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陈砚痛定思痛地点头。
简然抬头看向岸边的两个男生,心怀内疚,弱弱地解释:“我小时候不懂事诶……”
“知道。”徐陈砚逆着光,清隽的轮廓周围渲染着一层温柔的光,声音和潺潺流水声一起传进简然的耳朵里,“我没怪你。”
高锐生很难想象这么温柔的话是从徐陈砚嘴里说出来的,他的眼神在徐陈砚和简然之间扫了一圈,揶揄的语气里不自觉带了一点羡慕:“你就惯着她吧。”
简然卖乖似的,仰头冲着他笑,露出一排少女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反着明亮的光。
她没在下面多待,很快重新回到岸上,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聊起了小时候的事,嘻嘻哈哈走到高锐生的姥姥姥爷家。
在村子里交通闭塞,老人们没有驾驶交通工具能力的情况下,每天过得日子都像是无聊的重复。
因此,对于十年前简然来到村子里,每天跟狗赛跑跟鸡打架闹得村儿里方圆几里的狗一闻到她的味道撒丫子就跑的那段无比热闹的日子,姥姥的记忆格外深刻。
以前就算只有高锐生一个人过来,姥姥偶尔也会跟他打听,“那小丫头现在还跟狗打架吗?”“那小丫头后来受伤没?”
加上他们来之前孔雨仙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所以简然一进家门,姥姥就认出她:“这肯定是嘤嘤!居然长这么大了?这要是在外面,我都不敢认。”
在简然后面是高锐生,高锐生后面是徐陈砚,姥姥看了一会儿,说:“这是躺躺猫吧?猫猫现在爱说话了一点没有呢?还蔫不蔫坏欺负嘤嘤了?”
高锐生咋舌:“姥姥你记错了吧?他怎么可能欺负简嘤嘤?就他最疼简嘤嘤了。”
“我是老了,但我不是傻了。”姥姥说,“他疼归疼,欺负的时候也没手软呀!”
不仅高锐生茫然,简然也有点懵。
在她的记忆里,她总是跟高锐生打架,并没有被躺躺猫欺负的经历呀!
这大概就是大人视角和孩子视角的区别。
孩子们只能看到眼前发生的事,大人们看到的往往会更全面。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姥姥现在都记得,简然和徐陈砚这俩孩子,从小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性格。
一个什么话都藏心里,一个什么话都说出来。
一个目标性极强,想要的就必须得到,一个没什么目标,怎么开心怎么来。
姥姥记得最清楚的事,是当初她每天带着三个孩子出去玩,孩子们每天都要抢着坐在小溪旁的大石头上。
简然和高锐生的手脚更利索,但这俩人老在石头下面打架,鹬蚌相争,得利的总是徐陈砚。
他坐在大石头上低着肉肉的小脸,看着他俩打架。
后来有一天,简然发了狠,非要坐到那个大石头上,中午觉都不睡,别人睡醒在洗脸穿鞋,她提前跑出去,终于如愿以偿坐上大石头。
等徐陈砚到小溪边,看都没看简然,鼓了鼓脸,提议道:“宝盖头,咱俩跑着玩吧。”
姥姥还奇怪呢,徐陈砚可不是爱跑着玩的小孩,就看见简然一屁股从石头上跳下来:“好呀!我也要玩!”
结果就是和从前的每一天一样,简然又和高锐生在石头下面打架,始作俑者默不作声爬上大石头,低着肉肉的小脸,看着他俩打架。
姥姥对小霸王简然的印象很深,对小狐狸徐陈砚的印象其实更深。
一个是“谁都打得过只会输给一个人”,另一个是“谁都打不过但是能治得住最能打的人”,像是食物链似的。
这些话姥姥没再跟孩子们说。
只是看着徐陈砚夸道:“躺躺猫长这么高了呀!小时候虽然岁数比嘤嘤大,但是个头儿可没有嘤嘤高,那时候我还担心你长不高呢,现在这么高这么白,可真是会长。在学校里找对象了没有呀?”
高锐生担心徐陈砚觉得尴尬,连忙出来打圆场:“姥姥你说什么呢……我们才高中。”
“高中怎么啦?”姥姥还挺跟得上时代的步伐,“后面你玉良舅舅家的那个儿子,不也是高中吗?谈恋爱被人家甩了,得了精神病,现在整天疯疯癫癫的。”
简然一脸“我要吃瓜”的求知若渴表情盯着高锐生,想听听他家这个玉良舅舅的故事。
然而高锐生无奈地摇头,他姥姥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啊。
这个玉良舅舅,高锐生自己也不太熟悉,村子里的人每家每户都沾亲带故,说是叫舅舅,但不知道牵扯到上面多少辈,高锐生对他家事情的了解,仅限于知道有这么个事。
他们正聊着,姥爷回来了,大热的天,姥爷穿着大背心,手里摇着把蒲扇,一看见他们就笑:“这么早就到了呀。”
与姥爷相对的是姥爷,这两个人就像共享同一套表情库,姥爷一笑,姥姥的笑容立马到期,沉着脸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