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村诚二是一家已经开办十多年的老牌宠物医院院长,有二十多年的从业经验。这么些年过来,已经见识过各种行为怪异,个性迥异的患者的他,面对任何突发状况,他都相信自己都能够处理妥当。
显然,建立这份信心时,他还没有遇到眼下他职业生涯的最大挑战。
这只猫依靠初见时的安静乖巧,以及出类拔萃的外貌,成功迷惑了医院所有人,以至于大家没有一个人在它暴起作乱时及时拦住。等它把医院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猫狗都摁着锤了一顿后,津村诚二才和护士还有那位对这只猫的真正德行一无所知的监护人合力将他关进办公室隔离。
隔着门上的玻璃窗,他看着那只体型庞大皮毛油亮的长毛白猫正蹲坐在办公桌面上慢条斯理给自己舔毛。和他们这些因为安抚惊慌得乱成一团的动物,弄得满头是汗的人类一比,姿态格外的闲适自在,全然看不出是造成医院大乱的罪魁祸首。
回想之前它在医院内东奔西跑,上蹿下跳的可怕身姿,津村诚二不由得摇了摇头,又叫人在办公室门口盯着它之后,才背着手走到大厅。这里刚稳定下来,而那位监护人和无辜受牵连的几位患者家属道歉后正在和护士交谈,侧着身子低着头,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这位监护人总是会让津村诚二想起前些天晚上和自己太太在家看最近黄金档播出的那部时代剧女主演,细白的面孔,乌沉沉的眼睛望过来时像是落了一阵阴郁的冷雨。当时看得入神的太太还在不由自主地感慨,女演员有群山颠覆般惊人的美貌,哪怕是不高兴的表情做出来也无比迷人。对电视剧内容有些提不起兴趣的他当时注意力并不在电视上,只是听到太太的话后,为了能够搭上腔才抬头看了一眼,记住了那张皱着眉不言不语的脸。
那时候他其实对太太的话没有多少感悟,只是囫囵了两声点头认可,可到了这会儿,他突然就对那番话有了一种切实的体会。
走了会儿神,护士走过来提醒才想起正事。那张叫人过目不忘的脸正转了过来看着他,直直地看着,让他又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番,“那个……”他记得她姓五条,是个年轻而且富有的大小姐,掏钱掏得异常爽快,过来还没做什么就已经赔了一大笔钱。也得益于她出手阔绰,受到惊吓的患者家长这才没在医院里造成更大的危机,“五条小姐,我们刚才说到为您的爱宠寻找新的领养人对吧?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有了这一层关系,他秉承着不亏待任何一位衣食父母的态度,亲切地避开了那身价不菲的猫造成的一切事故。
她面色犹豫,开口说:“这只猫并不是我养的。”
他噎了一下,“……是捡来的吗?”
“是的。”
“那您一定很受动物欢迎。”毕竟那只脾气不好的猫只在她身边才显得有那么点欺骗性的乖巧,能关进办公室怎么说都得多亏了她的引导,她人进去,那只猫才竖着尾巴,屁颠颠地跟着进去。想到这,津村诚二又委婉地问,“没考虑过亲自收养吗?说不定是这只猫和您有缘份才让您遇到。”其实真要说的话,就凭这只猫的脾气和德行,找领养,十有八九要砸手里,医院接过来完全就是一份烫手山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只猫不太喜欢我的孩子,”她为难道,“而且我也没有养过动物,恐怕没有能力领养它。”
“原来如此,”津村诚二略显惊讶,忙改口说:“养宠物并不是很难,尤其是像五条夫人您这样有耐心,脾气好的人,是很容易上手的。不过考虑到您家里的情况,确实养起来也是比较困难。我们医院说实话,目前没有能力承担寄养的工作,但我们可以为您发布领养的通知。这段时间,您可以在家给他单独隔离起来,有任何领养人的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告知您,您看怎么样?”
话音刚落,她的面色有些欲言又止,眉头皱得更紧,可沉默了半晌,她最后只闷闷地说了句,“那好吧。”
津村诚二不依赖语言和各种个性的病患打交道多年,深知肢体动作,语气神态比人类出口的话更加重要。一见她神色不对劲,立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自己说出口的话。为了不得罪这名大客户,即使当即没回味过来哪里说错,也立刻打算给自己找点补。
正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护士们压低了音量的惊叫。
一回头,那只本来应该被关在办公室的白猫举着和鸡毛掸子似的尾巴,迈着小碎步,直直地往他这边走来。见识过它凶狠的一面,津村诚二连忙往旁边避开,从护士那拿过手套以防万一。结果那只猫趾高气昂地走过,连眼神都没分给他,径直往不远处站着一动不动的人跟前走,态度亲昵地蹭着她的脚踝。再抬起脑袋,用那双蓝幽幽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毛茸茸的尾巴绕在她的小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她的皮肤。
他真的很难相信这不是她的猫,“五条夫人……”
“我先带他回去吧,”低着头和猫对视了一会儿的女人松开眉毛,叹了口气,“如果有领养的消息,可以联系我。”刚说完,就听见这猫拖着声音喵了一声,随后直起身子,两只猫爪扒在她的腿上,怎么都不撒手。
津村诚二福至心灵,“请问需要一些猫咪科学喂养的参考书吗?虽然只是短暂的呆上一段时间,也会有需要一些常识指导,我们这有详细的资料,有需要的话给您准备一套,另外还可以再给您送一点猫咪需要生活用品。”
她扶着那只挂在自己身上的猫,最后实在是拗不过才将它抱起来,转过脸无奈地说:“拿给我吧。”趴在她怀里的猫和先前作威作福的模样判若两猫,老老实实地在她怀里呆着,拿脑袋在她肩头蹭来蹭去。
津村诚二递资料时,它正伸爪子在扒拉放在柜台上的招财猫,对此他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笑呵呵地送走了这位财大气粗的客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坐在柜台后的护士小声问了一句:“真的要发领养通知出去吗?”
“发吧,一五一十地描述就行。”他一本正经地说。
“好的。”护士心领神会,在通知栏内备注添加上了一行小字——绝世凶兽。
“估计过不了两天就会撤掉。”他老神在在地说。
“果然猫也是有审美的,”他听见有护士在一边小声嘀咕,“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会抓着这位不放,那张脸可以说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动物,杀伤力都巨大。”
“只是看外貌的话未免太肤浅,”眼看职业生涯的这道坎平稳地过去,甚至可能迎来新的业绩,津村诚二气定神闲地将双手插进外衣口袋,转身往回走,慢慢悠悠地说,“那只猫给自己找的可是心软的财神,活生生的惠比寿。”
没过两天,这位心软的惠比寿就带着津村诚二的职业生涯之敌重返医院撤销领养通知。这一次她并不是独自出行,身边还跟着一个外表精干的中年女人和一个黑头发满脸好奇的小孩。
津村诚二出来时正巧听见那中年女人称呼她为律子小姐。
他眼珠一转,脸上陪笑,立即迎了上去,“律子小姐,有什么可以帮您?”
