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没想到,这个在他看来脑子里只装着棉花的家伙,竟然能准确地说出他正在研究的课题。
“你想问什么?”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冰冷,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尖锐感,却消退了些许,变成了一种属于学者的、居高临下的审问。
“我在想,”
林晚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个真心求教的好学生,“目前主流观点认为,alpha在体能和精神力上的先天优势,是构成当前社会金字塔结构的生物学基础。但这种论点,是不是忽略了‘技术平权’的可能性?”
她顿了顿,组织了一下从前看过的那些科幻小说里的设定,继续说道:“比如,如果未来技术发展到,可以通过外部设备或者基因优化,让beta甚至omega也能拥有媲美alpha的体能和精神力,那所谓的‘生物学基础’不就不存在了吗?到那个时候,以信息素等级为核心的社会结构,是不是就会从根本上瓦解?”
这番话说完,教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洛伊定定地看着她,镜片后的那双蓝色眼眸中,探究的意味越来越浓。
他没想到,她提出的会是这样一个问题。这不是一个能用“是”或“否”来简单回答的问题,它触及了基因伦理学最前沿、也是最具争议的核心地带。
这也是他自己,正在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
“你的想法很天真。”
过了许久,洛伊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冷意,却不再是单纯的排斥,而是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复杂的审度,“技术的发展会带来伦理困境。如果beta和omega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获得alpha的能力,那么alpha为了维持自身优势,会不会寻求更极端的技术来强化自己?届时,技术带来的不是平权,而是新一轮的军备竞赛。最终只会导致整个社会的基因污染和秩序崩溃。”
他说的很快,几乎没有停顿,像是在阐述一个早已在脑中推演过无数次的结论。
“那如果,这项技术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强化’,而是为了‘消除’呢?”
林晚立刻反问,“不是让beta和omega变得更强,而是通过技术手段,彻底消除信息素对人类生理和心理的强制性影响。让所有人,无论是a、b、还是o,都回归到一个纯粹的‘人类’身份,不再被先天的基因所定义。这样一来,不就没有所谓的‘军备竞赛’了吗?”
洛伊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停滞了。
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青。
林晚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他内心最深处的梦想之上。消除信息素的枷锁,实现真正的平权——这不就是他伪造身份,拼了命考进这所顶尖学府,没日没夜泡在实验室里,真正想要做到的事情吗?
他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个疯狂的、在别人看来或许是大逆不道的想法。
可今天,这个想法,却从一个他本以为最不可能理解他的人口中,如此清晰地说了出来。
他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纯粹的、平等的探讨。仿佛她和他,是站在同一片思想原野上的两个旅人,偶然相遇,然后讨论起了远方的地平线。
“你的观点,”洛伊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以此来掩饰自己一瞬间的失态,“有理论漏洞。彻底消除信息素,意味着改变人类繁衍的基础模式,这会引发更大的社会恐慌和伦理悖论。真正的平权,不应该是抹杀差异,而是在承认差异的基础上,寻求权利的对等。”
他虽然在反驳,但语气已经完全变了。那是一种在学术争论中,对一个有价值的对手,所表现出的、不自觉的认真。
“那你的意思是?”
林晚顺着他的话追问下去,身体又向前凑近了一点,两个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被拉近了。
“我的意思是,”
洛伊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笔记本上,他拿起笔,在空白处飞快地画出了一个复杂的分子结构图,“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消除信息素本身,而在于切断信息素与‘强制性生理反应’之间的神经传导通路。就像这样……”
他一边说,一边用笔尖点着图上的某个节点,开始讲解起来。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所热爱的领域里,眉眼间的冰冷与警惕,被一种专注而自信的光芒所取代,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林晚安静地听着,大部分时候她都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看着他发光的样子。
她知道,那道她和他之间的冰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了一个小小的、可供通行的小门。
【(o^▽^o)恭喜宿主!任务目标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15(从‘想让你滚’提升至‘这家伙好像也不是那么蠢’阶段)!请再接再厉哦!】
“闭嘴。”
林晚在心里说,唇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