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尉答应了她不动褚家,是否真能安心呢?褚卫怜发觉,也只能安五成的心。将来的路太过扑朔,谁也说不准。
她也会觉得迷惘,既觉此人不该留,又想他着实可怜。既想护住褚家,又不想手染无辜的血。
她依旧觉得,暂不可盖棺定论,且走一步看一步。
答应夏侯尉的下场便是,今夜那块狗皮膏药又来了,他又钻入她的被窝。
起先,也只是像先前许多个夜里,两人同榻而眠,互不干扰。但今夜他却不安分,摸寻她的唇边吻上去,几度缠绵,分分合合。
到后来褚卫怜气#039喘、捱不住,猛地推开人,用力擦唇。他在上头,亮着眼眸瞧她,突然小声道:“我想要你,咱们今夜做夫妻好么?”
褚卫怜的脸唰一下红了,甚至有些恼他,不想看人:“你镇日便惦记这事,害不害臊?我不想,也不要!”
她还是个姑娘家,那场山寨的成亲于她而言根本不作数,说白了她还未出闺门,她怎么能......与人做那种事?虽然此人有张好脸,身子也高大结实。
“表姐......”
夏侯尉又来拉她的手,声音很小。褚卫怜仍旧不要,他便俯下身亲她的脸颊,小声问:“你不想要我吗?”
“你把你给我,我也把我给你......”他喃喃,不自觉地又吻上她的唇,修长的手#039指从她掌缝穿进,牢牢相扣。他亲着,唇往下,吻过下颌,游移至她柔软的脖颈,再至前胸。
在斜风细雨的攻势下,褚卫怜身微软,却仍喘着气将人吃力推开。“不要,不要!”她摇头,又是一巴掌甩在他的脸:“夏侯尉,你清醒些!”
脸霎疼,又疼得让人痒,叫人快#039活。夏侯尉摸住被扇红的脸,唇边竟有了笑意。
他清醒着,始终都清醒,不是因为吻得情热而忘乎所以。
夏侯尉撩眼望她,只见她惊慌失措地拢好衣襟,一副又羞又怒的模样。这些情态,皆因他而生,是他造作出来的......她是他的,早晚都是......他笑着把人拥入怀。
褚卫怜以为他还要动手动脚,伸手又是一掴。他无比自然地受下了,却用掌心轻抚她的脑袋:“好了,不闹了。你若实在怕,咱们慢来就是,只一点,”
夏侯尉含笑亲吻她的额头,“表姐,你得是我的人啊,你若不是,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褚卫怜:“......”
她今夜一点都不想跟夏侯尉同眠。
深夜,听着他喃“眠眠,眠眠”......褚卫怜再度进入梦魇。
彼时她还不知,今夜的梦魇会是最后一回。
她将与前世诀别。
她那一生,也将走到尽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彻骨清寒的夜,褚太后终于熬不住了,倒在冷宫中。
“姑母,姑母!”
褚卫怜急声唤着,又将一勺热汤喂入。她用力搓着褚太后的手,“姑母,姑母你醒醒......”
从褚太后晕厥,被冷宫的嬷嬷发现,直到她领着太医赶来,救病、喂热汤,已经过去六个时辰。褚卫怜叫人又烧两个炉子,屋里已经很暖和了,她的姑母却还不见醒。
窗外飞雪,屋门忽开,竟是福顺跪到她脚边。
“娘娘!”
福顺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匣,紧忙向她奉上:“娘娘,这有一丸丹药,它叫活血堂!曾经奴才的干爹也险些冻死,就靠着它,救活了干爹!娘娘,您万万要信奴才啊!”
人快死的时候,血是冷的,就像此刻她的姑母,浑身僵冻无比。
褚卫怜神色肃然,凝眸望着黑匣里的乌丸。
她捏起,先自个儿咬了口。不多会儿,唇齿便开始发烫,浑身的血犹如锅中水,竟开始沸了。
褚卫怜终于目露希冀,将这味药塞入褚太后的嘴里。
“妙儿,快,再盛些热水!”
见病榻上垂老的手有蠕动迹象,屋内的太医皆是惊诧,面面相觑。
不多久,褚太后竟然醒了过来。
她虚弱咳着,慢慢握紧侄女的手。
褚卫怜知道姑母有话要说,便借着喂水,悄然将耳凑去。只听褚太后喃道:“怜娘,咱们离开罢......姑母老了,你带姑母走,姑母想去一个地方......”
第46章
福顺 [勿跳]她的一生。他的一生。……
褚卫怜屏退了屋里所有人, 又让妙儿看着嬷嬷煎药。她没有走,留在屋里陪侍。
褚卫怜倒来热汤,缓缓喂给褚太后。
热汤入腹, 烫得血液逐渐活络。褚太后苍老的双手捧碗喝尽,才对侄女说:“怜娘,如今走到这一步, 荣华早已成了奢望,姑母不再去求, 姑母只想活下。我想去青垣山......”
提及青垣山, 褚太后浑浊的双目有了光亮。她颤抖握住侄女的手, 甚至展望:“青垣山里有座田庄,是他昔年所建。三十多年前,他带我去过......他还同我说,等我们老了, 就搬到庄里去住,我做个农妇,他便做个樵夫, 我们就是这世间最寻常的夫妇......”
褚太后虽没明说“他”是谁,褚卫怜却知晓,他不是先祖, 不是大齐从前的皇帝,他是康亲王。
康亲王死后, 尸骨便被葬在青垣山上。
青垣山在并州, 并州离京城很远,马不停蹄也要走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