏是他们从刑部借的,祖辈也是做狱中营生的,自有些本事传承下来。上面的人有了吩咐,便直接甩开膀子招呼上,且专挑那伤人不见血的法子用着。
萧恪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在那狱吏取了桑皮纸出来时手上略顿了下,大抵是之前濒死的记忆又被勾起,看着被困在刑架子上的杜慷拼命挣扎四肢,总感觉心口也有些堵得慌。
梁砚秋虽然看着仇人受刑心中痛快,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分,他是头一个注意到萧恪情况不对的人。再一看杜慷正受的刑,立时便明白了,直接端起了桌上已放凉的茶来,出声说道:“主子这茶都凉了,不如换碗热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