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他们俩都忘了。
……
“这不像你。”
几乎就在塞尔所真正熟悉的、最为亲密的那段时期的科特拉维的轮廓“呈现”出来的时候,他凝固了数十载的语言终于组合出了恰当形状,藉由对方头发上或深或浅的光斑,以间或停顿的自言自语的方式,缓慢却持续地陈述了出来。
“我原本以为一切会是另外一种情况。”
就像科特拉维决定叛离的时候,他获得了崭新的力量、他对塞尔施以的报复行径、他信誓旦旦的蛊惑大家跟他一起背叛……塞尔原本以为对方会成为一名坚不可摧的敌人,而不是眼下这样。
“我的确欠你不少,但你也欠我的。”
为什么明知道他在利用他,还对他唯命是从?
“但你背叛了我,也背叛了大家,就算你现在补救了,背叛这个事实也不会消失。”
为什么明知道他选择了退怯,也认可了他的退怯后,却再一度深陷其中?
“我就有义务除掉你。无论公私。”
但是他做不到。
甚至在察觉到对方层层表象下,依旧对他残留有些许执着的那一刻,他的憎恨都变得非常短暂了。但这并不代表原谅和接受,不止因为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还因为自己和对方都没有用正确的方式来做开端。而以往的经验告诉塞尔,一旦在一件事的开头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以后肯定就会被困在错误的陷阱里。
没有办法根绝,只会重复犯错。
“你想象中的、你所渴求的那些,那一切……真的存在过吗?”在对方以长久的沉默作为回答后,塞尔却选择了提问,“无论公私。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吗?”
这种寓意不明的、只有他和科特拉维能懂的阐述,如同一种暗喻。
“你没有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的一切,不过是从这边跳到另一边,但其实从未摆脱限制着你的那些东西。也无法摆脱。而我从不试图摆脱它们。”
因为,一切的“限制”在他看来就是必要的存在,“项圈”也是。
“你怎么误解我都无所谓,你要堕落到背叛族群也可以。”
就像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所承受的伤害而付诸于仇恨。
“但你要沦落到背叛自己的意愿,这也太可悲了。”塞尔说,“我会怜悯你的。”
第434章 行至挽歌(85)e
“抛开身体的部分,单就修复灵魂这部分而言,我们对科特拉维老师或许有一定恰当的修复作用,但真正能起作用的却是他真正愿意全然接纳的存在所给予的……”阿达加迦声音里充满了无可奈何并暂停在了这里。
科特拉维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必然的结果吗?显然是的。
但同时也是一种选择的意志。
因为他在无以计数次的转折点和分岔路口,得到过同样无数次选择的机会。其中也包括阿达加迦给他的。甚至只要他愿意抛开既故作的轻佻与自甘堕落,不再用那些似是而非的方式试探塞尔,反而以最直白的方式,认真向后者寻求想要答案,或者能得到一个不错的答案。当然,也可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结果依旧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因为他的灵魂从得不到诺迪关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出现了裂痕,因为他接受不了任何不确定的结果,却也没有足够的自信去争取自己想要的结果。
如同一个摔破的花瓶,即便重新粘在一起,也会遍布裂纹。而“治愈”灵魂从来就不是要修复灵魂本身,而是这些日积月累留下的裂痕。
塞尔也是同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所缺失的东西跟科特拉维正好相反。阿达加迦因此当然就无法确定塞尔是否能赠予科特拉维,或者说是“治愈”科特拉维的灵魂。
“他需要塞尔无条件的赠予。”阿达加迦说到途中就看向了帝坎贝尔,并做出了一个明显停顿。
他话尾所省略的词汇听起来相当含糊,帝坎贝尔却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他没有挑明的意思。
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前者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阿达加迦直视着帝坎贝尔说:“就像你所赠予我的。”
否则谁都无法预料科特拉维会变成什么。
无论身体还是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