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都能看得清楚。
他就这么盯着褚澹的背影看,好像能一直看下去——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同性的背影而已,为什么能让他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自己能够这么盯一整天的想法?
那目光实在强烈,没一会儿就被褚澹察觉。
褚澹转头,有点崩溃,“您老的观察可以稍微收敛一点吗?有问题直接问,别拿你那目光烧我衣服了。”
他转过来之后,蒋闲的嘴角一下就翘起来,无辜道:“你在学校应该经常被盯着看吧,我认为我这点火还烧不着?”
褚澹面无表情:“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我的衣服上竟然有比知识更加吸引你的东西?”
蒋闲:“生活不仅仅有诗与远方,还有眼前的苟且。”
褚澹:?
看我发现了什么,哇,是蒋闲,好大一块神金。
褚澹怀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单纯想妨碍我学习吧?”
“……为什么这么说?”
“当然是因为你之前经常这么做,并且美其名曰‘同归于尽复习法’。”
蒋闲:“我?”
褚澹:“对。”
蒋闲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我有这么无聊?”
褚澹:“……”现在就有。
很好,蒋闲成功地刷新了他自己对他自己的认知。
褚澹合上练习册,将自己转向蒋闲的方向,好脾气道:
“那我就再问一遍,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
听到这句话,褚澹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上下牙齿开始摩擦了,“那你看——”
不等他发火,蒋闲先一步解释:
“以我这个人的性格……我不明白我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这确实让我感到困惑,但我并不想从别人嘴里知道。”
风从窗外吹进来,抚动褚澹的头发——有点痒痒的。
什么“不想从别人嘴里知道”,这家伙明摆着就是对自己毫无兴趣,也懒得从自己这里了解什么过去的故事,随口打发自己而已。
也对,那些桥段对他而言已经和别人的故事差不多了吧。
小巷子里的乌龙也好,下雨天的狼狈也好,运动会也好,生日宴也好,日出也好……
他听到这些,心里会有半分感触吗?
“……”褚澹的表情微变,默然之后深呼吸,没好气地说,“那我可真好奇失忆的蒋大学委该怎么自己去感受。”
在蒋闲不明所以的表情中,褚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把所有课本和相关笔记拍在蒋闲床头柜上,皮笑肉不笑,“既然没有任何疑惑,那你就自便吧。”
蒋闲不太理解自己哪一点惹怒这个好脾气的班长了,“嗯。我认为你最好把现在的我和之前的我进行区分,如果这能让你舒服点。”
“有什么好区分的?”褚澹已经平静下来,“你和失忆前的你总归还是一个人。”
蒋闲想了想,摇头对褚澹的言论表示否定。
“有时候一段记忆就能够完全改变一个人。你也该清楚,不能拿之前的目光看我,既然已经有意识将我和失忆前的我区别对待,就算不上‘总归一个人’了。”
他这番言论让褚澹想到之前二人讨论过的雪花问题。
“照你这么说,要是你恢复不了记忆,那之前的那个蒋闲是不是就消失不见了?”
蒋闲竟然格外认真地回答:“难道不是吗?谁也无法找回拥有那段记忆的蒋闲,包括我自己。‘消失’是一种很贴切的说法。”
消失……
褚澹张了张嘴想反驳他,却发现自己心里隐隐认同了蒋闲的观点。
或许人的成长本就是在不断消灭过去的自己,但总是受到过去那些经历影响的。
没有人知道,失去的那段记忆,是否决定了蒋闲会不会与他们走在一起。
褚澹垂眸坐在那里,在蒋闲投来疑惑目光时,慢慢扯出一个笑容:“嗯,你说的也对。”
他分明正希望蒋闲恢复记忆后不再对他抱有奇怪的情感,却在蒋闲亲口盖章这种可能性的时候心情有点复杂。
也许是因为蒋闲不喜欢他之后,他们的相处可能会发生改变。
也许是因为……
不能细想。
褚澹不再看他:“好了,我就先说到这里。离期末考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可要抓紧时间复习。”
蒋闲点头。
他们重复之前的状态,褚澹背对着他写题目,偶尔能听到蒋闲翻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