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闲到底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同情他的?
他无法接受来自蒋闲的同情, 那让他感到非常难堪乃至愤怒。
甚至在发火的一瞬间, 他还能感受到无厘头的难过像蜗牛触角那样伸了出来, 又像藤蔓那样缠绕住心脏,令他窒息。
褚澹准备前往他分配到的考场,走出班级的门时肩上被拍了一下, 他猛回头。
“……”
“怎么了蛋哥?”岑越摸摸鼻子,“这么这副表情看我?我、我拍重了?”
“没有,被吓到了而已。”
褚澹和他下楼,“你几班?”
“7班。我知道你是9班,咱俩不一个班。可惜,太可惜了。”
7班在二楼,9班在一楼,褚澹还要再下一层楼的台阶。
不过现在时间还够。褚澹往下一台阶走了两步,转身仰头看向岑越,耐心地问:“可惜什么?”
岑越说:“可惜——”
这时候蒋闲从他的身边走过。
岑越下意识噤了声,却发现这位校草今天走的是人狠话不多的路子,手拿文具、长腿迈开,走路简直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
一旦他面无表情起来,那张生得棱角分明的脸就显得有些严肃且高冷,连带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
而褚澹也没去关注边上的蒋闲,依旧仰着头,溜圆的棕褐色眼瞳中带着询问,目光看向岑越。
岑越哑然。
他都已经做好这俩人互相呛声,然后他被无视的准备了。
他都做了这么卑微的准备了!
结果就这???
夺浪费感情啊!
半天没等到岑越的回答,褚澹歪了歪头,“不说我就先走了啊。”
岑越:“哦好,那等会儿见!”
看着褚澹的背影,岑越摸摸自己的下巴,慢慢往高二7班的教室走去。
不太对劲啊……岑越想。
虽然褚澹和蒋闲的关系是不怎么好,甚至算得上对头,但自从这两人同一个班之后,平时这种敌对关系都没有给岑越太真实的感受。
楼梯上时这两人给他的感觉是真的糟糕。
这种毫无互动的样子简直像是——
简直像是高一刚对上的时候,他们真的关系很差一样。
岑越又晃晃头,自语道:“不过那个时候起码蒋闲还是会逮着蛋哥聊天的吧……”
……
午休照常进行。
中午吃过饭,岑越逮到和褚澹聊天的机会。
这时候蒋闲还没回到班级,褚澹刚接了一瓶水在位子上坐下。
他从褚澹侧后方拉住褚澹的短袖校服,小声说:“蛋哥——”
“班长班长,你这题答案是什么?”
褚澹回复来问问题的男生一句“稍等”,又按顺序看向岑越,示意岑越先说。
忘记了,每次考试考完蛋哥都异常受欢迎。
岑越自觉自己的问题不是很适合让其他人听到,尴尬地放开手:“没事了,没事了。你们要对答案?稍等,我戴个耳塞。”
褚澹:“……”
褚澹看向男生的试卷,低声谈论:“我得出来六个区间……”
他这头刚给对方解释完自己的做题思路,只见男生苦思冥想片刻,扭头看到什么人,而后大声道:
“学委!你来得正好啊,问一下你这题答案是多少?”
有一瞬间褚澹真想掐住这位仁兄的脖子。
是我的答案不香了还是我提不起刀了???
褚澹气闷,在蒋闲凑过来之前赶紧说:“我要复习了,要不你换个位置?”
男生不疑有他:“哦,好的好的。”
但褚澹的余光仍旧能看到蒋闲站在他的桌边。
他就这么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种无法忽视的、被注视的感觉缠绕在头皮上,褚澹觉得如果自己是猫的话现在肯定已经炸毛了。
看我干嘛?!
褚澹几乎屏住呼吸。
“学委?”
“哦,”蒋闲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来了。哪题?”
褚澹松了一口气。
他摊开书看了会儿,转身轻敲岑越的桌面。
岑越取下耳塞看他:“怎么了?”
“耳塞,”褚澹把声音压得很低,“还有吗?”
心理学上有一种反弹效应,也叫白熊效应。
人越是不想去在意、越是想要忘记的事情,反而越容易在意、越容易记住。
现在他越是不想去在意蒋闲那边的讨论声,越是容易竖起耳朵试图去听清,这是他完全无法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