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三章:朝暮寻常 暮春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庭院里。 将臣盘腿坐在廊下,面前摊着一本古籍,却半个字也没看进去。他的注意力全在身后那人身上——陌尘正为他梳发,檀木梳齿轻轻刮过头皮,带起一阵舒适的颤栗。 "别动。"陌尘按住他不安分的脑袋,"再乱动就给你扎个冲天辫。" 将臣忍不住笑了:"师尊还会扎辫子?" "不会。"陌尘淡定道,"所以会更丑。" 梳子滑到发尾,遇到一个小结。陌尘没有硬扯,而是用手指一点点解开,动作耐心得不像话。将臣趁机往后靠了靠,后背贴上师尊的膝盖。 "坐没坐相。"陌尘轻斥,却没推开他。 将臣得寸进尺,干脆往后一仰,把头枕在陌尘腿上:"师尊,弟子困了。" "困了就回房睡。"陌尘捏了捏他的鼻尖,"少在这耍赖。" 话虽这么说,手上的梳发动作却没停。将臣闭着眼,感受着发丝被轻柔梳理的触感。师尊的手指偶尔擦过他的耳尖,带起一阵细微的电流。这样的午后太过美好,美好得像场梦。 "师尊。"将臣闭着眼轻唤。 "嗯?" "没事,就叫叫您。" 陌尘轻哼一声,手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傻气。" 梳好发,陌尘用一根素白发带将将臣的长发松松挽起。这期间将臣一直赖在他腿上不动,装睡装得十分敬业,甚至发出小小的鼾声。 陌尘低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将臣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淡淡的金色,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两把小扇子。他忍不住用指尖碰了碰,那小扇子就颤得更厉害了。 "装睡的技术还是这么差。"陌尘点评道。 将臣睁开一只眼:"师尊怎么发现的?" "你睡着时会流口水。" "才没有!"将臣立刻坐起来,一脸震惊,"弟子何时……"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陌尘唇边的笑意,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他佯装恼怒地扑上去,却被陌尘一根手指抵住额头,动弹不得。 "以下犯上,该当何罪?"陌尘挑眉。 将臣眼珠一转:"弟子甘愿受罚。"说着就要去解自己的衣带。 陌尘一把按住他的手:"青天白日,成何体统。"虽然语气严厉,耳根却微微泛红。 将臣最喜欢师尊这副模样——表面正经八百,实则羞恼交加。他正想再逗几句,院门突然被敲响。 "仙君,您要的食材送来了。"是山下村民的声音。 陌尘起身去开门,回来时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新鲜的笋尖、嫩豆腐,还有一包桂花糖。 将臣眼睛一亮:"师尊要做饭?" "是你做。"陌尘把篮子塞给他,"今日我想吃笋尖豆腐羹。" 将臣接过篮子,指尖碰到陌尘的手背,故意多停留了一秒:"师尊不是辟谷吗?" "不吃就倒掉。"陌尘转身往书房走,背影看起来十分高冷。 将臣笑着摇头。他的师尊啊,明明爱吃他做的菜,却总是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上次他生病做不了饭,陌尘硬是三天没进食,直到他康复下厨才"纡尊降贵"地动了筷子。 厨房里,将臣熟练地处理着食材。笋尖切丝,豆腐改刀,动作行云流水。这三年来,他几乎包揽了所有庖厨之事,不为别的,就为看师尊吃完后那副故作冷淡实则满足的表情。 汤羹上桌时,夕阳已经西沉。陌尘坐在桌前,面前摊着本书,见将臣进来才慢条斯理地合上。 "太咸了上次。"师尊大人率先挑剔道。 将臣把碗放下:"这次保证刚好。" 陌尘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入口中。将臣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只见那秀气的眉毛微微舒展,就知道成功了。 "尚可。"陌尘给出评价,手上却已经舀了第二勺。 将臣偷笑,也给自己盛了一碗。两人安静地用着膳,偶尔碗筷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样的日常,平凡得令人心醉。 用完膳,陌尘擦了擦嘴角:"明日我要闭关半日。" 将臣正在收拾碗筷,闻言手上一顿:"多久?" "最多三个时辰。"陌尘看了他一眼,"怎么,离了我活不成?" 