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那本就破烂的庙门敞开着,仇烟织重新走到方才的地方坐下,蜷起身子扶住额头。比自己小两岁的年纪,又在八年前失忆,都爱吃酸的要命的奤奤面,还有她无缘无故对自己不设防的亲近。似乎怨不得老天,它的提示已经如此明显,而她却未能从中堪破一丝蛛丝马迹。若泠还活着,这是她从未想过的福祉,但若泠不但活着,还成了与她朝夕相伴的鱼儿?回想起之前种种,这该是如何的荒诞。她这个长姐将妹妹引上这么一条不归路,还有何颜面再见爷爷和父母亲?仇烟织几乎是失魂落魄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未来自己该如何自处。鱼儿为了自己的来处愁忧了这么久,如今这样的真相,真的还要告诉她吗?有朝一日鱼儿知道了真相,一定会痛恨她的。“烟织!你没事吧?”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急切中带着轻柔,此时落在仇烟织耳边却仿佛炸雷一般。惊慌的抬眸望去,仇烟织一僵,下意识的躲了下程若鱼要拉她腕子的手。程若鱼之前与严修一同去楚国公府时,闹剧已经散场,得知烟织被姑姑挟持而去,纵然知到是二人计谋,程若鱼依然很是担心。一路紧赶慢赶,小心摸索,直到联系上将棋营方才得知她所在。急急闯进来,却发现她孤身一人蜷缩在昏暗之中,程若鱼心头一缩,迅速掠至她身边。仇烟织惊慌的眼神被程若鱼尽收眼底,丝毫没想过这惊慌是因自己而起,只以为她是被丽容这个变故给吓住了。“我来了烟织,别害怕。”程若鱼黑眸中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温暖之意,膝头一矮,想要将仇烟织揽入怀中好好抱一抱。看着她与从前一般丝毫不掺杂质,清澈而懵懂的眼神。与初见时不同的是,如今里面揉着浓浓的爱意与情意。这一次并没有躲闪,仇烟织放任她将自己圈住,抬手反将她搂住。沉浸在独属于她的气息中,欣慰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若泠还活着,她的心脏还在跳动,一下一下,又强又有力。这是她日夜思念,牵挂了这么多年的妹妹。但是她同样也作为程若鱼活着,明明眼前都是一个人,她却有些分不清了。方才程若鱼看她的那一眼,已经让她醒了过来。刚才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纵然知道真相,鱼儿也一定不会恨她。就像她,不知不觉中便把一切罪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而她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强迫自己思考,深深的吸了口气,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仇烟织拍了拍程若鱼的背,示意她自己没事了。程若鱼时刻关注着怀中人的动静,方才她环住她的力气大的有些令她害怕。松开她,刚想说话,就发现她的眼眶红红的,羽睫上还沾着两滴泪。担忧道:“怎么了烟织,出什么事了吗?”不放心的上下将她打量一番没有看到血迹,鼻端也没有血腥气,应当没有受伤。“我没事。”仇烟织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扯着程若鱼袖子,认真的看着她的眉眼。从前从不觉得,如今秘密被得知,她发现二人确实有些相似之处。忽然想起那日齐焱那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那时程兮已经告诉了他鱼儿的身份,而仇烟织自己的身份,她早就知道他看穿了。怪不得那日他要这样说,只是说者有意,听者无心,二人谁都没有在意他那句话。“程兮和丽容已经离开了,珖王欲挑起边境之乱,她们要去南方。”得知她们没事,程若鱼松了口气,扶着仇烟织站起来。“你们没事就好,烟织,我们该回去了。”仇子梁现在应该早就发现神才军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他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又会在暗中使绊子。仇烟织也想到这处,无论如何要先确保这步棋真的奏效,还有她要回去消除的嫌疑。点点头,仇烟织有些不舍的轻轻摩挲一下程若鱼衣袖光滑的布料。不动声色的松开手,落在程若鱼身后半步远的位子。不远处,朝朝正站在林间悠闲地嚼着青草,看见程若鱼过来,高兴的甩着尾巴。