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了这些人，为了掩埋证据，他们害死的人还少吗？
左功听到这眼神微微垂下，他心志坚定，不会因为唐子显三言两语就动摇，更不会因此就觉得自己真的错了。
这孩子，倒是和时钰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啊，重情重义，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看重这样一个人，将他带在身边，时玉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唐子显心中的愤怒又岂是这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可他却突然停住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面前的人显然并不在意。
那些为了掩盖证据被符辉杀死的线索，是罪有应得，那些为了追查真相而死的，是合理的牺牲，他们的价值在左功心里，真的有区别吗？
甚至他会想，在最开始，左功真的不知道符辉的动作吗？以左元帅的性格，为了人族的安稳可以付出一切，握着权柄绝不松手，这样的人，他的掌控欲可想而知，他真的会注意不到符辉的小动作？
他可是连宋迁都在限制啊。
左功垂下眼，疲态尽显，倒是让人终于忘记了他的威势，想起了他已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办公室内安静了下来，半晌，唐子显才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很抱歉。”
唐子显愣了一下。
左功继续说道：“我依旧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但我也确实，为你失去的一切抱歉。”
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的老师甚至包括你被打破的信念，一切的一切，左功都是真的为此感到抱歉。
唐子显十分敏锐，因此也能知道，左功说的都是真的，左功真的是非常真诚的，在向他道歉。
左功语气悠长，说话也很慢，声音中更是透露着深深疲惫：“这话说得太晚，我并不指望你接受，但我想你会好受一点。
或许正如你们所说的，我已经老了，很多时候，我最想要的只有安稳。”
唐子显沉默，他来这里和左功见面，便是想质问这位元帅，为什么要那么做，可真的得到对方的抱歉，听到对方的回答，他却也并没有好受。
这算什么呢？
他坐在那儿沉默，在左功眼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这孩子不会回来的，至少现在不会回来，他对我，有极大的不满，这种不满甚至会让他难以认同自己人族的立场。
左功闭上眼，轻声开口：“我知道这无济于事，也并不能改变什么，但还是希望，你不会因我对人族有什么恶念。”
他干脆将话挑明：“我并没有多久时间了，在我离开之后，无论是我还是时玉，都是希望宋迁能成为人族新的领袖，我想这也是你愿意看到的。”
他看向唐子显，对面的少年因为这话，表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些。
左功继续道：“我想你现在也是不愿意回来的，可鬼界终究不适合人族居住，你长期留在那，对你，对人族都不好。等到宋迁取代我的时候，你要是愿意，便回来吧。”
唐子显看向他，目光平静，他心里难免会对左功的话产生震动，但理智又告诉他，左功的这些话，也不过是在打感情牌，试图用另一种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左功见他的反应，笑了笑：“你不信任我，我说什么都是白费的。”
唐子显：“您的所作所为，也确实让我无法信任。”
左功摆摆手，并不在意，沉默了半响，最终开口：“这是正常的。”
唐子显垂眸看着桌面，他该走了。
左功幽幽叹气，说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唯独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唐子显本能地便想要拒绝，他不想为这个人做事，也对成为他的棋子没什么兴趣。
左功伸手，阻止了他出口的拒绝，说：“这件事你做不做都可以，但我一定要说的，就当我这个老人家的唠叨吧，你已经听了这么久，相比不介意多听一会儿的。”
他其实挺想说介意的，唐子显面无表情地想到，但他还是做人的，没直接打断。
“带走你的人，他的身份你想必已经清楚了，我不知道还能看着他多久，你在他身边，看好他吧，不要走歪路。”
唐子显愣了一下，时钰吗？“您觉得我能看住他？”
左功轻笑：“不，我只是希望，你在他要走歪的时候，提醒他一句，他那个人聪明得很。”
唐子显：“既然如此，又何必我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