将臣老实点头:"嗯。" 这个直白的回答让陌尘一时语塞。他起身,拂袖而去:"没出息。" 夜深人静,将臣躺在床上,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陌尘睡觉一向规矩,仰躺着双手交叠于腹前,像个随时准备入殓的死人。将臣则恰恰相反,睡相奇差,经常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八爪鱼似的缠在师尊身上。 今晚他睡不着,借着月光偷看陌尘的睡颜。师尊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唇色在月光中显得很淡,像初绽的樱花。将臣忍不住凑近些,想看得更清楚。 "再看收费。" 陌尘突然开口,吓得将臣差点滚下床。 "师尊没睡?"将臣心虚地问。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陌尘睁开眼,金瞳在黑暗中微微发亮:"某个小混蛋盯得我脸都要烧穿了,怎么睡?" 将臣大着胆子凑过去,把头靠在陌尘肩上:"那弟子陪师尊说说话。" "三更半夜,说什么说。"陌尘虽然嫌弃,却也没推开他。 将臣把玩着陌尘的一缕发丝:"师尊明日闭关做什么?" "调整小世界的灵力脉络。"陌尘顿了顿,"近来边缘有些不稳。" 将臣立刻紧张起来:"会影响师尊吗?" "不至于。"陌尘侧过身,与他面对面,"只是例行维护。" 这个姿势让两人呼吸交融。将臣看着近在咫尺的唇,喉结滚动了一下。陌尘注意到他的视线,挑了挑眉:"想亲就亲,偷偷摸摸像什么样子。" 将臣如蒙大赦,立刻贴上去。这个吻很轻,一触即分,却甜得让人心悸。 "睡吧。"陌尘拍拍他的背,"明日你还要练剑。" 将臣乖乖闭眼,却感觉额头上落下一个更轻的吻。他假装睡着了,心里却炸开无数朵烟花。 次日清晨,陌尘如约去闭关。将臣练了会儿剑,总觉得心神不宁。他走到陌尘闭关的洞府外,盘腿坐下守着。 三个时辰过去,陌尘没有出来。 将臣开始不安。又等了半个时辰,他终于忍不住上前叩门:"师尊?" 没有回应。 将臣的心跳骤然加速。他试着推门,发现石门纹丝不动——这是从内部上了禁制。 "师尊!"将臣提高音量,同时运转灵力探查内部情况。 反馈来的信息让他脸色大变——洞府内灵力紊乱,陌尘的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将臣二话不说,召出本命剑全力劈向石门!剑气与禁制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一下,两下,三下……石门终于出现裂纹。 "师尊坚持住!"将臣双目赤红,不顾反噬的疼痛,再次举剑。 就在他准备第四次劈砍时,石门突然从内部打开。陌尘苍白着脸站在门口,衣襟上沾着血迹,却一脸怒容:"胡闹什么!" 将臣的剑"当啷"落地。他一把抱住陌尘,手臂抖得厉害:"您……您没事……" 陌尘被他抱得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傻小子。"手却轻轻拍上将臣的背,"只是灵力消耗过度,吐了口淤血而已。" 将臣松开些,仔细检查陌尘的情况:"怎么会这样?小世界出问题了?" "嗯。"陌尘没有多说,只是疲惫地靠在他肩上,"扶我回去。" 将臣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打横抱起。陌尘惊呼一声,羞恼道:"放我下来!成何体统!" "弟子冒犯了。"将臣嘴上认错,手上却抱得更紧,"回去随您怎么罚。" 陌尘挣扎无果,最终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将臣肩窝:"……逆徒。" 将臣低头看着怀中人发红的耳尖,心头一片柔软。他知道师尊其实并不讨厌这样,只是面子上下不来台。 回到竹屋,将臣小心翼翼地把陌尘放在床上,转身去煎药。等他端着药碗回来时,发现陌尘已经睡着了,眉头还微微蹙着,显然不太舒服。 将臣轻轻放下药碗,坐在床边守着。阳光透过窗棂,在陌尘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将臣伸手,极轻地抚平那道蹙起的眉。 "弟子会保护您的。"他低声承诺,"这次换我来守护您。"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竹叶沙沙作响,像在回应他的誓言。 ## 第十四章:血染白衣 雨下了三天。 将臣站在廊下,望着灰蒙蒙的天际。陌尘离开已经七日,说是去处理小世界边缘的异常,却至今未归。那日师尊苍白的脸色和衣襟上的血迹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别太担心。"