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洛侯律摸着刀鞘的拇指停顿了下,眉眼微压看向面前之人。
车厢静默良久。
谁都没把话挑明,但两人又全都知晓了。
“陆大人果然也知道。”乌洛侯律终于开了口,言语难掩不悦,“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敬祯抿唇:“是我在问王爷。”
他试探过,郡主没有理由告诉乌洛侯律自己的身份。
乌洛侯律仿佛瞬间明白了陆敬祯将马车停在这里的原因,他笑了下,将匕刃轻巧推出半寸,轻折眼皮看向那笼在黑暗中的人:“本王认识沈慕禾。”
陆敬祯的脊背微僵,竟然是这样。
对,本该是这样。
他替辽廷出征那些年,豫北军的主帅还是老王爷,当年郡主还不是沈慕禾,他认识真正的沈慕禾,清楚沈家心法,所以才会在漳州误以为郡主是沈慕禾。
可郡主不认得他,他从他们见的次一面就怀疑上了。
“叫人把你们带去刺史府邸验明正身那日,丫鬟见过她的女儿身。”乌洛侯律又道。
陆敬祯的脸色骤变:“那个丫鬟……”
“被我杀了。”乌洛侯律接过道,“所有会威胁到她的人都得死。所以……”
他顿了顿,目光冷了几分,“陆大人是怎么知道的?”刚擦干净的匕刃已被推出寸余,乌洛侯律的话里夹着笑意,“陆大人特意叫住本王谈心,熟料深夜此处竟有刺客蹲守,大人不幸遇难,大人的随从忠心护主而死,只有本王侥幸逃过一劫,你猜明日晋州城会不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陆敬祯并不在意乌洛侯律此时心中在盘算什么,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只问他:“她不知道你都知道了?”
乌洛侯律愣了下,随即又轻哼了声:“若对她来说被人知晓身份是种负担,那她就不需要知道,反正那些麻烦事我可以替她解决。”
陆敬祯不由得想到郡主和乌洛侯律相处的画面,她看起来很轻松,是那种完全没有负担的轻松,想骂就骂,想笑就笑,想说什么都可以。
他如今连这样寻常的情形都十分羡慕。
“说到这个,本王其实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让本王写那封尽忠书,本王又怎么能有那么好的理由站在她身边?”
陆敬祯的呼吸一窒,面前男人身影压过来。
乌洛侯律将出鞘匕刃又轻轻推回,刀鞘抵在陆敬祯胸口,幽声道,“她如今这么信我,都是因为你啊,祝先生。”
陆敬祯的眸华一闪,他竟然连这都知道!
“是……”他的声线轻颤,“她告诉你的?”
“怎么会?”乌洛侯律浅笑了声,“她说,祝云意死了。”
狐裘下,按压着衣襟的手指倏然瑟缩,胃也被灼得一阵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