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凌希长久没有回答。
夜已经很深了, 秋风瑟瑟,风吹动着树影在他们脚下摇曳,像许久等不及的无声催促。
盛凌希怔怔和他对视两秒默默垂下眸。许久, 才像失意般毫无语气地轻轻问了声, “林西宴……我们是形式婚姻对吗?”
这一句,林西宴唇色蓦然发白。
“我知道……婚姻不应该有隐瞒。”她叹了口气又轻轻缓缓地抬起脸,望着他的神情有种错综复杂的难言感,“但是……林西宴,我可以……不现在说吗?你可以……”
再让她做些准备吗?
那是她心底最难以启齿的、也不堪回首的秘密。
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不止于他。
如若他未曾问起, 她好像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过那么一段难堪的日子。
林西宴长久望着她眼神沉而复杂, 许久只几不可查地弯弯唇角脸颊苍白, “好。”
这天晚上, 林西宴在书桌前坐了许久许久,面对着那个陈旧的小纸箱长久沉默。
屋中所有的灯只开了书桌前昏黄的一盏, 室内昏暗, 他的深灰色衣裳也是暗的,唯有纸箱里那一抹红亮得灼人。
他胸前也有一抹亮, 被黑色素线挂在脖子上。
光亮是银冷色的,抵在胸口处似乎能烙的胸膛里面都很冷很冷。
林西宴长久凝视着那抹红默默垂眸,指尖不自觉地扣住胸前那抹亮银骨节发白。
林西宴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道壁垒。这道壁垒或大或小。有的海纳百川,有的却只小到只能装进一个人,那是心理防线下为每个人所设的安全距离。
曾经,戚行川是她壁垒内的人, 他在外,遥遥地看过那条防线。
后来, 他越过了那条防线,也曾试着亮出自己的防线与她的相接。却才发觉原来她那条线远距他很远很远。
「我曾以为,我就快要抓住她了,
但原来……」
笔尖最终划过端正整洁的瘦金体,林西宴最终解下黑线的系扣,连同那抹冷亮一同放进小纸箱里。
-
盛凌希这一晚也许久没能睡着。
在卧室里翻来覆去地辗转许久,她最终坐起身,在黑暗里微微叹了口气。
她下床,在窗边拉开窗帘,满月的月色清透得像水一样一瞬流溢进屋里,她窝在窗前的摇椅上望着天上的月亮。
眸光映着月光的冷亮忽然像沉浸在久远的回忆里。
……
当初,她收到中央圣马丁的offer,恰逢戚行川家逢突变,戚家举家迁居英国,戚行川提议要她和他一起出国。
“凌希,和我一起走吧。”
“我们一起去伦敦,一起留学。你不用嫁给林西宴,也不用委屈自己,你的梦想也一定都会实现的……”
然后她真的去了,就在中央圣马丁求学。
他也在伦敦,就在距离中央圣马丁两英里外的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继续读商科。偶时有机会,才能出来聚一聚。
她在中央圣马丁的前两年……还挺难的。
她没了家里的支持,没了在帝都时肆意张扬的底气,很多个瞬间都觉得有些难过。
戚行川当时就像她在黑夜迷雾里的一盏明灯。
不止是因为他们曾一起长大,他一直很鼓励她照顾她。那种心理层面上的迅速拉近,也像人在异乡迷途时望见同乡人的本能求依,他一直是她心里一个特别的存在的。
那时候,她在圣马丁的同学常见他来学校找她,也曾数次玩笑,“那个黑眼睛黄皮肤的中国男生,帅帅的,是你男朋友吗?”
戚行川便很落落大方地微笑同她们打招呼,一口英文纯熟流利。他从否认过。她简单解释过几次“他是和她一起长大的邻居小哥哥后”发现同学们下一次还是会同样玩笑时也便懒得说了。
反正……在英国,感情仿佛永远是开放而肆意的;
反正,他的确对她而言是重要的;
一切仿佛都是很好的;
一切仿佛……会一直这样好下去的。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就变成那样了呢?
……
盛凌希记得,那事发生之后,她和戚行川只吵过一架。
她从八岁认识他至今,这辈子似乎也只吵过这一架。
但足以将过往的一切都瓦解。
他那天应该说了很多很多。
可她几乎一句都没听进去,唯一散碎的混乱的记住的一些……
——“对不起……凌希,我本来没想这么做。可是……对不起。”
——“可我真的没有办法!”
—— “但是凌希,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信我真的不是在害你!你想要的一切也一定都会实现的……你还会是像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