她闻声抬头,“我打算领养它。”
“真是——”他眉开眼笑,“幸运的猫咪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还没喜上多久就听见她说:“这次来想给他做个全身检查。”
身后的护士们顿时如临大敌。
津村诚二面色不改,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五条律子身后那个中年女人手里提着的猫包。透过猫包半透明的网格窗,他看见那只白猫正四脚朝天地仰躺着,悠闲地在里面伸懒腰,俨然一副拿稳铁饭碗的得意嘴脸。他是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又有前车之鉴,见这只猫一放出包就开始贴着五条律子撒娇,便顺势提议体检时让五条律子全程在一旁陪同,美其名曰,动物都需要安全感。
五条律子摸了摸猫的脑袋,在它闪闪发光的注视下点头答应。全程哄小孩一样在旁边不间断地夸它。检查耳朵很健康没有耳螨,就夸它是个爱干净的好孩子,没有皮肤病,就夸它是个身体健康的宝贝,它一动不动地让医生检查牙齿,她也就跟着夸宝贝很听话。
这只猫就这么在她一声接着一声的宝贝中逐渐迷失自我,抽血时也忘了挣扎。做b超的时候,仪器在他肚皮上来回滚动也没吸引到它半点注意力,他的眼睛就像是粘在了她身上一样,一刻不停地跟着她打转。直到体检结束,它都没反抗一下,这让其他见识过它拆家本事的医护人员叹为观止。
等血检结果的时候,五条律子抱着赖在自己身上不动的猫和津村诚二闲谈,她的手就放在它身上,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声响顿时大得像发动机。
津村诚二饶有趣味地看着那只摊在她膝头的猫,“他不吃猫粮吗?”
“嗯,一点也不吃,”五条律子摸了摸它的下巴,看它舒服地眯起眼睛爪子张开在她身上小幅度踩奶,颇为困扰地说,“现在基本上是给他喂鱼生和去掉调味的饭菜,有些担心它的身体。”
他看了一眼它鼓鼓囊囊的肚皮,宽慰道:“到目前为止,它可以说很健康。自制饮食的话除了要稍微注重营养配比,基本上没有太大问题。”
“那它总是想跑到床上睡觉,这也是正常情况吗?”
“猫咪总是有自己的想法,想睡在哪里确实也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它总是会爬到我床上,”她低头看着一直在自己身上眯着眼睛假寐的猫,没等看上多久,它忽然睁开眼,用那双透润的蓝眼睛目不转睛地回望,然后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声,听着极为粘人。她像是走了一会儿神,神色愣楞的,抚摸白猫的动作都开始有些心不在焉,“偶尔会吓到我。”
“如果养猫的话,迟早要习惯这点,猫总是神出鬼没。”津村诚二用着一种“果然是新手养猫”这样的感慨语气说。
二人闲聊没多久,那个被她称作惠的小男孩跟着跑了进来,凑到她跟前说:“妈妈,我也想摸摸猫咪。”
在惠眼巴巴地注视下,五条律子低头看着自己膝盖上躺着的猫,用着商量的语气问:“让惠摸一下,好不好?”听见她问,白猫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一眼,随后翻了个身,嘟嘟囔囔地把屁股怼到了惠的面前。
津村诚二有些新奇地看着,“看来您的孩子和它现在相处得不错。”
“目前也只能说还可以,”她留心注意着小心翼翼摸猫的惠,面上不自觉地带出几分浅笑,“它最开始不太喜欢惠,总是呲牙咧嘴地凶他。”
他笑着说:“大概是不太喜欢小孩子。”
“所以最初没办法养它。”
“猫咪不喜欢我吗,妈妈?”惠听见后,靠着她的脑袋抬了起来,眨着眼睛问她。
“可以让你摸,就代表它是喜欢你的。”津村诚二认真地解释。
“没错,猫咪是喜欢惠的,”五条律子伸手摸了摸惠的脑袋,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我们惠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话刚说完没多久,膝盖上的猫蹭地站了起来,吓了惠一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律子小姐——”以为这猫又犯病了的津村诚二立刻站起身。就在他正要去搭一把手时,他看见那只白猫趴在她的肩上,拿鼻子蹭着她的脸颊,舔了她一口。
“……请不要紧张,”五条律子哭笑不得地抱着缩到一边的惠和扒着自己不放的猫,解释说,“它只是……想撒娇。”说完凑过去又亲了一口白猫的脑袋,“不可以只亲一个,真是没办法。”
看着猫和惠大眼瞪小眼,津村诚二大开眼界,由衷地说:“您的家里往后一定很热闹。”
她听完忍不住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津村诚二总觉得她并不习惯笑,笑容在她那张郁郁寡欢的脸上像是件极为奢侈的物件,即使出现那么一次,也犹如火星子一般眨眼就被吹灭。
随后,只用带着余热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惠,轻声说:“但愿吧。”
临走那只白猫说什么也不进猫包,趴在五条律子的怀里纹丝不动,实在劝不动的她只好抱着猫离开。在柜台结账时,它对着柜台后坐着的两双好奇的眼睛晃了晃脑袋,又伸出爪子扒拉了两下那只换了个方位摆着的招财猫。猫爪转轴又轱辘轱辘地转起来,护士一脸无奈地目送着这只一脸无所畏惧的猫离开医院。
这只猫在医院一战成名,津村诚二总能够听到医院的医生护士在谈论它,当然,话题最后都会回到那位财大气粗的监护人身上,永远是人,这是避不可免的。
然而谁也没想到几天后再讨论,谈到的,是这只猫失踪的消息。
五条律子刚在医院预约了生物芯片和成猫绝育手术就发现家里的猫不知去向,查监控找了两天依旧下落不明,到医院发寻猫启事也没有任何有用的回音。
“请打起精神来,如果是因为发情跑出去,等发情期过了,有可能会回来。”眼看着大客户就这么打了水漂,津村诚二强忍着心痛,用经验安慰已经眼眶通红的五条律子。她看起来像是一直没怎么休息好,疲惫不堪,神情悒郁,几日前在她眼里见到的笑意像是在海岸边被冲刷得一干二净的沙滩,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再领养一只怎么样,”开口的是陪同她一起来的一个外表古怪的年轻男人,一头银发,带着一副墨镜。墨镜后面一双透亮的蓝眼睛定定地看着她,高大的身体倚着柜台拨弄招财猫的爪子,“养一只一样的。”
“我不要。”她刚填好资料,一听这话,想都没想就气冲冲地顶了回去。
“那就不养,不要生气嘛,”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她没好气地想要拍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握住,“等会儿再陪你去附近走一走,再碰碰运气怎么样?”
