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帝真是从头至尾靠不上,这么重要的事都能疏忽了。
这会儿再争已经没意义,得先将眼前应对过去,李首辅扶着李老太后坐到那把椅子上。
李首辅如此,李老太后就知局面于李家不利,只得先压下脾气,寒着脸坐在那里,没再说话。
李首辅又问崔兰愔:“姑母一向守在福安宫不出,我也久不问朝事……”
“当然是有事。”崔兰愔没耐心听他说完,“是有一桩官司需得老太妃和李大人断一断。”
她转向不语:“钱公公请到人没有?”
“请到了,就等娘娘叫进呢。”外头钱和中气十足地接话道。
话落,钱和打头,后面两个内侍推扶着一位弱不禁风,走两步路就要娇喘吁吁地美人进了殿。
望着一身道袍的美人,殿里好些都认出来,竟是往归真观做了女冠的李宜馨。
这下更是一头雾水了,这事儿怎么越理越乱了。
李首辅眼里染了怒意,“娘娘过了,我家馨姐儿已是入道之人,这半年来一直不问世事,何事也不该扯到她头上。”
崔兰愔不避不让地直视着他,“若不是你们想把她的儿子塞给我,我倒是想放过她呢。”
李老太后又变了脸色,“皇后慎言,我们馨姐儿还是未嫁之身。”
“姑母别说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首辅一脸悲愤道:“娘娘要污蔑馨姐儿,我们也只得认了。
崔兰愔懒得同两人费口舌,对不语道:“都说母子连心,将那孩子交给他亲娘吧。”
不语也不出去,啪啪拍了两掌,就见一宫女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从黼扆后走出来,过去将孩子塞到李宜馨手中
。
而李宜馨没有一刻犹豫地就将孩子抱到怀里,眼睛盯着襁褓中的孩子,眼泪嘀嗒地落下来。
这比任何话语都有说服力,殿里人都信了这是李宜馨的孩子。
都是为官这么些年的,哪个都不少心眼子,前后一联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是李宜馨生了平王的儿子,然后李家和平王是要趁着皇后生产时,要用这孩子替换皇后肚子里的小公主么?
所以,他们竟是做了两手准备,若是今晚平王成事了,李宜馨势必要做皇后,换出去的孩子再抱回来就是。
若是平王事败,那孩子就是帝后的嫡长子,将来无可争议的太子。
就算李家被帝后打压得动弹不得,只要挨到太子长大,李家把握好时机,很可能就叫他们翻盘了。
太|祖建朝时就定下的规矩,无论什么罪名,皇室内不允许兄弟相残,之前的康王也在圈禁着,所以平王也一样等着就是了。
李家是真敢想敢做啊!
李宜馨进来后,平王就一直盯着她看,待她抱了孩子后,平王更是不错眼地盯着母子俩。
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他朝崔兰愔求道:“能许我看一眼么,我还没看过他。”
崔兰愔却摇头,“这又不是你儿子,看了做什么?”
啊……啊……
众臣又是目瞪口呆中,这是啥情况啊?孩子爹另有其人?那平王咋一心认定是他儿子?
“你胡说,那就是我儿子。”平王根本不信,然而等他看到要将脸埋到襁褓中的李宜馨,他僵在那里,“馨姐儿,你说孩子是我的,我就信。”
李宜馨却不肯抬头,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给李小姐搬把椅子来。”崔兰愔叹了声。
内侍又搬了把椅子过来,李宜馨才生产没几日,又经了这些变故,这会儿已支撑不住,颤巍巍地抱着孩子靠在椅子上喘气。
崔兰愔却同情不来,她也没时候耗了,对不语道,“请安王妃来给平王说说吧。”
安王妃就在黼扆后等着,这会儿整了衣裳,仪态端庄地走了出来。
她先上前给崔兰愔见了礼,也不往安王那里瞧,就转向平王,“五弟被蒙蔽了,那孩子的亲爹是你三哥。”
她这话就跟头上劈雷一样,给众臣炸了个外焦里嫩,安王是孩子的爹,那不就是说李宜馨同平王和安王都有一腿?
这……这也太离谱了,李家自诩大郢第一清贵人家,背地里却支使女儿行此等不堪败坏之事,这也太脏了些,听了都要污耳朵的。
安王却不肯认,几步冲出来,拉着安王妃就要走,他歉然地对崔兰愔道:“这阵子她和我置气呢,憋气多了有些失心疯了,瞎说八道的可不敢信,我先领她回去静一静,回头娘娘再问她吧。”
安王妃也不挣开,而是向人群里的程毓道:“我是失心疯了,难道你舅舅也是么?”
程毓缓步走出来,对安王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你做了,就会留下形迹,你装扮了往归真观里去被程圭撞见过,你知道他一向是个好奇的,遇见想不通的事必得梳理明白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