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汩在高温里都快喘不过气来,但还是紧咬牙,多番尝试,最后不知怎的,他瘦弱的躯体竟真的奇迹般强行把那截木头抬了起来,接着啪地翻了个面,汗落进睫毛里,漆汩趔趄摔倒在地又很快爬起来,拔起靳樨的胳膊,急急地问:“还能动吗?”
靳樨疼得直哆嗦,还是强翻过身来,让漆汩能驾着自己,说:“能。”
「葵人常言‘死后亦会相见’,又或人间有通幽冥之道,不死又何能知。
你已长大,栊儿亦托付于你,夫子曾说再见时会带我去往桃源,如今心愿将了,我欲寻央儿骸骨,于她埋骨地死,看是否有缘九幽再见。
我心有惭愧,不欲受你兄弟之香火,来年祭祖,念你娘足以。」
俩人一步一歪地朝殿外走去,他侧过头,看见漆汩的头发湿漉漉的,脸颊沾了灰,干净的部分仍白得像是能透光。
骤然间一截断木飞下,靳樨几乎是想也没想,扛着剧痛的身体忽地一转,将漆汩搂在怀里,闷哼一声,无力地垂在漆汩颈间。
“靳樨!”
漆汩鼻端尽是靳樨身上的血污,死死地要推开他又不好下手,只得小心翼翼地抱住靳樨的腰。
俩人几乎算是绑在一起似的,走出了高明殿。
公鉏白牵着两匹抢来的马,焦躁地走来走去,一甩手,也冲进来,他没走几步迎面直接撞见了扛着靳樨的漆汩,欣喜得大叫出声:“老天!幸好!还活着!”
漆汩憋着气,半晌挤出来几个字:“愣着干嘛!还不帮我!”
“哦哦哦!”公鉏白如梦初醒,忙帮着分担靳樨的重量,一起把靳樨挪上马背。
“先走!”公鉏白说。
「凡人一生不足百年,本不比金石之固、日月之寿,朝夕晦明而已矣,有生必有终,天地常,不必伤怀。」
漆汩胡乱地翻身上马,乱骑一通,方才推木头受伤的双手在缰绳上留下血渍,两匹马顺着一片混乱的宫街向外飞速狂奔,太乱了,都没人注意到他们。
靳樨靠在漆汩肩上,随马颠簸,嗅着漆汩身上的气味,一点一点地开始犯困,忽然想起方才父亲好像推开了他的手,在同他告别。
天已大白。
「愿我儿此生安康,有可秉之烛、相守之人,与之白首,共赴黄泉。
你父,
靳莽。」
卷一分流汩兮终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两章的量咧,因为实在不好断,所以下一章论上是在15号更(但是我下周比较忙可能不会准时但还是会在20号之前写完榜单的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