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年的事哪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完的,一家子都安好,后面有的是时候说。
徐太后在外也不好停留过久,让着梁氏和几个侄子侄女就着热茶用了点心,她对徐宪道:“我该回了,明儿你们也不用赶早,巳正时赶到下马桥就行,到时皇后会使人迎你们。”
徐宪愣了下,“我们一家子都进宫?”
看着弟弟因饱经风霜更见棱角分明的脸上,愣怔时候却依稀可见少年时的模样,徐太后抬手在他脸上抚了下,“我弟弟回来了,这会儿才觉着不是梦。”
随即笑开,“哪能这样匆匆一见就没下回了,明儿在宫里咱们再好好说话。”
徐太后的马车出了茶铺子后院,耿大有喊出了丁百户,一行人往皇帝御赐的宅子去。
皇帝赐下的是位于西城的宅邸,后园引活水入湖,虽不是多阔大,却很精巧宜居,住徐家这么些人刚好。
这又是让徐宪意外的一点,他以为皇帝为了表现大度,会赐下豪阔大宅,做足表面文章。
经徐太后说,他才知这宅子是皇后选的。
给朝臣赐宅这些属于政事了,皇帝随意就交给了皇后来办,朝臣们也没人吱声,这在大郢前几代皇帝那里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徐宪是越来越好奇了。
一家人在北地小院子里住了那么些年,徐宪现在是住不得大宅子的,总觉着心里空旷,他都如此,更别提没经过富贵的梁氏和孩子们了。
流放那年,徐固和徐宁一个三岁,一个一岁,两人连父母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就更不会记得那段短暂的侯府日子了。
两人和徐真、徐毅一样,实实在在就是北地风霜里打滚出来的野孩子。
从进了这宅邸后,梁氏和徐固四个都是束手束脚地,生怕哪里不合时宜惹人笑话,想如厕都是憋着开不了口。
徐家在北地就用了两个长随和四个丫鬟婆子,每个都是一个顶几个用,干惯了粗活的,到了这里哪个是哪个都分辨不出来,干活就不用指望了。
徐宪让梁氏和徐固几个放松些,几个人嘴上应着,却都是木头桩子一样坐着不动,身板儿都是僵的,看着就累。
徐宪有些发愁,想着明儿得让徐太后派个姑姑来帮着理一理。
那个耿大有不是一般的心细,很快看出了不对,过来说道,“我们娘娘说过,一地有一地的风俗,一家有一家的过法,关起门来过日子,谁还管别人想什么,自己家里就要怎么自在怎么来。”
梁氏眼神一亮,“皇后娘娘真这样说过?”
耿大有笑着回道:“夫人才来不知道,我们府上原来在应城是顶顶落魄的一户,我们老爷夫人都是不爱往外应酬走动的,可我们府上却比哪一家都和美,娘娘姐弟几个都是不受拘束的性子。”
他召集了仆从过来,“这些都是我们夫人和大小姐帮着挑人教出来的,或者不比高门大户里那些知的多,礼节上也差些,却都是老实本分的,夫人和家里带来的一样用就是,若真有不听使唤的,遣了换人也不费什么事。”
说着话,他将一众仆从的身契交给梁氏,说还要回去交差,就离开了镇北侯府。
他这一番话如对症下药一样,随后梁氏和徐固四个就松快下来,开始指派起仆从做事。
崔家帮着挑的人很是能干,尤其掌厨的婆子做得一手好菜,问了才知道崔家大房的菜是应城人家里有名的好吃,应城里菜品一绝的云来酒楼就是他家开的,这个做饭的婆子是被崔家大房用心教出来的。
最贴
心的是,姜夫人和崔家大小姐还给徐家六口人都准备了两身新衣裳,怕不合身,衣裳都留了足够的余量。
梁氏正为一家子都是北地的棉衣,怕明日一身土鳖打扮被人笑话,这下真是长舒了一口气。
待看到每件衣裳都是用足了巧思,各有各的新颖好看,南来经过济南府、徐州府、淮安府时,那会儿就觉着三地的衣着打扮很是讲究,北地的穿法只能说是胡乱穿了衣裳。
这会儿看了崔家帮准备的衣裳,那三府的又不能看了。
徐宁和徐真抱着新衣裳就撒不了手,用过晚膳就迫不及待地试穿去了。
耿大有又是那样坦诚相告,虽还没见到人,梁氏已对皇后和她的娘家感激不尽。
长途跋涉下,没什么比安稳地睡一觉更解乏了。
第二天起来,徐家人都恢复了好气色。
用了顿顺口的早膳,一家人收拾停当,坐上马车进了宫。
徐宪也没来过应城的皇宫,好在应城和燕城两处的皇宫都是一样的布局,进了宫门,于下马桥下了车。
才站定,一位十七八岁,眉清目秀的内侍过来行礼,“见过侯爷、夫人、诸位公子小姐,奴婢是皇后身边服侍的不语。”
徐宪拱手道:“内人和几个孩子都没见识过,不当之处,望内官照应一二。”
不语就知他想岔了,笑道:“侯爷也要随奴婢一起走着。”
“我先要去拜见皇后?”徐宪诧异道,哪有臣子跟着家眷见皇后的道理。
“侯爷才回来不知晓,陛下和娘娘同在延华殿,自然要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