听到他这么说,她瞪着他的眼睛这才收回去,并没有搭腔,只是对津村诚二说:“如果医院有别的消息,请一定要通知我。”
“会有消息的,别难过。”他趁机和她十指相扣。
她侧过去看着他的脸顿时红了半截,声音闷闷地,“……我不想跟你说话。”
“那我想跟你说话,听我说就好,”有他打岔,他们在医院并没有呆上太久,她被他揽着肩离开,走时还能听见他拖沓的语调在不怎么走心地劝她,“……说不定明天醒来,就会在家里看见它回来了。”
二人依偎着离开的背影,看起来亲密又疏离,也许是情人。
医院又议论了许久,对着短暂出现在这里的两个陌生人。
唯独津村诚二对着寻猫启事上那双蓝汪汪的眼睛发呆,“真可惜。”
“不觉得他们很像吗?”有护士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
“猫和后来出现的那个白头发男生,眼睛很像诶。”
他想了想,突然笑了,“只是眼睛的颜色像吧,不过对方说不定正是因为这点,才觉得亲切。”
“那如果是这样,猫找不回来,会很难过吧?”
津村诚二抱着手臂,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有那位本人在身边的话,很难说会难过多久,说不定没几天就忘了。”
“院长一看就不了解女人,”护士扑哧笑了一声,“对女人来说,未必猫没有情人重要诶。”
“哪有这样的。”
“就是有啊。”有护士跟着附和。
“那要这么说,当情人还不如当只猫。”他突然想到了五条律子那天坐在他办公室里,低着头,凝望猫的似喜非喜的神情。
他茫茫然地想了想,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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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发现的是从从幼儿园回来的伏黑惠,他趴在门上,脸贴着凉丝丝的玻璃,睁大了眼睛,“妈妈,这里有只猫。”
在书房里呆了大半天的五条律子这才抬起眼睛看向门外边,“猫?”
“白色的猫咪。”伏黑惠踮着脚伸手去抓门把手,见他够不着,她走过去帮他。等门打开,那只蹲坐在露台扶手上的猫也跳了下来,距离一近,这才显出来庞大的体型,盯着想靠过去的伏黑惠半会儿,呲牙咧嘴,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吓得他立刻躲到了五条律子身后。
“惠,去叫筱原过来。”她拧着眉支开受到惊吓的伏黑惠,自己退回到书房里,打算将这只来路不明的猫继续关在露台上。然而没等她关上门,那只猫已经先一步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动作敏捷迅速,并横拦在了她离开书房的路上。仰着头,眼睛瞪圆了看着她,那阵威胁似的的声音不见了,喉咙里挤出一点细微的叫声,娇声娇气的那种。
筱原跟着伏黑惠赶过来时,五条律子正一脸为难地站在原地,毛茸茸的猫围在她脚边不住地打转,尾巴如同蒲扇一般晃动,贴着她的小腿。筱原正要出手,那只一刻不停地盯着五条律子的猫突然转头看过来,看得她停住脚,面色纠结地喊了一声,“律子小姐……”停了半晌,语气僵硬地说自己怕猫,没办法帮忙。
筱原碰不了,家里其他的佣人靠近也会被哈气威胁,不尴不尬地僵持了许久,直到五条律子不得不伸手将已经站立起来扒着自己衣服的猫抱起来。她摸了摸怀里不停拿脑袋蹭她脸颊的猫,神情困惑。
而目睹了全过程的筱原则目不斜视,牵着伏黑惠,在那只猫平静的目光下后退了两步。
五条律子就这么被一只陌生的猫缠住了。
筱原查不到附近有谁家里走丢了宠物,也查不到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就这么凭空出现,蛮不讲理地霸占了她身边所有的位置,平时总要缠着她的伏黑惠也靠近不了半步。他只能隔着一张桌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气鼓鼓地把自己脸颊吹涨,在那只耀武扬威的猫面前小声嘟囔。那只猫也不甘示弱,脑袋蹭着,嘴里细细地喵呜,跟着伏黑惠的声音一起一落。
一人一猫对峙一直到晚饭也不见停。
这只猫是个自来熟,跟着他们大摇大摆地蹦到桌上坐着,态度嚣张得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五条律子从没管过猫,见他目前勉强还算安分,也不打算赶它下去,就去叫人给它找个碗打算弄点吃的给它。结果没等碗拿过来,它自己已经主动探头去抢伏黑惠碗里抢虾仁。五条律子刚回过神,还没来得及伸手拦,它就已经动作迅速地抢走了所有的虾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猫大概也是知道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干完坏事就蹲在桌上喵喵叫,撒娇卖痴地打滚,她看着眼睛红了一圈的伏黑惠,还是狠心把猫单独关进了房间里。
原以为这样能暂时消停,结果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又闹了起来。
关在房间里的猫不知道怎么跑了出来,钻到了卧室里,横在她和伏黑惠中间,把他挤开,四脚朝天地仰躺着。被挤开的伏黑惠还没睡醒就给他一爪拍在了脸上,没伸爪子,但也实在地打了一巴掌,还懵着就哭出了声。
抱着抽抽噎噎的伏黑惠,看着坐在床上一脸无辜的猫,五条律子夹在中间无奈叫来筱原联系医院,打算把这个不速之客送去给人领养。
猫最终被留了下来,因为明白了这家里谁才是最好哄的人。
眼馋了很久的伏黑惠摸到了猫就变得很健忘,之前的矛盾被他抛之脑后,单方面表示和猫咪当了好朋友,求着五条律子养它。两双圆溜溜的眼睛就这么一起趴在她膝盖上望着她,她很快就败下阵来,正式收养了这只猫。
五条律子没养过猫,也不知道别人的猫是不是也跟这只猫一样难伺候,它不吃猫粮,她只能叫筱原去请个宠物厨师,每日买新鲜的红肉和白肉以及稀有动物内脏混着来喂。它不睡自己的房间,就算额外开一个房间给它,它每天早上还是要爬到五条律子身边,她在哪,它就跟着到哪,睁开眼睛必然能见到它白乎乎的脑袋枕在自己肩上。它也不喜欢给别人碰,最常见就是蹲在柜子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谁都碰不到它,伏黑惠就算要摸也只能摸两下,多了就会被躲开。
唯一有特殊待遇的只有五条律子,它尤其爱缠着她,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地缠着。喜欢叼着梳子跑去找她,把梳子放在她面前,拿脑袋拱她的手,等她领会到这一行为开始给它梳毛后,它就会滚筒似的倒在她腿上躺在她怀里,露出肚皮,让她梳毛。她一边梳,一边揉它的肚子,听它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这时候窗外的光一打进来,它的蓝眼睛里一阵流动的光影照拂在她的脸上,她望着渐渐有些魂不守舍。
低下头,吻了吻它的头顶。
在猫痴痴的目光里,她低声说:“别这么看着我。”
养猫后,五条律子开始喜欢把养猫指南念给伏黑惠听,幼儿园休息的时候,她就抱着他坐在书房里,那只猫仰天躺着睡在伏黑惠的积木玩具桌上,听着她的声音,慢悠悠地摆着尾巴。
“……猫咪如果把屁股推到人的面前,是信任的意思,又撒娇,求关注的意味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念到这里,伏黑惠突然抬头问她,“咕噜总是拿屁股对着我,”咕噜是伏黑惠给猫咪取的名字,因为它总是在咕噜咕噜地响,“妈妈,它是不是在跟我撒娇?”睡在桌子上的猫耳朵动了一下。
