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新房子有三室两厅,一间主卧,一间大衣帽间,一间小书房,另有一个集合用餐与休闲的大横厅,卓大小姐挑剔爱买,衣帽间自是必需品,但书房却极少使用,更多时候喜欢在沙发边办公。
孙有仪来时,卓曼正在开线上会,只让孙有仪自便,会议结束后,又非常讲情义地陪着孙有仪倒了杯酒,一会儿在远舶收购材料上写意见批注,一会儿提起桌上的酒杯回头和孙有仪碰杯。
看她这架势,孙有仪觉得人是会被工作惹疯的。
孙有仪抚了抚沙发的软皮,叹道:“曼啊,你刚回来那会儿不会就是这样过的吧?”
卓曼头也不回,云淡风轻:“不然呢,天赋异禀,商业奇才?”
如果没有见识过黎越洋那样所谓天才人物背后的付出与努力,卓曼或许也会相信这世上不同人之间存在着难以跨越的天赋差异,即使这段喜欢无疾而终,卓曼依旧感谢自己喜欢过黎越洋,黎越洋让她在不知敬畏的年纪懂得了踏实与沉着。
或许一开始卓曼对黎越洋的喜欢与所有人一样,喜欢的是她的光鲜亮丽、是她耀眼的一切,然而洞察到黎越洋无力的脆弱、窥探过她笨拙的练习,卓曼并没有产生巨大的落差感,反而觉得心疼。
那时候卓曼刚刚升入高一,她有限的年纪里其实无忧无虑,拥有了“心疼”这样新鲜的感受后,她在自己的日记里谨慎地写了一句:我喜欢她。或许,我有点爱她。
十几岁时,稚嫩的卓曼试探着写下了“爱”这个动词。
但爱是什么?
如今三十岁的卓曼,已经不再思考,也给不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卓曼难得在严肃紧张的工作里出神,在这个出神的深夜,她想起白天刚加回微信的黎越洋,她依旧不清楚黎越洋需要远舶的目的,可是她能感知到黎越洋非常需要远舶,卓曼得承认,她无法真的无动于衷。
卓曼突然停下手头的工作,将电脑合上,又拿起一旁的高脚杯默默喝酒,孙有仪正半躺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见卓曼关上电脑,用膝盖碰了碰她靠在沙发边的肩膀:“忙完了?”
孙有仪并不会帮卓曼判断资料的细节,她也从不关心细节,这也只是随口一问。
卓曼不为所动,摇了摇头:“没有,不想弄了。”
孙有仪笑了:“怎么,没信心了?”
卓曼回头瞪了她一眼:“别说不吉利的话。”又转过头继续喝酒,“就是突然觉得,人生没有事事如意。”
孙有仪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闻言彻底躺倒在沙发上,学着她的话回道:“不然呢,天选之人,事事如意?”
卓曼不说话了,食指在高脚杯的底座上慢慢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