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下来,所有人都已累极,只要是在行进路上,大多都在睡觉休息。
这事陆敬祯原先没打算自己亲自来,但李惟告诉他定乾坤丢失之后……
“夫君醒了?”辛衣舒轻掀了帘子,将蓑衣脱在外,径直跳上车来,又抖去肩上的水珠才弯腰入内,“林子里有野果,味道还不错,夫君也尝尝?”
她不由分说往陆敬祯手里塞了一个。
果子沾着雨水,有些冰凉。
陆敬祯下意识缩了下手,拧住眉心不语。
辛衣舒从窗帘递了两个出去给东烟,回眸看过来,“说了多少次,切勿忧思忧虑。”她伸手去揉他紧蹙的眉心,“身上的伤才养好……”
陆敬祯本能往后仰:“窈娘!”
辛衣舒的手略一空垂,不禁莞尔,都说陆大人是疼惜夫人至极,这才到哪儿都请旨带着她。
疼惜个鬼,出来这么多天了,她连他一片衣角都没挨着。
她识趣收回手,坐到了他对面,轻声道:“不碰就不碰,那你说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一路她都感觉得出他心思很重。
陆敬祯垂下目光,盯着手里红透的野果出了神。
他从前以为父亲辅佐先太子,而他辅佐先太子胞弟是理所应当,毕竟和先太子政见相左的是先帝,不是今上。
可今上手里没有定乾坤。
先太子至死都没将定乾坤拿出来,他连自己的母亲都信不过……
或者说,是他不愿将定乾坤交给太后,因为和他政见相左的不止是先帝,还有太后。他知道太后教养的下任太子、未来的天子会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陆敬祯的手轻颤了下,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东烟。”
“公子。”东烟的声音近了些。
陆敬祯隔着车帘问:“无为宗相信陛下能推行新法吗?”
东烟的声音不卑不亢:“无为宗信的是公子。”
陆敬祯自嘲一笑,他抬手轻按住衣襟,指腹能轻易感受到胸口的锦囊。他把郡主写给他的婚书装在里面,却再也没有勇气看一眼了。
他从前便是这样稀里糊涂地为天家尽忠,把郡主和豫北侯府赶尽杀绝。
辛衣舒被他笑得心里发怵,果子沾上的水渍在她衣袍上晕开一片,她忘了去擦,小心翼翼看向面前的人:“夫君?”
外头,雨声渐弱。
陆敬祯收住心思,低声道:“传令下去,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