五条律子看了一眼在桌上伸懒腰的猫,笑着说:“嗯,是在撒娇。”
第二天,伏黑惠惊喜地跑过来告诉她,“咕噜让我摸了它的手。”那只慷慨的猫正蹲坐在桌子上,徐徐舔着自己刚刚被他摸过的爪子。
五条律子开始有些心事重重,猫见她坐在沙发上愁眉不展,主动凑过来在她腿边打滚撒娇,抱着她的手腕舔她的手背。她心不在焉地摸了两下,又重新将手机放到耳边,这是她今天第三次拨打同一个号码。
再一次无法接通后,她坐不住走了出去。
猫也紧跟着她,在她脚边呜呜叫。她无心关注,叫筱原走一趟咒高,去找联系不上的五条悟。站在走廊上忧心忡忡地说:“平时从来没有这样一声不吭地消失,会不会是出什么事?”听到这话,猫的耳朵精神地竖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无精打采的侧脸,跳到高处,拿鼻子蹭她的手臂,急得嗷嗷叫了两声。
筱原清咳了两声,挪着站远了一点,安慰她说:“也许只是有些忙。”
“忙么……”她平时几乎不主动联系五条悟,手机号码在他们之间是一种象征性的摆设,能够让他随时随地给她传递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她以往总是觉得他不在,这样活在短信里就很好。只是等短信一消失,这种单方面的联系断开,一直被搁置的关心提了起来。她这才清楚,自己已经是被他拽着走了很远,他如果不见了,留在原地的她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怎么都过不好。
“我去学校问问,”五条律子脸色越来越难看,身边的猫急得站了起来,筱原连忙后退,“说不定能有些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筱原出去走这一趟,不仅带回了五条悟的消息,还把咒高里的夏油杰带了回来。他来是为了证明五条悟现在活得好好的,只是有正经任务在身上暂时脱不开身,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着重强调完过两天,他看了眼蹲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白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条律子听完半信半疑地松开眉头,又见夏油杰特地跑来,想着请他进门喝杯茶。他笑眯眯地应下,正打算走进去,原本安安静静的猫突然蹦了上来,重重蹬了他肩膀一脚,借着他的肩膀蹿到了柜子顶上,对着他,嘴里骂骂咧咧地嗷嗷叫。
她反应不及,只能对着他肩膀上两个明显的猫脚印道歉。
夏油杰一脸见怪不怪,慢悠悠地抬头看着嘴里骂个不停的猫,突然开口:“你的猫脾气挺大的。”
“它一直这样,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什么,”他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我以前老家也养过猫,发情的时候就这样不讲理。”
“发情?”
“你不知道吗?”
“医院那边提过一点,”她对养猫只是半知半解,听他这么提起,这才恍然大悟,“我原本只是以为它性格就这样的,所以没当回事。”
“没想过是发情期吗?”
“没往这个方向想过,而且他只是脾气有点不好,没别的行为。”
他听得认真,仔细询问,“有随地小便的行为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地小便……似乎还没遇到过。”
“说不定快了,”他抱着手臂,抬起头看向那只猫,露出一个万分亲切的笑容,“猫咪发情还是很痛苦的,为了他的健康,我建议趁早把他绝育了。”
不知道是不是五条律子的错觉,夏油杰的话刚说完,她似乎见到那只猫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医院那边通知生物芯片预约上了之后,五条律子也顺势预约上了绝育的手术,坐在一边听见她打电话的猫烦躁得不停地抓她的袖子,等她放下电话,一脑袋埋到她怀里,一边嗷呜叫,一边用脑袋蹭她的胸口。她被拱得有些无奈,只好把它抱到身上,双手捧着它的脸,指腹在它两颊揉搓,一面揉,一面轻声安抚,把他揉得舒服到双眼紧眯。
“医生说,绝育会延长你的寿命,”她偶尔会这样对着猫说话,因为这座房子空旷异常,除了猫,没有人能够听见她身体里被这庞大的空所遮蔽吞没的声音,“运气好的话,可以陪我很久很久,”猫睁开了眼睛,静静地望着她,透润的蓝眼睛如同望不见尽头的天,她也回望着,带着怀念般的笑,轻声说,“一个人这样坐着,真的很累,你能够多陪我一年,也是好的。”
猫伸长了脖子,湿润的鼻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下巴,嘴唇。
她笑着回吻它的头顶。
那只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没人知道。
五条律子找了整日,直到天色黑了下来,才在筱原地劝说下回到家里,怅然若失地坐在书房,坐着坐着就落了一脸的泪。失去联系一周的五条悟这时候忽然到家,他一进门,她便手忙脚乱地抹去面上的眼泪。
“为什么哭?”他坐到她身边。
“没什么。”她不看他,下颌收紧,安静得一如既往,如同一面厚重的墙,颜色沉闷,灰头土脸地横亘在他们之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扳过来,鼻尖靠过去贴在她的皮肤上,又冷又湿,“姐姐。”声音在这空洞的房间里回响,散去时,余温留在了她紧闭的嘴唇上。
久不见面的五条悟无缘由地贪婪,苛刻,她沉默不行,闭上双眼不行,他要她时时刻刻地看着自己,耳根底下放大的呻吟也要留下他的痕迹。接吻时,她也不明白他在纠结什么,反复地纠缠,几乎要令她窒息。
“姐姐,”他在黑暗中将脑袋埋进她怀里,“为什么那么难过?”
她抱着他的脑袋,良久才说:“有只猫不见了。”
“姐姐养的猫?”
“嗯。”
“姐姐喜欢那只猫。”
“嗯。”
“那姐姐喜欢我吗?”
“……嗯。”
“和那只猫一样的喜欢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一样。”
“为什么。”
“因为它已经不见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五条悟走神得很明显,从带路到宿舍的路上就开始了。他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这里,进了宿舍敷衍了虎仗悠仁两句就开始像只焦虑的猫,在房间门口踱步。他明显在等什么,耳朵竖得很高,听着走廊外的声音。
出于礼貌,虎杖悠仁并不想戳穿他。
这时走廊外传来隔壁宿舍开门的声音,他立即打起精神,迫不及待开门走出去。虎仗悠仁这才知道他在等什么,也好奇地跟着出去看了一眼。
于是两扇门紧跟着,一前一后地打开。
虎杖悠仁和探出半个身子的伏黑惠四目相对,面面相觑,而五条悟则脚不带停的往伏黑惠旁边站着的人那走。一面走还一面听见他装模作样难过的声音,“好不容易来学校一趟,都不是为了看我。”
虎杖悠仁听完眼睛都瞪大了一圈,立刻伸长了脖子去看,结果眼睛刚瞥到对方被五条悟握住的手腕和半个侧面轮廓,就被五条悟和伏黑惠两人并排挡住了视线。
只听见声音在身后,“你嘴里没一句实话,我当然得自己来看看。”伏黑惠见五条悟靠过来,偷偷摸摸地往一边避开了一些,像是转身要跑。结果腿还没迈开,就被人喊住。并不响亮,但愣是吓得他浑身一颤,“惠!”