青岚的传讯纸鹤在桌上扑棱着翅膀,"师祖修为通天,不会有事的。" 将臣捏了个诀回复,纸鹤立刻化作青烟消散。他转身回到屋内,开始每日的例行打扫——擦拭陌尘最爱的茶具,整理师尊常看的古籍,甚至给窗台上的那盆兰草浇水。这些小事能让他暂时忘记担忧。 正当他抖开陌尘的一件外袍时,院门突然被撞开! "师尊?" 将臣丢下衣袍冲出去,却在院中猛地刹住脚步。眼前的陌尘让他几乎认不出来——素来洁净的白衣浸透鲜血,下摆不断滴落暗红色液体,在青石板上汇成一小滩。发冠不知去向,长发散乱地贴在脸上,有几缕被血黏在一起。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原本璀璨的金瞳如今泛着暗红,像是眼底燃着一簇不祥的火。 但最让将臣心惊的是陌尘周身的气场。那几乎凝为实质的杀气如有实质,压迫得他呼吸都困难。这哪还是那个为他梳发、吃他做的菜的师尊?分明是个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神。 "师……尊……?"将臣试探着上前一步。 陌尘抬眼看他,眼神陌生得可怕。将臣伸出的手还没碰到衣角,就被一道灵力狠狠震开!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别碰我。"陌尘的声音冷得像冰,"脏。" 这个字像刀子扎进将臣心里。他收回手,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您受伤了?" 陌尘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让将臣毛骨悚然:"不是我的血。" 轻描淡写的六个字,却让将臣瞬间明白了那些血迹的来源。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您……杀了多少人?" "数不清了。"陌尘绕过他往屋内走,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脚印,"邪神信徒,见一个杀一个。" 将臣跟上去,保持着三步距离:"小世界边缘的异常是邪神信徒造成的?" "嗯。"陌尘在桌前坐下,随手将一样东西扔在桌上——一枚雕刻着诡异花纹的玉佩,还在滴血,"他们想打破壁垒,把将臣救出去。" 将臣浑身一僵:"救我?" 陌尘抬眼看他,暗红瞳孔中闪过一丝讥诮:"他们觉得我在折磨你。"手指轻敲桌面,"不是吗?" 将臣立刻跪下:"弟子心甘情愿跟随师尊,从无二心!" 陌尘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我知道。"他伸手抚上将臣的脸,血迹在徒弟脸上留下暗红指痕,"否则你早和他们一样了。" 这个触碰冰冷刺骨,将臣却不敢躲。他能感觉到陌尘的状态极不正常,那身杀气几乎要化为实质伤人。更可怕的是,师尊身上隐约有股邪气,与当年将臣被邪神控制时如出一辙。 "师尊,"将臣小心翼翼地问,"您……遇到邪神本体了?" 陌尘的手一顿,随即收回:"聪明。"他漫不经心地玩着那枚玉佩,"小把戏而已,奈何不了我。" 将臣仔细观察师尊的状态。陌尘的袖口有轻微颤抖,发间藏着几处灼烧痕迹,指尖也不自然地发青——这些都是被邪气侵蚀的症状。他的心沉了下去,师尊为了净化那些邪神信徒,恐怕不得不以身为容器,吸纳了过多邪气。 "您需要净化。"将臣鼓起勇气道,"弟子可以……" "不需要。"陌尘冷声打断,"管好你自己。" 气氛一时凝滞。雨声渐大,敲打在竹叶上,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声。将臣看着陌尘把玩玉佩的手指——那曾经温柔为他梳发、细致批改他功课的手指,如今沾满干涸的血迹,指甲缝里都是暗红。 曾经的陌尘,连一只伤人的妖兽都要先问清缘由再决定是否诛杀。如今却屠戮无数,眼都不眨。 将臣突然起身,在陌尘疑惑的目光中取来自己的本命剑,然后单膝跪地,双手奉上。 "若师尊需要杀戮,"他直视那双暗红眼眸,"请从弟子开始。" 陌尘瞳孔骤缩,周身杀气猛地暴涨!屋内摆设被无形的力量震得东倒西歪,茶具摔在地上粉碎。 "你以为我不敢?"陌尘一把抓过剑,锋刃抵上将臣咽喉,"你以为我舍不得?" 将臣仰头露出更多脖颈:"弟子不敢揣测圣意。"锋刃划破皮肤,一丝鲜血滑落,"只求为师尊分忧。" 剑尖颤抖起来。陌尘眼中的暗红剧烈波动,时而加深时而变淡,像是在进行某种激烈的内心斗争。他猛地抽回剑,狠狠插在地上! "滚出去!"陌尘背过身,声音嘶哑,"立刻!" 将臣没有动:"弟子不走。" "我命令你!" "除非师尊杀了弟子,"将臣固执地跪着,"否则弟子绝不离开您半步。" 一阵沉默。