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淡淡道:“你天资虽然不佳,但身怀伪灵根,却修为有成者,却也不少。”
“你在这辎重营中,亦能坚持修炼,虽是心怀仇恨,但道心也算坚定,我可助你入道。”
陈墨川大喜,重重叩头,磕在黄土之上,发出砰砰声响:“不肖子孙叩谢先祖大恩!”
他一连叩头九次,再直起身来时,额头已经血肉模糊。
陈渊道:“你先勿言谢,若要我助你修炼,就不能为陈家报仇,须得你自己动手,如何选择,全在于你。”
陈墨川面露难色:“敢问先祖,我需要多长时间,才能修炼到炼气中期?”
陈渊摇了摇头:“我只能助你入道,至于日后能修炼到何种地步,又需要多少年月,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陈墨川神情变幻不定,忽一咬牙:“恳请先祖助我入道,待我修炼有成,再手刃仇人,为陈家报仇雪恨!”
陈渊眉毛一挑:“你适才口口声声忍辱偷生,只为报仇雪恨,现在却让我助你入道。”
“可是因为有了修道机会,便忘了杀父之仇,破家之恨?”
陈墨川道:“我无时无刻不想报仇,但请先祖出手,只能斩杀段珪、鱼辅国,仍难消心头之恨。”
“此二人年岁正盛,段珪四十一岁,鱼辅国三十六岁。”
“我虽天资不佳,但若得先祖相助,入道之后,勤勉修炼,二十年内,应能修炼到炼气中期。”
“只需胜过先天武者,我便能斩杀段珪、鱼辅国,灭段氏全族,一雪此恨。”
陈渊微微颔首:“你既有此志,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他抬袖一拂,遁光卷起陈墨川,飞上天空。
陈墨川身躯腾空,心中一惊,随即强行镇定下来,强忍住恐惧之意,不敢往下看去。
三人来到云端,陈墨川忍耐不住,悄悄往下看了一眼。
只见下方一片漆黑,几点火把如豆,其他都看不真切,并无想象中的那般惊险,他不由轻舒一口气,但心中又隐隐浮现出几分失望。
陈渊见状,微微一笑,加快遁速,往远处飞去。
陈墨川的心又提了起来,但很快便发现周遭虽然狂风呼啸,但只闻其声,不感其烈,遂放下心来。
敬舒涵跟在一旁,三人在黑夜中遁出约莫两刻钟,方才在一座苍莽山脉之中,降下遁光。
三人落在一座山峰顶端,四周皆是高山,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形状怪异,仿佛一头头巨兽伏在大地之上。
陈渊一手持夜明珠,照亮方圆数丈,翻手拿出一株百年灵草,悬在掌心之上。
他心念一动,一股真火涌出,裹住百年灵草。
陈墨川睁大了眼睛,灵草在真火之中,几息之内,杂质便被烧成虚无,化作一团精纯灵液,分成十份,又是几息,凝成十个丹丸。
陈渊又拿出一个玉瓶,弹丸连成一线,飞入瓶中,盖上瓶塞,缓缓飞向陈墨川。
陈渊淡淡道:“这十粒丹丸正合你用,有固本培元、提升修为之效。”
“全部炼化之后,不仅能让你入道,还能修炼到炼气二三层。”
陈墨川大喜,双手接过丹丸,丝毫不顾血肉模糊的额头,跪在坚硬的山石之上,重重叩头:“谢先祖赐丹!”
陈渊沉吟了一下,问道:“修炼之道,分为法修、体修。”
“法修专修法力,法宝玄妙,神通千变万化。”
“体修淬炼肉身,一力降十会,有翻江倒海、移山挪岳之能”
“你想走哪一条路?”
陈墨川毫不犹豫道:“我愿走法修一道,修习法宝神通!”
陈渊拿出一枚玉简,留下神识烙印,交给陈墨川:“此枚玉简之中,有一部火行功法,为免你好高骛远,我已将其封印。”
“待你筑基成功,便能破开禁制,通览功法。”
陈墨川双手接过玉简:“谢先祖赐法。”
陈渊又拿出一百块下品灵石:“这一百块下品灵石,足够你修炼到炼气中期,你且收下。”
陈墨川双手接过,放在一旁的地上,叩头拜谢:“谢先祖赐灵石。”
敬舒涵沉吟了一下,拿出一张符箓,交给陈墨川:“此符撕毁之后,可遁出十里,危难之时,当能保你一命。”
陈墨川郑重拜下:“谢前辈赐符。”
陈渊道:“灵石丹药、功法符箓,皆是寻常散修梦寐以求之物,你得此机缘,切莫浪费。”
陈墨川再度拜倒在地:“我定当刻苦修炼,不敢有一丝懈怠,绝不辜负先祖大恩。”
陈渊微微颔首:“你好自为之。”
他转过身去,便要腾空远遁。
陈墨川连忙抬起头来:“先祖请留步!”
