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融雪, 小河潺潺叮咚响。
东风送暖,桃杏抽嫩芽,脱袄换春装。
“赶上了, 本官终于赶上了!”
张伟兴冲冲地从马车上跳下,朝着不远处围满了人的那处狂奔。
今日是沈雁回的小饭馆开张大吉。
饭馆虽不大,但收拾得极干净, 再也瞧不出馒头铺的半点影子。
沈雁回请了泥瓦匠好好修缮了一番, 又去打了新的木桌, 朝里一看,左右整齐地摆着八张能坐四至六人的长桌与可围两人的小桌三只。
一排穿了彩色络子、挂着铃铛的菜牌悬于柜台旁, 就连进门的廊下也悬了一模一样的。
风吹廊下, 叮当作响。无论是否踏入小饭馆,都能看到它的菜色。
菜牌上的笔迹龙飞凤舞, 与悬于高处的匾额上的饭馆名字出自同一人之手。
抬眼一瞧,便能瞧见饭馆的名字——如意小馆。
“好多人啊。”
张伟在人群外蹦蹦跳跳,眺望远处, 却如何都挤不过去。
“这位小兄弟,你得排队啊。”
孙伍一把揪住往人群中挤的张伟,几乎将他拎到面前。
他知晓今日沈小娘子开张,一早便告了假前来等候, 叫李大河将他的那份也做了。今日他来,李大河做, 明日李大河来,他做。可纵使他火急火燎地赶来, 也排不到前头。
毕竟前几日, 便有顺姐儿一众孩童捏着个叫“宣传单”的东西,在码头处派发。
其上清楚地印了如意小馆的开张时间、地点、菜色, 不仅打半月的折扣,还有什么不要钱的果盘与靓汤吃。
本就排在后头,孙伍正急着呢,却还见有人要插他的队。
见此人穿着斯文、打扮得体,却要干出这样的事,他难免皱起了眉头。怎得一副书生样子,做事却这般毛躁。
“嗨,本......我是来贺沈姑娘小饭馆开张的。”
张伟将一盆开得正好的紫色蝴蝶兰捧在手里,朝着孙伍使劲举了举,“兄台你瞧,这是送给沈姑娘的花,贺她开张之喜。”
“你是沈小娘子的朋友?”
孙伍又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张伟,发觉他从未见过此人,实在是面生,狐疑道,“你是青云县人氏吗?”
“正是她的朋友,我是铜锣县的。”
张伟往孙伍手里塞了几个铜板,眨了几下眼,“兄台可否通融一下,放我过去。沈姑娘原先帮了我好大一个忙,我心中无限感激。如今,我们虽为朋友,却是好久都不见了,甚是想念。”
“你早说嘛。”
孙伍掂量了几下手中的铜板,随后拍了拍张伟的肩膀,爽朗地大笑几声,“小兄弟啊,既是沈小娘子的朋友,那快快请吧。许久不见,确实得好好见见。来,哥给你挤挤。”
过了孙伍这关,前头还有别人。
张伟左几个铜板,右几个铜板,贿赂了好些人,终于挤到了人群前。
“沈姑娘,怀风兄......”
张伟的声音在喧闹的人堆中还是十分敞亮。他左手捧着蝴蝶兰,抬起右手挥动,呲着大牙朝着二人打招呼,“好久不见呐!”
“是张大人!”
沈雁回自觉此声音有些耳熟,她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果然瞧见了故人。
她攥了攥谢婴的衣袖,显然对这位远客的到来十分欢喜,她抬手与张伟对挥,“张大人,你快来我这儿!”
“我来了,我来了!”
“嗯。”
谢婴瞧着身旁与对面的那位一同蹦蹦跳跳,无奈地用手揉了揉眉心。
初春了,还是抽空去庙里烧柱香吧。
“放炮仗了,各位离得远一些!”
明成用一根烧红了木炭点燃了引线,随后捂紧了身旁沈锦书的耳朵。
“哎唷我的天......哎唷,哎唷!”
爆竹声辟里啪啦,响彻整个街道。
张伟在一片爆竹声中,灵活走位,提防着火星子蹦在衣裳上与手中的蝴蝶兰上,最终安全到达了二人面前。
“沈姑娘,这是送给你的开张礼,快收下。”
张伟将手中的蝴蝶兰往沈雁回的手中一塞,璨然一笑,“祝沈小娘子开张大吉!”
花盆中的蝴蝶兰开得格外张扬,一长串如紫色纷飞的蝴蝶,恰似当日的扁豆花。
初春时节,天还是有些寒凉,能将一盆蝴蝶兰养得这样好,并不容易。花瓣中还点缀着晶莹的露水,似是才撒上去不久,足见赠花人之用心。
“张大人,您怎么知道我的小饭馆今日开张?”
沈雁回捧着那盆蝴蝶兰,心中欢喜。既是一早到了青云县,那必定是昨夜就出发。见张伟睡眼惺忪,后方的头发都不曾绑好,翘起来好几缕,势必是来得匆忙。
原来她在邻县的好友这么挂念她呢。
“不会是王翠兰回娘家探亲时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