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谡觉着要被四下里聚过来的眼神戳出洞来,他目不斜视地走进来,走到殿中一半的时候,与两位闺秀插肩而过,其中一个杏眼桃腮的同另一位咬着耳朵:“不会崔同知也来相看吧,那就是‘是非窝’,咱们等会儿得绕着走。”
她肆无忌惮地品评别人,是自以为旁人听不到吧?他怎么就成是非窝了?崔谡哼了一声,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她一般见识。
身后古莹却听到了他那声哼,不确定地问申家小姐,“他不会听到了吧?”
申家小姐温婉笑道,“你贴我耳朵说的,隔一步都听不到,何况隔那么远。”
再隔几步他都听得到好吧,当他功夫白练的么,崔谡故意顿了一步。
果然,那个杏眼桃腮的慌神了,“你看他停了一下,他不会告诉娘娘我在背后说他闲话了吧。”
崔谡这才满意了,快走几步去了前头。
崔兰愔诧异问:“你怎来了?”
“陛下说那边儿都是成家立业的,我不好在那儿呆着。”崔谡不情不愿道,“原还有个孟指挥做伴儿,却是前阵子也订了亲。”
那边满朝文武里,可不就他一个没成婚的了。
崔兰愔乐不可支道,“来都来了,那你也往后边儿去吧。”
崔谡抬头看过来,不满地嘀咕道:“我就知道,陛下是想让你瞧我的乐子,哄你高兴呢。”
“哪有的事。”崔兰愔搪塞过去,“陛下是操心你的婚事呢。”
“娘娘信么?”崔谡翻眼看她,“陛下二十六岁才成婚,他怎好催我?领宴的时候,人都说各家子弟相看的事,也没见他有这样想法,偏灰羽过去,他撵人走了,就给我提溜出来。”
边上永嘉公主还站他那一头,一本正经地同他点头道:“立言说的没错,陛下就是让你打前站哄娘娘高兴的,这样晚上回去,他才好……”
崔兰愔拿起酒盏递到永嘉嘴边:“不是要一醉方休么,别停啊!”
永嘉拿过一口饮了,微醺中,她也忘了才说的什么。
偏早上皇帝说“等晚上我再表心意”时的暧昧样子就在眼前闪过,崔兰愔忙晃了下头,摆手叫过不语,“还不快领崔同知往后边儿去。”
不语憋着笑,往前道:“国舅爷,咱们这就去着?”
崔谡跺了下脚,到底同不语往后去了。
姜氏和顾氏就差抬手相贺了,“希望今日这几个都能有着落了。”
崔兰愔又让伶人们接着歌舞起来,她端起盏果子露,邀众命妇共饮:“今儿晚不了,能饮几盏的也别拘束了,我这里浓淡的酒水都备着,若不是有孕,我就陪诸位几盏了。”
她这一发话,再看才饮了几盏的,正一口酒一口菜地赏着歌舞,好恣意的样子,家里男人平日不就是这般模样?
命妇们架不住好奇,又有伶人扭着腰肢滑过来,没酒也要醉了,于是又有不少同内侍要了淡酒加入进来。
见上头皇后是真不介意,都舒展了坐姿,没多会儿就乐在其中了。
宜清大长公主都忍不住道:“来宫里领宴不知道多少回了,数这次最是自在舒坦。”
在宫里起坐都有规矩拘着,年轻的倒罢了,上年纪的入宫很是遭罪,待散席时往外走都艰难,所以每回宫里有宴,都是硬着头皮过来。
若往后都如今日这样安排,就是上年纪的都很愿意过来。
凤仪宫后园里,闺秀和各家公子们多聚在朝云亭里,就是没进亭子的,也都于附近散着。
崔谡瞧见崔甫、崔冉、姜羡三个跟桩子一样杵那儿,专盯着在亭子里和崔兰婷说话的程圭,给程圭盯的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更别提说话了。
程圭的事,崔谡也有所耳闻,可不是这样腼腆的。
他眼往四下一扫,就对园里的布局有了数,几步走过去给三个拉走,左转右转着绕到一处假山花树掩映处,往东抬手一指,“搁这儿看着吧。”
崔甫服气了,“这园里你不也是第一回 来?”
崔谡折了根细枝叼了,“这还用来?我练功夫时,一个山头只给一刻钟的时候就要摸熟了,这点大的地方,多扫两眼都要罚面壁。”
“果然人前的风光,都是人后的辛苦换来的。”崔冉挨他站了。
姜羡接道:“以后谁再当我面说你是靠皇后娘娘得封的,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崔冉伸手搭在姜羡肩上,“算我一个。”
“这事儿怎能少了我。”崔甫也过来,他很有自知之明,“我虽肩不能提,可我有能给你们助威的好嗓门子。”
崔谡三个闷笑着,“还真少不了你这个。”
崔谡早都不介意外面的说法了,“没有陛下和娘娘,我也学不来这身功夫,外面说的也没错,我就是靠着陛下和娘娘的。”
怕惊动了别人,三人也不敢闹出大动静,找了处平整的山石坐了,这里视野良好,透过树杈的间隙,朝云亭里的一切一览无余。
崔甫三人这才想起,“你怎来了?”
“还不是陛下……”崔谡三言两语说了,他将叼着的细枝甩出去:“你们三个去相看吧,三姐和程圭那里我来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