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轻声道:“心里难过不如说出口。”他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莫名的力量,“从前我祖父也是像你这样子,自我父母走后,整日愁眉苦脸的,可愁眉苦脸,永远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后来我便用毛笔在他脸上画笑脸,他苦瓜脸一次,我便画一次,久而久之,他也知道不该把事情都藏在心底不宣泄出去,开始教我读他的仵作书了。”
这是司若第一次说起他的从前,沈灼怀对他了解大多就是他自幼父母皆亡,与他祖父一起长大,其余的司若从未提及。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司若得以接触仵作一行,是源于他在祖父脸上画笑脸。
被司若这样一打岔,沈灼怀一直沉着的心的确好了许多。
他冲司若笑笑:“好。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刚刚说,哪里觉得奇怪?”
司若目光转回台面,指着石桌上被摊开的一本又一本记录:“这些每隔五年的记录,都是一个人的字迹。”他的指尖沿着纸张不同时间段上记下的内容划过,“而且纸上的墨迹,看起来还不算旧。”
他低头嗅嗅,又用手捻了捻纸张:“这纸也绝对没有二十年之久。”
最后司若下了决断:“这些内容,应当都是五至十年前被人写下的。郭汉栋又是六年前来的,那可以定作是六到十年前留下。这人为何要特意留存这些卷宗呢?还特地为我们画出了连郭汉栋都不知道的二十年前这个时间点,他如果不是笃定这些大火都有联系且有问题,或者是知道什么内幕,不会专差这些线索,只为了后人能够继续调查此案。”
闻悉此言,沈灼怀也赞同地颔首:“你说的是。只是这人……似乎并没有留下名姓。”他快速翻阅了每一本卷宗的头尾,留名处都是空的。
“不过……”沈灼怀思索片刻,“你说他既然都做到这份上了,会不会还给我们留下了别的什么东西?”
司若眨眨眼睛:“你指的是……?”
两人异常同步地站起身,将后面层叠石壁上的烛台也一一点燃,更多如同石桌上的书册出现在眼前。
“只找近十年的。”沈灼怀道。
司若应承:“不必看太细,只需对比一下字迹便可。”
二人在用石阶雕琢而成的案架中快速穿梭,案架上的卷宗多用蜡封缄,但好在封面上都用笔墨写下了字样。
很快,司若的声音在空荡而高旷的石屋中响起:“仲成默,这个人的字与卷宗上很像。”
司若取下那份档案,与沈灼怀走到石桌边,亮一些的地方,重新做了对比。
字迹一模一样。
沈灼怀掏出一把尖利的小刀,在书封上一划,便轻易地将蜡封取下。
这份书册是这个叫做仲成默的官员的履职生平,他是太元八年生人,却到了太元三十年,即先帝前一年才堪堪考上一个举人,便被安排到姑射做了个书册库房的小官。景丰四年,也就是十五年前第二场大火发生时,他被升为从五品的守正令史,负责文书出入,但也就在三年之后,景丰七年,仲成默辞官隐居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