陈渊回过身来:“你还有何事?”
陈墨川面上流下两行泪水:“弟子蒙先祖相救,又赐下宝物,本不应再得寸进尺。”
“但我时一想到兄弟叔伯还在边军中受苦,姊妹婶娘在教坊司中强颜欢笑,以色娱人,便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能否请先祖再展神通,救出陈家族人,不敢求恢复名爵,再享荣华富贵。”
“只愿隐姓埋名,不再受苦遭难,不肖子孙陈墨川拜谢!”
说罢,陈墨川重重叩头,磕在山石之上,三次之后,额头已经能看到森森白骨。
但他却丝毫不觉疼痛,只是看着陈渊,目中满是乞求之意。
陈渊微微一笑:“你不必担心,来此之前,我已将他们尽数救出,送至万里之外,并赐下金银。”
“只要他们小心行事,不招摇过市,当能衣食无忧,安稳度日。”
陈墨川神情振奋:“先祖大恩,万死难报!”
他又要叩头,陈渊抬袖一拂,一股无形之力涌来,托住他的身躯。
陈渊道:“你身虚体弱,不可再自残身躯。”
“若当真感我恩德,便谨记修仙者以得道长生为念,不可生出执念,只知报仇雪恨。”
陈墨川重重点头:“我定谨遵先祖教诲。”
陈渊微微一笑,和敬舒涵驾起遁光,飞上天空。
陈墨川望着飘渺星光之下,两人远去的身影,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拜倒在地,重重叩拜下去。
但他的额头即将触及山石时,却被一股轻柔的无形之力托住,再难落下。
泪水更加欢快地涌出,陈墨川放缓动作,轻轻磕了下去,那股无形之力方才消散。
陈墨川连续叩头九下,待他直起身来,陈渊和敬舒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天上之余一弯纤细的月牙,散发出微弱而温柔的光芒。
……
陈渊和敬舒涵与陈墨川分别后,便往洞虚山飞去。
敬舒涵开口道:“夫君如此欣赏此子,何不将其纳入本派,好生栽培?”
陈渊微微摇头:“若是把他收入门中,反而会害了他。”
敬舒涵目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这是为何?”
陈渊道:“修仙首重道心,机缘次之,资质再次之。”
“若道心坚定,即便无有机缘,资质再差,只要一心求道,百折不挠,也能有所成就。”
“若道心不坚,即便资质高绝,机缘摆在面前,道途也走不长远。”
“此子出身王侯之家,又遭逢大难,父死家破,一心想要报仇雪恨。”
“若是让他拜入本派,骤然见到诸多高阶修士,或者得知我的身份。”
“多半无心修炼,只想借我之力,或者师长同门之力,以报大仇。”
“而若让他自行修炼,无有借力之处,只能刻苦修炼,方可报仇雪恨,必然不会懈怠。”
敬舒涵笑道:“夫君真是嘴硬心软,嘴上说不会干预陈家兴衰,但却对此子如此照拂,还说不关照陈家之人?”
陈渊道:“我兄长小妹的后人之中,唯有此子身具灵根,且心志颇为坚定,我自然要照拂一二。”
敬舒涵眨了眨眼,轻声道:“夫君,我们生一个孩子,如何?”
敬舒涵也慢了下来,陈渊问道:“你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敬舒涵眼眸微垂:“陈家之人与夫君血脉遥远,夫君却如此关照,何不诞下一个子嗣,由妾身悉心培养?”
“而且夫君不日就要离开人界,独留妾身一人,独守空闺。”
“若能生下一子,也能稍解妾身思念之苦。”
陈渊沉默下来,久久不语。
敬舒涵抬起头来:“夫君可是不愿?”
陈渊斟酌了一下,缓缓点头:“不错。”
敬舒涵慢慢睁大了眼睛:“为何?”
陈渊轻叹一声:“你也知道,我一心求道,若是诞下子嗣,即便相隔两界,也难免心生牵挂,影响心境。”
敬舒涵秀眉紧蹙:“只是因为不想影响心境,夫君就不愿诞下子嗣?”
陈渊默然片刻,说道:“不仅如此,不到一年,我便要赴百年之约,进入空间通道。”
“若真诞下一子,甚至无法见其一面,只能由你独自抚育。”
“为人父者,岂能如此失职?”
敬舒涵一怔:“夫君……”
陈渊握住她的手:“我等看似修为高深,实则求道艰难,道途渺茫,自顾尚且不暇。”
“诞下子嗣,徒增牵挂,若其修为不高,先你我而去,伤心悲痛,难以忘怀,消磨道心。”
“如何一往无前,求那一线成道之机?”
敬舒涵默然,眼眸微垂,幽幽一叹:“夫君说得有理,是妾身想差了。”(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