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齐安几个正色道,“我憋的那口气已出了,往后咱们还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对福安宫里,你们不必揪着不放了,毕竟是他的亲祖母,到哪里都要讲孝道的,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更要做出表率来。”
齐安几个虽不乐意,可陈太后说的是事实,他们在宫中眼见着多少人得意又跌下来,卫王和陈太后同一般的养祖孙还不同,当初是谈好了条件才守一起的。
陈太后要求的,卫王已如数做到,后面如何,就全凭卫王心意了。
如今卫王已成了陛下,做了陛下的人,那心思可就难说了。
高宗当初对陈太后表现得那样深情不移的,待李太后给他生了儿子,不还是一点点偏向那边儿了。
等到临去时又后悔,以为给陈太后留了暗麟卫,又由着她挑可心的皇孙继位,就是对陈太后补偿了,怎么可能!
爱侣离心转向最痛恨的人,却又离不开,还要日日面对着,那十几年陈太后所受的煎熬是常人不能想象的。
若不是皇家,以陈太后的性子必得要和离出去的,那会儿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高宗都如此,又能指着别个多好。
还有宣宁帝,陈太后亲生儿子一样养了九年,还不是白眼狼一个,登基了连几天都不装,就转向了亲娘和亲娘舅。
这样比起来,卫王是难得有良心有担当的,应了的事都是不打折扣地给办了,之后纵算他想法变了,该也比那两位讲究。
只是毕竟今非昔比了,他们这里还是知情识趣些才好。
他们表现的体谅,卫王总也会偏着这里一二,有这些也就够了,陈太后往后的日子怎也会比宣宁帝在时要自在舒心。
想通这些,齐安、夏姑姑、高姑姑一起应了。
陈太后看向钱和,“你也要收收性子,往后不可张狂了。”
钱和这才闷声应了。
陈太后将崔兰愔搂过来,“委屈我们愔姐儿了,待丧期过了,咱们好好挑个人家给你风光嫁了,到时我再同陛下要些,给你备上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有我给你撑腰,保准那一家子都要看你的脸色行事。”
见她不再提卫王给她撑腰的话,崔兰愔心口像有什么在钩扯一样,不适感在不断地蔓延。
她以为还要等段日子,竟是这会儿就要好聚好散了么?
想也是,照才众臣的说法,卫王明早就会于灵前登基,后面他就会长住本元殿,无事再不会出宫,卫王府就此成了潜邸,会就此空置。
前半夜还在惊惶于失败了要怎样,后半夜成事了,却是欢欣鼓舞还没一会儿,就是没有道别的散伙,这就是皇家人的相处之道么?
之前应许卫王的,两人试着相处一年的事也该不用做数了。
她始终当卫王是长辈一样,这些日子也没能调适过来,现按理该松口气的,这会儿却觉着有团棉絮堵在胸腔里,感觉不出重量,却让你气息不畅,隔不会儿就要长吁口气。
或许是因着再不能有以前那样亲近的叔侄相处了吧,怅然若失中,崔兰愔说服着自己。
想到才离开的时候,卫王喊了她却又没话,这是否就是他的道别呢?
再见就不复当初了!
这样提心吊胆大起大落的一晚,都累得狠了,后面也没了说话的兴致,洗漱后各自都睡了。
崔兰愔是被一声一声,连续不断的钟鸣声惊醒的,怔了好一会儿,省过来这是向天下昭告一代帝王的陨落。
钟声响过八十一下后,崔兰愔由艾叶桑枝服侍着洗漱了,挑了件白色的衫裙穿上,头上什么饰物也没戴,看着都合着规矩,崔兰愔过去了陈太后那里。
国丧期间不能见荤,陈太后这里也不能免,也都没胃口,要了素面,两人相对无言地用了。
用膳后,崔兰愔站起来告辞,“那我就去了?”
陈太后拉她过去,给她周正的衣襟理了又理:“别就吓到了,还不至于,待丧期过了,你还照旧往这里来,叔侄一场,虽不能如以前一样相处,他总会多照应你些。”
崔兰愔笑着安她的心:“我晓得呢,只往后可不好再喊‘表叔’了。”
陈太后赞同道:“是该这样,表叔是万不能喊了。”
都是往宫里哭灵来的,这样打宫里往外走的就李宜馨和崔兰愔,就显得格外打眼。
今早上,宫门口都是重兵把守,赤云往过一扫,回头对崔兰愔道:“二小姐,守门的都换了眼生的,也不知以后还会不会调回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又经了宫乱,宫门这样的关键地方,必是要换一茬人守了。
她们在聊宫门口的变化,也有人望着她们的马车收不回眼神。
脑里闪着才帘幔起落间扫到的人影,虽只是一道侧影,却是那样曼妙到动人心魄,难描难绘,天姿国色该就是如此了。
回神后,那位冷俊的武将往左右问起:“那是哪家的
小姐?”
想起他到应城才一个月,都给他说道:“孟指挥才来不知道,满应城就没不认识她的,那是武安伯府崔家大房的二小姐,别号‘崔二猛’,应城里横着走都没人敢惹的。”
“陈太后和卫……哦不是,是现今的陛下都很宠惯她,和她对上,陈太后和陛下都是不问对错地护着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