程若鱼先将仇烟织托了上去,又自己翻身而上。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向临安奔去。一路无言,仇烟织静静虚靠在程若鱼怀中,耳边风声呼啸,直至现在她仍觉得这都是一场梦。但身后传来的温暖告诉她,这不是。因为她看不见自己,仇烟织便任由自己放空,她闭了闭眼,又强迫自己睁开。心中情绪复杂极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想将自己关进斗室之中,跪在神农像前向爷爷忏悔。除了最初关心了自己一句有没有伤着,仇烟织一路上都再没开过口,程若鱼虽有些奇怪,但也只以为是她经此一着累了。便也体贴的闭嘴,只是专心御马。二人便这样一路到了将棋营门口。“你进宫去吧。”仇烟织下了马,叮嘱她道。“弥纱郡主重伤,陛下也有伤在身,这关口正需你照应。”程若鱼本就有此意才未下马,点点头关心道:“你也小心,今日夜里我可能不回来了,你早些歇息。”自然的话语,未经修饰的亲昵,仇烟织求之不得,视之为宝。现在听之却也心口酸涩。点点头,仇烟织示意程若鱼快去,便在原地站着看她转身策马离开。街上已无行人,朝朝肆无忌惮的飞驰着,程若鱼的背影高低起伏着,随之远去。仇烟织一直站在原地,直到严修回到将棋营。“阿修。”仇烟织道,语气正是说不出的挣扎与怅然。严修抬头看着她,等待她的第二句话。“想个办法将鱼…儿支去洛阳,越快越好。”严修有些不解,“为何忽然把鱼儿支去那?”“为了让她安然无事过完下半生。”仇烟织缩在袖中的手紧了又紧,语气却逐渐镇定下来。“走,去楚国公府,这场戏该收尾了。”程若鱼快马加鞭的飞驰入宫,将朝朝交给个路过的小黄门,便一路跑到含元殿。入内一看,程若鱼有些傻眼。齐焱和刘弥纱正肩并肩躺在一张床上,二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刘弥纱紧皱着眉头,似乎睡着,齐焱倒是十分清醒,程若鱼一进来他便看了过来。挑了挑眉,齐焱轻声道:“如何?都办妥了?”程若鱼点点头,玩笑道:“那是自然,臣都亲自出马了,哪还会有差池?况且陛下的副将一个个忠勇无比,比之前那些东西强多了。”齐焱也笑了,二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太医端来药让他服下。齐焱喝完药便又睡了过去,期间刘弥纱一直都未醒来。程若鱼这才知道原来她竟受了碎骨之刑,伤的如此重,怪不得睡着了也一直不得安宁。十分心疼的瞧了几眼刘弥纱,程若鱼叹了口气,心中对仇子梁的恨意又往上拔了一些。担心夜里恐生变数,程若鱼便留了下来,隐去身形藏在殿中角落。半夜三更,是人一天中最需要睡眠的时候,程若鱼最近也累了,正倚着墙打盹。忽然听见一阵细微的窸窣之声。瞬间清醒过来,程若鱼已按上了腰间的青光,看来今夜果然有螳螂上勾。--------------------作者有话要说:命运半点不由人~第97章分离榻上的二人仿佛已陷入了深眠,丝毫没有察觉到螳螂的动静。而螳螂似乎也因此放松了警惕,忽视了黄雀的存在。在那一抹灵巧的黑色身影即将摸到床边时,蛰伏在暗中的程若鱼闪电般的出手了。青光出鞘,发出震耳的嗡鸣。刀锋贴着来人的脖子划过,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半分,只听她低声道:“别误会,自己人。”看身形程若鱼便猜她是个女子,眼下漏了声音便可以确定了。而且程若鱼觉得她的声音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过。“转过来,摘下面罩。”程若鱼命令道。那人叹了口气,也不反抗,乖乖认命的转过来,将口罩往下拉了拉。程若鱼借着昏暗的烛火看得清楚,怪不得觉得她眼熟,原来是将棋营的左士。与右士严修相对,她常侍奉在仇子梁左右。发现是她,程若鱼松了口气,逼在她脖颈处的力道泄了泄。她知道左士也是烟织的人。经她们这一番动作,床上本就浅眠的齐焱早就醒了,只是并未睁眼。一直睡着的刘弥纱也强撑着睁开了眼。“你来做什么的?”程若鱼问道。左士晃了晃手中拎着的药瓶,“来帮弥纱郡主,错了位的骨头再不复原,可真要变成碎骨之刑了。”刘弥纱微微偏头看她,牵的她皱了皱眉,咳嗽道:“何……何意?”仇子梁给她施的不是碎骨之刑?那她未来便又有重新拿起弓箭的能力了。“我耍了点花招,只是让你骨头错位了,没有碎。虽然依然要吃点苦头,但已经好了太多了。”左士道,将药酒塞进程若鱼怀中,便上前扶住刘弥纱的左胳膊,找准位置,用劲一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