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传来轻唤,很柔。褚卫怜不搭理,继续睡。
“表姐。”
他又唤了声。
褚卫怜还是不搭理。
“表姐。”
“表姐……”
终于,褚卫怜忍无可忍,他好吵,这叫人如何睡!
她倏地转头,正要骂人,忽然对上他红得发赤的眼——他在目不转睛地看,唇边抚开一抹笑,却笑得褚卫怜浑身打颤。
“你,你......”
夏侯尉慢慢抚摸她的脸:“我喜欢你啊,表姐。”
......
这一晚,褚卫怜都没睡好,几乎睁眼到天明。
旁边躺着这个,比鬼还吓人。她怎么敢睡?
耳边是他匀称的呼吸,她忍不住转头,惊魂未定地看。
他到底要做什么……分明扮了那么久的山匪,突然就不演了……当时她回头看他,简直吓得心惊胆战。
褚卫怜没睡好,翌日也无甚精神。
清早,夏侯尉打了盆热水进屋,给她洗。
褚卫怜拧了帕子敷脸,敷着敷着,突然看他:“你怎的还是这张假皮?”
“表姐不是喜欢这张脸么?”
“看不上我,却愿意嫁山匪。”他轻笑:“成亲当天,我就用这张假脸好了。”
褚卫怜默了默,“你……”
“疯子……”
遂将帕子丢进盆里。
好在夏侯尉还守信用,仍旧放她去见夏侯瑨。
死士给门开了锁,褚卫怜急忙进去,果然见墙角缩着一人。
大雪夜,没人给被褥。屋里没柴没炉,连蜡烛更是没有,夏侯瑨只有这身衣裳,冻得瑟瑟发抖。
褚卫怜急忙蹲下摇他,“瑨表兄!瑨表兄!醒醒,快醒醒!”
他终于睁开眼。
“怜娘……是你?”
冷了一夜,又没水喝,夏侯瑨嗓子发哑。
褚卫怜发觉他双手很冰,冻得僵紫,忙帮他搓热。
少女的手覆包手背,似琼玉凝脂,滑滑软软。他望着,苍白的脸有了血色,倏尔沙哑地笑:“怜娘,我无妨,也就夜里冷,日头出来就暖和了。”
“劳烦烧些热水来。”
褚卫怜拿起壶,递给门口的看守。
他们面面相觑,并不愿动。褚卫怜只好冷了脸:“这人于你们主人有用吧?既然有用,可别让人冻死了。不过就是些热水,多大功夫,烧来又如何?”
看守想了想,只好应下。
褚卫怜又跑到夏侯瑨身侧,她的目光朝门看,除了烧水的,其余看守都在盯她,果真严防死守。
她只好握住夏侯瑨的手,道:“三日后,他们会放你走。瑨表兄,剩下都交给你了。”
她握得很重,很切盼,仿佛把所有希望交予他。
夏侯瑨热泪盈眶,怜娘能信他,他没有错付。可是他又察觉一丝不对:“他们放我走,也会放你走吗?”
褚卫怜摇摇头。
夏侯瑨忽然凝了神,“不,怜娘,要走便一块走,你待在这儿做甚?你觉得我是会赖活之人?”
褚卫怜又摇摇头。
就在夏侯瑨要再度开口时,她突然凑到耳边,声很低:“瑨表兄,你听着,囚我们的不是别人,是夏侯尉。你要警惕、提防他,此人绝不像表面那般简单。他豢养死士,包藏祸心,你能走便快走,回去后,切记叫陛下和太后都提防!”
她的目光忽而落,“至于我……我能逃就逃,实在逃不走,我等你们。”
话音落,一双大掌托住她的手,褚卫怜抬眸,正对上夏侯瑨震愣的眼神。
“你不信,是吗?”
夏侯瑨欲言又止,“他是三弟?怎么可能?”
褚卫怜笑了,是无奈地笑。“世间万千,无奇不有,中原最南的疆土蛇山,传说还有巫蛊师呢,谁也没敢确切说是假。就像陛下信道,轮回转世,谁也还没死,不能说轮回就是假。”
她轻轻握上他的手,“这世上,说不定真能把人,变成个你从不相识之人,这就是换脸、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