“是!”话音刚落,一只手从五条悟肩膀旁边伸出来,一把扯住了伏黑惠的脸。还没听见她说别的,五条悟就在一旁吱哇乱叫,他的耳朵也被一把揪住。
她语气很严肃,不过训斥他们的声音听着并不那么凶,警告的意味多过责骂,“下次要是再跟着这家伙一起骗我,你们俩都别回家,也别跟我说话。”两人被这么一拽,纷纷弯下腰。
虎仗悠仁终于看见了那张被藏起来的脸,眼睛像是被什么给晃了一下,直勾勾的和对方撞上,那阵严厉的声音顿时声音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五条悟用夸张的声音在喊:“好痛诶,你也心疼一下我嘛。”嚷嚷完才注意到走廊一边傻站着的虎仗悠仁,“啊,忘了介绍,”他顺着耳朵被揪住的方向歪着脑袋朝虎杖悠仁挥手,“新来的学生,虎杖悠仁,”他脑袋朝着一边点了一下,表情看起来还有点享受,“我太太,五条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旁边面无表情地歪着脑袋的伏黑惠跟着补了一句,“我妈妈。”
五条律子看见走廊上的第四个人的时候已经松开手,在一边小声怪五条悟,“怎么不早说这里有别人。”
“忘了嘛。”说完就被踢了一脚。
伏黑惠咳了一声,有些魂不守舍的虎杖悠仁这才回过神问候。
因为在五条悟的学生面前发火,五条律子自觉有些丢脸,并没有呆太久,叮嘱过伏黑惠自己注意安全就跟着五条悟离开了校舍。
虎杖悠仁望着五条悟搂着她离开的背影发愣,摸了一下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种有一阵不太真切的感觉,还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感。他回头问伏黑惠,“她真的是你妈妈?”
“干嘛,不像吗?”
“那五条老师是她的丈夫,也就是你的爸爸?”脑子这才拐过弯,“可是你们看起来……”不是很熟。
伏黑惠理所当然地说:“五条老师跟我没关系。”
虎仗悠仁:?
他若有所思:“可是他不是你妈妈的丈夫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妈妈是妈妈,五条老师是五条老师。”
他试探着问:“那就是重组家庭?”
伏黑惠想了想,点头说:“可以这么说。”
“那就是继父。”
“单纯只是老师。”伏黑惠很固执地强调这一点,显然不想让五条悟跟他任何一种爹沾上一丁点的关系。
虎仗悠仁这会儿倒是看明白了,他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家里的关系还真是复杂。”
“一点也不复杂啦,就是个很简单的任务,惠受伤是因为他太弱,”五条悟有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理直气壮,手搭在五条律子的肩膀上,也不管自己多大分量,直接把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她身上。她根本撑不住他,只不过推又推不开,走也走不掉,索性就这么放任他搂着自己。两个人投射在地板上的影子完全融到一起,看着腻歪又缠人,“别那么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我才不信你,”她很有先见之明地伸出手推开他得寸进尺凑过来的脸,“他才多大,受了伤也不告诉我,不担心怎么可能。”
被她推开,他又开始胡搅蛮缠,“你都没这么担心过我。”
“说这种话你都不心虚的吗?”她瞪了他一眼,“我就没对你放心过。”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骂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在骂你,”她见他露出一幅无辜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揪住了他的脸,“你不让我省心,还带坏了惠。现在我得在家里同时担心你们两个,不骂你骂谁。”
“这么说我会很伤心诶。”他也不躲,就让她这么揪住自己,说完还厚颜无耻地把脸凑到她跟前。顺着她使劲的方向,眼看着就要亲上去。
一早看穿了他心思的五条律子面不改色地伸手把他堵在了半道上,手掌捂住了他不安分的嘴,“不要在家外面这么做,你已经让我丢脸过一次了。”
“哪有丢脸。”眼看亲不到,他也不委屈自己,在她手心里亲了一口,“姐姐就算是生气也很迷人。”
她很不客气地推开他的脸,“不准在外面这么叫我。”
“这里只有我们,又没人会听见的,”五条悟显然不是轻易就会放弃的人,被推开没多久又黏了回来,“而且被听到又不会怎么样,被人知道更好。”他一点也不介意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甚至内心时不时还会希望所有人都能够知道这个保存在他们之间不是秘密的秘密。他们不仅仅是爱人,也是亲人,是这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血脉是他们之间最稳固的桥梁,基因则是他们之间独一无二的,只通向彼此的路。
在他看来,他们理应和对方相爱。
五条律子不是不清楚他的心思,只不过比起他的直白坦荡,她总是更谨慎,也更小心,“你倒是稍微考虑一下惠的心情。”
“我就知道,”他故意用力叹气,装出语重心长的模样,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小气,“那小子现在好歹也是个高中生,虽然是妈妈,但也到了该大胆放手的时候,稍微让自己自在一点不会怎么样的。”
她没好气地说:“你也二十多岁了,怎么不见你让我放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丈夫和儿子那能一样吗?我难道已经不是你最爱的男人了吗?姐姐,你要爱上别人了吗?”五条悟当即拿出一张可怜得不行的表情,要不是绷带挡住了眼睛,兴许还得滴两颗泪出来助助兴。
五条律子心有点累,“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总是吃你这一套的吧。”
“总是这么冷漠的话会造成婚姻危机的,姐姐。”他总是这样小题大做,她都能猜到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那真是辛苦你了,总是在努力地挽救我们充满危机的婚姻。”她轻声叹了口气,无奈地摸上他的脸,仰起头,不偏不倚地接住了他靠近的吻。
嘴唇靠近的瞬间,五条悟的眼睛在绷带后动了一下,他的神情有那么瞬间的放空。随即回过神,双手在她身后骤然收拢,紧紧地搂住了她。
等再一次顺利解决“婚姻危机”,两人这才走出校舍大楼。
校舍外颜色深浅不一的常青树在道路两侧高耸着,拱起一路茂盛的林荫,阳光径直从层层枝桠间流泄而下。他们慢悠悠地穿行而过时,路面在日照下呈现出一种近乎纯粹的白。道路外也逐渐被太阳光模糊了边界,仿佛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路。五条悟用余光瞥了一眼,光线透过眼睛上罩着的绷带,直直刺进他眼底。
心脏骤然失重一般,半悬在胸口上下晃荡,“姐姐。”
“嗯?”她侧过脸,被他低头时投射下来的巨大阴影笼罩着双眼。嘴唇上一阵阵沉重的呼吸抚过,她拧着眉嫌弃道,“……你真是得寸进尺,”话没说完就被他吻住,舌头趁着她说话的这个空档一下钻了进去,仔细地舔过她的牙齿和口腔后裹着她的舌头吮吸。他这时候显得有些急不可耐,抵着她的上颚,舌头不断地深入温热的口腔。略微强势地侵入行为让她的声音变得暧昧不清,黏糊的呻吟被他搅动着混进模糊的水声。
他似乎是故意这样弄出动情的声音,因为他总是这样对她的呻吟低喘着迷不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悟……太过分了,这样。”她抓住他放松的机会推开他,不满地说,“这不是在家里。”
“好吧。”五条悟一口答应,比平时妥协得要快,快得习惯了他那种腻歪个性的五条律子都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捂住了眼睛。眼前陷入黑暗的瞬间,身体失重腾空,转眼间整个人已经倒进了柔软的被子里。手再拿开,她眼前已经是熟悉的天花板,还有他得意的脸,“欢迎回家,姐姐。”
“你真的是……”她一时间有些说不上话,脸上浮着一层热气,烘得她耳朵都是红的,“都不会觉得害臊吗?”
