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在与太子之位一步之遥时掉落下来,给崔兰愔的触动太大了,且将来不论谁上位,端王都会受到猜忌,就活着也是苟活了。
崔兰愔从没这么深刻地认识到,参与到帝位的争夺中会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要么富贵无边,要么杀头流放,就是拿身家性命在赌。
之前她得罪了端王,就算端王做了皇帝,不过就是她不得嫁人,崔家大房的人不得出头,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且李家的势力太大了,虽卫王也是李太后的亲孙子,可他是跟着陈太后长大的,就凭这一点,李家选谁都不会选卫王。
卫王现在能算计成功,是因为他隐在背后找准了漏洞下手,这才一击一个准。等和李家正面对上了,势力相差悬殊下卫王想成事会很难,其中的艰险可想而知。
她看得出来,赤麟的本意只是想叫崔谡往王府来,他们有空的时候随手指点一二。
而卫王却说可以往庄子里去,崔兰愔就知道卫王是因着端王出局,她的难已经解了,重新给她机会选择呢,何去何从,卫王都不会为难她。
她确实可以顺势给自己嫁了,从此安心守在后院相夫教子,慢慢远离卫王府,将来他事败也牵连不到她这个后宅妇人。
可那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享了卫王那样多的照护后再远离,等同于背信弃义,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
既上了船,她是不准备跳了,若将来察觉到不好了,想法子将家里摘出来就是。
她郑重看向卫王,“表叔,弟弟的事我不好决定,等我回去问过他才好行事。”
卫王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不怕?”
崔兰愔笑容明媚,“说好了给表叔捧剑的。”
卫王仍是不咸不淡的语气,“随你。”
在两人间来回看着,赤麟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什么,对崔兰愔能这样轻描淡写间就定下了那样事关生死存亡的大决定,朝中的很多大臣都没有这样的决断。
“二小姐弟弟若是决定要来,随时吩咐我们四个。”赤麟语气里多了敬重,又问了卫王无事吩咐后,退出了书房。
虽卫王脸上看不出情绪,崔兰愔却觉出他这会儿心情不错。
正好她有好些事要问,“表叔,姚家那里频频对我家里示好,我家里该是怎么个章程?”
“都可。”说着话的功夫他眼神惺忪下来,就势往靠枕上倚了。
“什么叫都可,表叔不用姚家么?”崔兰愔薅住袖子给他拽过来,“表叔你先别磕睡呀。”
“等我睡起来。”卫王随她拽着,将靠枕拖到侧边儿斜靠着,又要合眼。
崔兰愔真是服了,“表叔,你见天不是磕睡就是打坐,头不昏么?”
“累!”卫王哼了声。
“睡多了累的吧?”
卫王抬手捏了下眉间,“脑里没个停歇,睡着好些。”
“啊?”崔兰愔端详过去,见卫王是认真的,她试着去理解,“表叔想事太多了么?”
“嗯,无休无止。”
崔兰愔听出了不对劲儿,想到他那样匪夷所思的聪敏,“表叔你是过目不忘?”
“眼到耳到之处。”
是眼见耳听的事都记得么?崔兰愔想了想,“我祖母当年进宫时的样子表叔还记得么?”
“赤金喜鹊登梅簪子,梅花形金耳钉,累丝金镯,秋香色宝相花褙子,栗色素绸袄裙,栗色绣万字纹鞋,宣宁三年三月十九。”卫王大概很久没说这么长的话了,一句一顿的才说完。
崔兰愔震惊到无法形容,卫王这个比过目不忘夸张多了,宣宁三年三月十九日那天他见到谭氏时的情形到现在都历历在目,衣着好记,可他连谭氏穿的鞋上的绣纹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也太逆天了,听都没听说过。
以此类推,只要经了他眼耳的他都忘不了,他如今是二十六,那得攒了多少记忆在脑里,就是时时刻刻都在脑里过,都要好长时候才能过完吧?
想到自己头疼时的煎熬,她好歹是隔了几日才发作头疾,现在换了贵价的药发作的间隔长了,发作时的疼也减了不少,这么想想,卫王的情形还不如她的头疾好受呢。
她眼里带了不自觉的怜意,“磕睡时就能好些么?再没别的法子了?”
“没试过。”
“现在我同表叔
说话呢,脑子里还在转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