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艾叶和桑枝听到动静,开门进来,“二小姐醒了?”过来扶着她往外间罗汉榻上坐了。
拿铜镜照了,见颈上不见一点痕迹,她放下了一桩心事,问道:“老太后那里没发现什么吧?我这么晚起,谁来问了么?”
“二小姐别急,不言都交代了,早上一起来,不语就往前头告诉了,说小姐可能受了风,半夜头有些发闷,煎药服了,这半日要捂着,可能过不去前头了。
知道小姐这会儿见不得风,老太后就没让两位姑姑过来,吩咐二小姐醒了去前头告诉声,那边才好放心。”
这样滴水不漏的说辞,崔兰愔不用想,就知道是皇帝授意不言的。
她又问,“拿来的那些摆置也是不言让收起来的?”
不语三个齐齐点头,羞愧道,“照比不言,我们要学的还多着。”
崔兰愔哼了声,“有其主必有其仆。”
她这样吐槽皇帝,别人哪敢附和。
艾叶倒了盏温热的茶递给她,“二小姐是先用早膳,还是先让赤云赤月来给你按按?”
崔兰愔心里微动,“赤云赤月能给我身上疼按好?”
不语道:“不言说,麟卫们武艺没大成时,先练出了一手好推拿功夫,二小姐试过就知,多重的抻伤,给赤云赤月按上半个时辰差不多就恢复了。”
崔兰愔就道,“那就先给我推吧,若按好了,我就去前头陪老太后用午膳。”
赤云赤月两人虽住在澹月居里,却不在前头服侍,多是在专辟出的静室里练功夫。
不语去喊了,两人很快过来。
崔兰愔原还觉着桑枝那手推按的手法就不错,这会儿同赤云赤月的比起来就完全不够看了。
且两人的手法别说桑枝学不来,就是孔武有力的男子也学不会。
赤云出指如疾风,在她身上连点几处,赤月沿着赤云点的那几处,或是掌推,或是拳擀,待推好了这一处,赤云又点了几处,赤月继续推过去。
没一会儿两人就气喘吁吁起来,显见是用了大力气,这样的力度,该是很疼的,崔兰愔却只是酸胀的疼。
两人给她说道,这是截穴推拿法,麟卫里的不传之术,因着太耗费体力,麟卫们又都是不怕疼的,所以很少使用。
崔兰愔听出两人是给皇帝卖好,哼了声,她现在对皇帝的感觉很复杂,从表叔到极致亲密的情郎,真不是说说就能转过弯儿的。
这会儿大白日的,皇帝要站到面前,崔兰愔觉着她是做不到坦然面对的。
半个时辰后,赤云赤月收手扶她起来,崔兰愔就觉着身上轻快了,活动手脚时只有些微的刺痛,比对之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崔兰愔忙让已累到不行的赤云赤月回去歇着,她梳洗换了衣裳,在铜镜前转了几圈,看哪哪都无破绽了,她带着不语去了前头。
见她过来,陈老太后搂着她上下看了,检视着她已恢复了才放心。
崔兰愔才进门时是有些心虚的,觉着自己辜负了陈老太后的厚爱。
却不想,陈老太后和夏姑姑两个对她好似更宠惯了。
她一再地说没什么大碍了,这三人仍觉着她端不得碗拿不得箸,她这里眼睛转向哪道菜,还没来得及动箸,夏姑姑和高姑姑就将菜布到了她碗里,为此,两人都忽略了老太后。
老太后还觉着不够,见她喜欢那道清蒸鲈鱼,又让夏姑姑给将鱼刺都挑了给她吃。
“老太后,照这么养下去,我是嫁不得人了,到时我就在福宁宫里吃用您的,看你愁不愁。”
陈老太后却不怕,“有皇帝和我,哪个敢挑你。钱和已同我说了,你家里想你嫁新科进士,明年殿试咱们让皇帝好生选一个才貌双全的,到时点了探花郎,那才将将配得起你。”
崔兰愔这会儿听不得人提起皇帝,听了心口就要乱扑腾,忙转说起了别的。
她想不到的是,因着昨日不确定皇帝想法的前提下,她为了给陈老太后打不平,就敢对着李太后没好脸,还让皇帝看了个正着。
老太后很明白,这是皇帝站在她这里,若不是,她往后就在宫里留不得了。
都知道她是个心思玲珑的,凡事都知道轻重,她不可能不知道那样做的后果,却还是没忍,陈老太后和福宁宫里的这些怎会不动容。
昨儿陈老太后临睡前,又叫来齐安,对三人吩咐道:“我那点儿皇帝也看不上,你们这阵子将我那些钱物分出三份来,一份儿你们三个和钱和分了做养老钱,一份儿就给愔姐儿陪嫁。”
齐安就问:“还一份儿呢?”
陈老太后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才道:“谁知道呢,等等看吧。”
齐安三人明了,宫里数十年沉浮,陈太后体味的最多的就是人心易变,最后那份儿她是要留到最后的,若是她失望了,那些干脆就带到棺材里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