“在床上的时候负责害羞的角色有姐姐一个就够了呀。”他一低头就能看她半张着的嘴唇颜色被吻得有些下流,于是毫不含糊地重新俯身吻她。
五条律子被吻得头晕目眩,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身体已经热得发麻。伸手抱住了他准备钻进自己上衣的脑袋,一头雾水地说,“你今天有点奇怪,悟。”
他刚咬开她的纽扣,嘴唇就迫不及待地进去,贴着她乳房附近的皮肤舔吻。听见她的声音才抬起头,下巴抵着她的胸口,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了脸上的遮挡物,那双透亮的,空空如也的蓝眼睛正静静地映照她面孔。他的语速变得缓慢,说话时,望着她的双眼比过去任何一刻都要显得孤独,“只是觉得很久没见姐姐,很想你。”
他总是说想她,在隔壁房间拿个手机的功夫就开始想,要抱一下才可以满足这种想念。出门在院子里走一圈回来就说好久不见,必须得亲一口才觉得她对他的爱没有任何改变。要是出差个三五天,那就像几十年没见一样,会缠着她在床上呆上很长一段时间。
她一直觉得这只是他耍流氓的无数个借口里的一个。
然而今天她突然发现,并不是。
五条律子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你心情不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明显吗?”他很少皱眉,也很少看起来不高兴得这么明显。
“这种事情,你怎么骗得了我。”她笑着捧起他的脸,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唇,“因为我啊,是悟的姐姐。”
五条悟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用一种不可置信地目光。
她不解地问:“怎么了?”
不等回答,他已经吻住了她。而这次的吻,比之前的还要疯狂,即使她放松了身体全然配合也依旧感到呼吸艰难,只能晕晕乎乎地张开嘴任由他汲取氧气和津液。
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他脱掉的,回过神时乳房已经陷进了他的手掌心。乳肉像水一样从他指缝溢出来,白乎乎的乳房颤动起来有种奶油一样的质感,乳晕的颜色随着乳头站立起来越发的深,在他指间越发明显。他低下头含住一边,神情一如被哺乳般虔诚专注,吮吸时舌头卷着完全变硬了的乳头,用力得像是这里面真的有乳汁能够哺育他这个超规格儿童。
她紧紧地抱着他,呻吟变得细长,“哈啊……悟,太用力了……”快感让她的神志变得模糊,喘息越来越急,下意识想推开他,却因为混乱不堪的欲望将他越抱越紧。
五条悟抬起头打量五条律子被情欲浸透了的脸,飞快地凑过去吻了她两下,随后动作迅速地直起身把自己脱了个一干二净。成年后的他经历过一段变化十分显着的成长期,彻底摆脱了过去处于青春期的轻量化身材,肩膀宽厚了不少,身量显得更加的厚重,肌肉也变得更紧实。
这让原本在床上就没多少下限的他更加执着于孔雀开屏式地向她展示自己的成长痕迹。
多数情况下,他想让她明白自己早就不再是年幼的孩子,仅仅用对待弟弟的态度对待自己已经远远不够。少数情况下,他就是单纯的爱现,个性保守的姐姐因此表达的害羞会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他这种坏毛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像现在这样,“摸摸我好不好,姐姐?”他故意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小腹紧张的肌肉上游走,看她面红耳赤地闭上眼睛,带着她的手握住了自己已经彻底勃起的阴茎。
她闭着眼睛被他吻住,快要喘不过气时才不得不睁开一道缝,“悟……”
他不给她躲避的机会,见她睁开眼,握着她的手开始上下撸动自己已经热得发胀的阴茎,恳求般在她耳边低声说:“别闭上眼睛。”
“太难为情了,悟。”她小声地开口,下意识低头就碰巧看见戳在自己手心里紫红色的龟头。手小心翼翼地动两下,粗壮的茎身也会跟着颤动,青筋在手掌心中鼓鼓跳动,皮肉下潜藏的可怖的生命力和欲望让她浑身都燥热不堪。
“那就看着我。”他放开手,捧着她的脸与自己对视。
她不会放开手,他很清楚这点。
只是这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反而,越来越闷,整个房间都像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罩着他们两人随着体温上升而变得躁动的性欲。欲望氤氲在房间里,抢占了他们的呼吸空间。
五条悟察觉到了那种迫在眉睫的窒息感,心情也跟着急躁了起来。手不管不顾地伸进五条律子的双腿间,她的内裤这时已经湿得不像话,他扯下来的时候淫液还粘哒哒的扯出两条细长的线挂着。他应该调戏两句才对,像平时一样说“她只是这样就湿透了,太敏感了”,然后等她气急败坏地说上两句。
然而,这次他变得沉默了很多,一言不发地沾着往腿间黏腻湿滑的体液把手指插了进去。叽叽咕咕地抽动的声音比他的呼吸声还要明显,手指在湿润拥挤的甬道内进出,拇指按着她已经凸起的阴蒂揉搓。不等她“回报”多少快感在自己的阴茎上,肉穴里的淫水已经喷涌而出,湿哒哒地顺着他的手背和大腿漫出来。
“悟……”她已经握不住他,等他的手指进去更深,她已经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腰,伸手抱紧了他的肩膀。那里面根本经不住他这种刺激,还紧缩着的肉穴深处开始轻微地抽搐。她的腰自己动起来,舒服到声音都变得模糊,抓着这点机会他的手腕动作更加的用力,毫不放松对阴蒂的揉捏刺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多久,五条律子就夹着他的手喷湿了一小片布料。
五条悟突然屏住了呼吸,小腹一股紧绷着的力,生疼,他咬牙伏下身去吻她,不停地重复着,“姐姐。”他像是失去了别的语言,意识里只剩下了她。
进入高潮的她喘得很厉害,小腹跟着急促的呼吸在一上一下。他的手掌一放上去,她的身体就忍不住战栗。他稍微起身就能看见她的阴唇被淫水弄得亮晶晶的,被几根手指撑开的地方还没有完全合拢,又湿又红。这时没来得及合拢的阴唇咕咕唧唧地又喷了一点水,穴口颤巍巍的翕张,光是看着就能想到那里面有多热。他望着,不由自主地又伸了进去,沿着阴唇滑动,黏糊的触感带着他的手指轻松地进入,穴口轻微的收缩时,那潮湿的淫靡的肉感让他头皮发麻。
五条悟抹了一把淫水到自己阴茎上当润滑,龟头在阴唇上滑动,也跟着湿得发亮。马眼戳了戳她颜色艳红的阴蒂,她的腿又不受控制地抖了两下。他把身体卡进她双腿之间,匍匐到她身上,抱着她亲吻,不深入,只是舔着她的嘴唇,随后梦呓一般呼唤她。
“悟。”她已经有些不清醒,但见他凑过来,还是主动搂上了他的后背,仰起头动作轻巧地吻他的下巴和嘴唇。她不像他那么粗鲁,连吻的痕迹都那么轻。