雨声填补了空白,屋檐滴水成串,像道透明帘幕。 终于,陌尘的肩膀微微塌了下来。他转过身,眼中的暗红褪去少许:"……倔脾气。" 将臣知道危机暂时解除了。他小心地膝行上前,这次陌尘没有震开他。 "师尊,"将臣轻声道,"让弟子帮您沐浴更衣可好?" 陌尘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浴池里,将臣仔细地为陌尘清洗每一寸肌肤。血污渐渐散去,露出原本白皙的肤色。他动作轻柔,生怕弄疼师尊,尽管知道这些皮外伤对真神来说不值一提。 "后背。"陌尘简短地指示。 将臣转到后面,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陌尘的背上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正是邪气侵蚀的迹象。最严重的是肩胛骨之间,那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黑洞,不断有黑雾渗出。 "师尊!这……" "无碍。"陌尘打断他,"洗你的。" 将臣咬住唇,继续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他悄悄运转灵力,试图为陌尘疏导一些邪气,却被猛地抓住手腕! "说了不用。"陌尘回头看他,眼中暗红又深了几分,"你以为我控制不住?" 将臣摇头:"弟子只是……" "心疼?"陌尘嗤笑,"省省吧。这点代价算什么。" 代价?将臣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用词。师尊是故意吸收这些邪气的?为什么? 似乎察觉到自己说漏嘴,陌尘不再多言,闭目靠在池边。将臣继续沉默地为他擦洗,心思却已百转千回。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沐浴完毕,陌尘换上一身干净白衣,又恢复了那副清冷模样,只是眼中的暗红仍未完全褪去。 "师尊,"将臣鼓起勇气问,"那些邪神信徒……他们说了什么?" 陌尘系衣带的动作一顿:"说你是我养的狗。"语气平淡,"求我把你还给他们。" 将臣心头一震:"师尊如何回答?" "我让他们去地府问阎王。"陌尘抬眼,暗红瞳孔中闪过一丝狠厉,"然后送了他们一程。" 这个回答既残忍又令人心动。将臣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低头掩饰自己发热的眼眶。 "将臣。"陌尘突然唤他全名,"若有一天我失控……" "弟子会阻止您。"将臣立刻接话。 陌尘摇头:"我是说,若我彻底失控...你就杀了我。" 将臣猛地抬头:"不可能!" "这是命令。"陌尘的声音不容置疑,"用我教你的那一剑。" 那一剑。将臣当然记得。陌尘曾亲自指导他练就的必杀之技——"诛神"。据说连真神都能斩杀,是专门为对付邪神本体而创。 "弟子……遵命。"将臣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心如刀割。 陌尘似乎满意了,转身走向内室:"我睡会儿。别让任何人打扰。" 将臣守在门外,听着里面逐渐平稳的呼吸声。雨还在下,天色渐暗,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墙上。 突然,他注意到墙角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走近一看,是那枚被陌尘丢弃的邪神玉佩,正在雨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将臣蹲下身,谨慎地用剑尖挑起玉佩。就在接触的瞬间,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他快撑不住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玉佩"啪"地碎裂,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将臣站在原地,浑身发冷。那不是幻觉,邪神确实在通过玉佩传讯……而且它说得没错,师尊确实快撑不住了。 将臣望向紧闭的房门,心中有了决断。 如果净化邪气需要容器,那么他来做这个容器。反正他有过经验,反正……他不能再看着师尊受苦。 哪怕代价是再次堕入黑暗。喜欢枕中二十一克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枕中二十一克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