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溯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江崇热好饭,草草吃了几筷子就没了胃口,外卖油重,他这些天又有一顿没一顿的,空荡荡的胃接收了不熨帖的食物,隐隐发出不适的抗议,但江崇没有管,把饭吃完了。
沈年不喜欢别人浪费食物,要是看到剩这么多饭菜肯定是要讲两句的。
今天时间太晚,会惊动物业,江崇没再如常那样去沈年住过的房子待一会,直接回了家,想要好好睡一觉,周末去办点事。
凌晨三点,江崇翻身从床上下来,倒了杯水压下心口泛起的恶心感,吃了片安眠药又重新躺回去。
第二天十点多才醒过来,大脑混沌地像是刚经历过宿醉,江崇清醒了好一会,才起来简单洗漱一下,拿上车钥匙出门。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去采购物品,但路上却鬼使神差地又转头去了沈年住的地方。
其实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每天去那里呆一会,能短暂地获得一点做事情的力气。
车子停在单元楼下,这栋楼在一排的最前面,在楼下可以看到那扇小窗口。
江崇靠进座椅里,想如常那样在楼下小憩一会,但闭眼睁眼间,好像突然看到了三楼那个房间里绰绰的人影。
江崇反复再去看那扇窗户,想要确认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几分钟后,窗口再次走过了一个人影。
睡意瞬间褪去,江崇立刻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朝着单元楼走去。
江崇刚敲了两下,房门便从里面打开来:“谁呀?”
来人是房子的房东,手上戴着蓝边的线手套,屋里的桌椅家具都在客厅里,大概是在收拾房间。
刚刚跳起来的心又晃晃悠悠地落回了原位。
房东仔细看了看他,恍然道:“哦,我记得你,你是沈年的哥哥吧?”
沈年住这里期间,因为多个人过来住,专门和房东打过招呼,因此江崇也跟房东见过几次面,不过当时对外介绍都是沈年的哥哥。
江崇客气地打了招呼,然后斟酌了一下语言,问道:“请问您知不知道沈年去哪里了?我前段时间……跟他吵架了,他搬走也没跟我说。”
房东摘掉手套:“哦……他说是准备去外地工作了,所以就提前退租了,本来还有个把月房子就到期了,结果他房租也不要就搬走了,我说把押金退给他,他也没要,这小孩也是实心眼。”
“那您有他联系方式吗?”
“有啊。”
房东把信息给他看,却还是原来的账号。
江崇不死心地问:“他有说要去哪里工作吗?”
“这我哪知道,他也没说……哎,对了,你等一下……”
房东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往屋里走,边走边说:“他还丢了个东西在这,我拿给你。”
房东的声音由远及近地绕回来:“这东西我收房那天找着的,我让他来拿或者给他寄过去,结果他非说不要了,让我卖了捐了都行,但你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哪敢随便说卖就给卖了啊……”
房东走回来,把一个米白色的绒布盒子递给他:“喏,就这个。”
“你是他亲戚,等你联系上他,把这个还给他吧,我们可不是随便贪这种便宜的人……”
江崇看着那个精巧的白色方形小盒子,突然感觉头皮一麻,像是有一种预感,面前这个看起来小小的东西里,装着让他无法承受的东西。
他缓慢地伸手去接,越靠近,心脏便愈发剧烈地跳动。
小小的盒子落在手心里,手指卡在盒子的开口处,轻轻用力,盖子便弹开来。
深蓝色的海绵垫上,静静地立着两枚戒指。
素净简单的戒圈刻了暗底的花纹,而细钻反射出的那一点光,像是突然化成了实体的刀刃,毫无预兆地深深扎进了心口里。
江崇屏住呼吸,伸手拈起了那一对小小的圆圈。
指尖触到内圈的一点粗粝摩擦感,江崇转了一下,便能看到内圈里刻着的文字。
江和沈,以及两个字中间,小小的爱心。
像是有什么东西骤然碎裂在了胸腔里,迸溅的碎片,被刚刚扎进去的那把刀旋转翻搅开来,密密地扎进血肉的每一处,鲜血淋漓,让他几乎想要弯下腰去缓解这种让他无法形容的痛。
房东把东西交给他后,便转身戴上手套继续回头去收拾房间,还在随口念叨:“我看了一眼,好像是戒指,估计是他买给女朋友的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失个恋跟天塌了一样,这么贵的东西说扔就扔,不知柴米油盐贵哦……”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崇才重新松开手,把几乎嵌进手心里的戒指仔细地放回盒子里,抬头看进这栋熟悉的房子,声音嘶哑地开口问:“您这房子打算出手吗?”
房东抬起头:“什么?”
江崇说:“这栋房子......我想,买下来。”
半个小时后,江崇从楼里走出来回到车上,坐了一会之后,重新打开戒指盒,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内圈的刻下的字,然后把大一点的那枚严丝合缝地戴进左手的无名指,有些出神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