轻到,离开了都几乎察觉不到。
他神色痴痴地注视着她,腰稍微用力,龟头就挤进去了一点,扩张得很充分,她的身体也早就被他摸熟了,热乎乎的进去几乎没有多少阻力,甚至肉穴还在蠕动,咬着他往里进去得更深。
她被那股涨满的感觉撑得两眼湿润。
五条悟慢吞吞地把自己插进去,慢吞吞地填满她的身体,满满当当地堵着,身体深处那种难以言喻的的满足感使得他们同时发出一声叹息。
他将五条律子的头发拢起来,手指插进她的发间,和她面对面,再次四目相对。这时她眼中那种沉重的,厚重的情欲已经如同幽暗的泥淖,拖着他一同下沉,陷落。他的呼吸已经到了极限,所剩无几的氧气迫使他压低,低到,和她的呼吸交换着流通在彼此的胸腔。他望着这张愉快的陌生的面孔,内心骤然涌出一股庞大的悲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同海啸一般吞没掉他,和他的声音,“我爱你,姐姐。”
夜晚从窗口缓缓爬升,窗外那轮青白的满月就高高地贴在窗口,如同儿童手绘的贴纸画,粗糙又突兀。窗户外有风吹动,窗框颤动了一下,呼哧一声,被吹得翻卷了一个角,软趴趴地耷拉着,垂在墙面。伸手一用力,只听尖锐地刺啦声,整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都被撕扯成两半,躺在床上熟睡的女人也成为了一个单薄的平面剪影。
五条悟从这间窒息的房间中走出来,他的双手空空如也。垂着手,一动不动地站在没有尽头的走廊里,不远处的黑洞吞噬了他的六眼所能看见的一切。走廊渐渐响起一阵风声,吹进他空旷的身体里,他听着身体内空虚的回响,再一次踏进这片无尽的循环的夜里。
迎接一场接一场的荒谬的美梦。
同样的门再次出现,他想也不想,拧开就进去。
站在窗户边披着毛毯的五条律子闻声抬头,她很少笑,两眼岑寂一如晚秋,见他走进房间,只是说了一句,“你回来了,悟。”
窗外这时下起了大雪,月光照耀在积雪上,画面的边界再一次被模糊,只剩下黑魆魆的尽头一片浑浊。
他走过去,像之前无数次一样,“我回来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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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的天空异常凄迷,铺天盖地的乌鸦在屋檐上啊啊地叫。太阳还没完全下去,天就阴沉了下来,乌云在低空灰蒙蒙的飘着。
禅院甚尔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带他的婆婆告诉他,乌鸦是超度亡灵,指引死去的人走向往生的使者。乌鸦凄厉的叫声则是为了掩饰那些死去的人发出的哭声,因为不舍得过去,而走向往生的路又很苦,很长,很多人会走不下去。
他总能听见哭声,就在鸦群扑棱着翅膀从屋檐的这边飞到那边的时候,低微的,尖细的,一阵阵的,哀哀怨怨的哭泣。他顺着哭声找过去,想去看看往生的路到底有多艰难。结果在半路上被婆婆拦住,婆婆警告他,在夜里听见哭泣的声音,绝对不可以靠近。因为那是不肯走过去的鬼魂在找一个替死鬼,如果被抓到,他就要代替那个死去的人走向往生。
听见哭声过去的人,都是被鬼迷了心窍的人。
有一段时间,他总是盯着屋檐上飞过去的乌鸦,数他们叫了几声,他以为那代表着今夜死了多少人。
每天都能听见乌鸦的叫声,每天都会死人。等夜深,此起彼伏的哭声像长了翅膀的纸钱,呼呼地四处乱飞。
婆婆去世后,没有人愿意照顾他,他搬到了洗衣房旁边的旧仓库里住着。房间只有一扇窄小的窗户,扁平的,在墙壁最上边。邋遢的太阳从那里照进来,白天屋子里满是金色的灰尘。在这里,他依旧能看见乌鸦黑漆漆的翅膀,听见鸟喙啄得屋瓦哐啷响。不过很少能听见哭声,他觉得那是婆婆在守着,不让人喊他走。
后来,他从咒灵群里爬出来,头顶群鸦在喧嚣,盘旋在远处不肯离去。他又能听见那些哭声了,或许是因为,婆婆已经顺利抵达往生,而刚刚死掉的人不甘心没能带走他。
也不甘心能看见他能活着出来。
再后来,禅院甚尔不再数乌鸦叫了多少声,不再想死了多少人,因为禅院家的人就和野草似的,烧不尽,生不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禅院家总是人很多,很吵,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能听见脚步声在走廊上过去又过来,洗衣房这些地方的木头都是被水浸坏了的劣质木头,踩上去总是咯吱咯吱地响。
他的眼睛还没醒来,耳朵就会先一步清醒。
院子里打水的,浇水的,洗衣服的,忙着照顾有早起安排的主人家的,吵得稀里哗啦。隔着一层破木头,他就像是脑袋埋进水盆里,他们交谈的声音一个接着一个往水里砸。
他会一直等到人都赶去前院才起,等太阳出来,在走廊上留出他这样的影子角色能够活动的地方。院子里已经晒满了衣服和被单,被大太阳晒成了一片刺眼的白色,和鬼魂似的飘着。
他想,兴许这是禅院家最干净的地方。
如果不算上五条律子嫁进禅院家时穿在身上的那件白无垢的话。
那位五条家的大小姐,六眼的亲姐姐,她出嫁时的穿的白无垢,比太阳还要明亮耀眼。送行的队伍,宴请的宾客,每个人的脸都被照得亮堂堂的,连站在角落里的影子都被照得一清二楚。那天后,禅院家的屋檐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禅院甚尔听不见乌鸦在朱砂色的天空尽头呱呱作响的声音,一切都变得静悄悄地,只剩下金黄的太阳铺洒在地面上,热腾腾地蒸烤着五条家从外面带进来的新鲜气。
不过等时间过去,一切又会回到原点。五条律子最终还是会像所有人一样,一步步走进禅院家这片泥潭。这里头是养不活生命的地方,干净的东西进去了,要不了多久就会脏。外来的东西进去了,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吞没。她这样活生生的女人,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吃的一干二净。
禅院甚尔夜里从窗户口看出去时,望着空落落的屋顶在想,迟早有一天,禅院家的乌鸦会为了她发出呐喊。
说不定就是今天。
他知道他哥哥卖掉了她,这很常见,禅院家生不出孩子的女人都会这样被卖掉。不过他们一般不管这叫卖,叫借,别人把儿子借进自己妻子的肚子,再给一笔抚养费,叫人当自己儿子来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禅院甚一借了个价值忆金的儿子回来,所有人都知道。
只有五条律子不知道。
不过她会知道的,等到乌鸦成群结队地飞进沉落的黄昏里,飞进晦暗的深紫色的云层里,月亮再悄无声息地上来,露出惨白的脸。
禅院甚尔又听见哭声了,一阵风似的吹过去,在水汽浑浊的夜晚里呜呜作响。
他又想起婆婆说的那句,“不要去,甚尔,会被鬼迷了心窍。”
风声逐渐低微,连虫鸣声都歇了下去,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望着黑黢黢的尽头发呆。他记得自己在这碰见过五条律子,就在她婚后不久,乌黑的发髻云似的盘起,一张一无所知的浅粉色的脸,光亮莹润的眼睛,带着侍女,如同飘渺的云雾,从他的影子身边过去时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凉意。
这时她忽然停下转过身,圆亮的眼睛点着一星笑意,直直地看着站在阴影里的禅院甚尔。
说:“我见过你。”
那一瞬间,犹如某种一闪即逝的神迹,从他的脸上掠过。
风又起来了,暴雨的先兆,院子里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硬实的枝条互相抽打着,刷刷作响。灯一盏接一盏地灭了,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两片影子在风力飘荡。门打开,湿润的风带着血腥气,又苦又涩的淌进泥土里。雨点顿时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冲散了地板上的血迹和脚印。
风雨一袭而来,眨眼间,禅院家就被淹没在身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禅院甚尔两眼望着漆黑的山林,水汽弥漫在黑暗的边缘,他仿佛看见了天幕下那如同乌云般盘旋的乌鸦,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啼哭声在指引往生的方向。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面色苍白,神情呆滞的五条律子,头也不回地扎了进去,扎进这通往他们往生的墨绿色的河。
“下雨了,先躲雨。”她被淋湿了,散乱的头发贴在脸侧,衣服湿哒哒地贴着,在他怀里冷得发抖。禅院甚尔见她的脸越来越白,带着她躲进山间已经荒废的房子,把她放在干燥的杂草堆上。
他扭头走回去劈开了一张摆在角落的桌子,找了点易燃物,就地生火取暖。
火升起来,桔红色的火苗照亮了半面墙,从灰黑色的墙根一路烧到了天花板。五条律子依旧一声不吭地抱着手臂,两眼发直,望着跳动的火焰。眼睛像是熄灭的火堆,正冒着烟,雾蒙蒙地看不清东西。
“外套湿了先脱掉吧。”禅院甚尔走过来提醒她。
她像是没听见,抓着湿掉的衣服一动不动。
“喂。”他伸手过去。
刚碰到她的肩膀,她猛地吓了一跳,模糊地喊了一声,整个人绷紧了,撑着手臂连连后退,躲进昏暗的影子后面。等抬头看清楚对方的脸,这才放松下来,小声地说了一句,“抱歉。”
“湿掉的的外衣先脱下来烤干,”他伸手过去,耐着性子说,“坐在这里你会着凉。”
“……好。”她迟疑地点头,盯着他送到面前的手掌看了一会儿后,慢吞吞地把自己的手塞了进去,然后抬起脸,一脸困惑地望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大概是因为火烧得太旺,禅院甚尔的耳朵被烤得滚烫。
他咬了自己的舌头一口,语气硬邦邦地说:“坐过来,离火近一点。”
借着禅院甚尔的手,站起身,重新回到火堆旁边坐下,外面披着的单褂脱了下来被他搭起来放到一边烤干。这间屋子除了屋顶之外基本上和废墟没有多少区别,那扇破了两个大洞的门根本拦不住多少雨,堆了些东西在门板背后撑着才勉强不被风刮倒。阴冷的雨水穿过黑压压的洞被风吹进来,火苗在半空中乱窜,雨水慢慢洇进衣服里,她缩着脖子,浑身冷得发颤。
那冷是从身体里渗出来的,从丈夫森冷的牙齿缝里钻出来,从麻绳捆绑留下的痕迹里溢出来。一同而来的还有砸在她身上的钞票,她记得那股印刷物特有的臭味,钞票的墨水被雨水浸湿后渗透到了皮肤里,怎么都洗不掉。气味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冷。
冷得她骨头缝里都快要结冰。
她发抖时,禅院甚尔的手臂从她身后搂了过去,抱着她的肩膀,很用力地收紧。单薄的衣服隔不住体温,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他胸口的温度就漫到了她身上,那簇火也开始热得要命。
五条律子记得他砸开门,砍掉那些人脑袋的时候也是用的这只手,他给她松绑时,手上全是血,被雨淋了一场,也没洗干净。她的眼睛垂下去,盯着那只紧紧搂着自己的手,盯着那些模糊的血迹。原本还在发抖的身体渐渐平静,她的头慢慢靠在了他的胸口,压低了声音说:“谢谢你。”
“不用。”他语气还是很强硬。
“可是你救了我。”
“本来没想救。”他没撒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确实不打算救她,因为那是他留在禅院家的最后一晚上,即将奔赴自由生活的他根本不想节外生枝。而且他也没必要救她,她或许在夜晚遭遇了一些事情,但是只要等天亮,她那个无所不能又无比在意姐姐的六眼弟弟肯定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禅院家上上下下都讨不到什么好,而她最后肯定会没事。
也许她还能回去五条家,继续当她的大小姐。
他这么带走她,不仅吃力不讨好,还容易好心办坏事。
“可你还是来了。”
“是啊。”他还是去了,那么多的借口,那么多的理由,都没拦住。
“为什么?”
为什么?
禅院甚尔顺着火堆上空升起一缕缕灰白色的烟抬起头,看见他们的影子张牙舞爪地在墙壁上扭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没头没脑地来了句,“鬼迷心窍了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医院人多眼杂,五条悟没再继续纠缠,五条律子这才得以安然地守在情况逐渐稳定的丈夫床边。他保住了一条命,但始终昏迷不醒。丈夫的母亲收到消息后也带着人赶了过来,见她忧心忡忡地坐在一边,面色白得吓人,一副随时都能晕过去的模样,连忙劝她先回家休息。
她早就心力交瘁,身体到了极限,根本听不清别人说了些什么,声音只在耳边嗡嗡作响,让她头晕目眩。在精神疲软的情况下,她下意识捂住了小腹。腹腔内一股无形的重量正沉甸甸地坠着,让她喘不上气。
因为担心在医院被看出来身体的异样,她装作听劝坐上车回家。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医院,也没人留意他的动向,他这样不知所踪让她在回程路上一直惴惴不安。
这天夜里云比以往都要多,白蒙蒙的月亮涂在屋檐背后的云层上,浑浊的光线昏昏地照着阴郁的街道,树影犹如挥不散的浓雾笼罩在车顶之上。车往院子里开过去时,只看见闸门两侧点着萤火般微弱的路灯一路向屋内绵延。
望见自己的房间那黑沉沉的窗口,五条律子忍不住攥紧了衣服。
好在家里还有佣人,进屋之后黄澄澄的灯光让她身体恢复了几分暖意,平时照顾她起居的阿姨见她脸色不好,连忙扶着她回房间。她魂不守舍地握着阿姨的手回到房间,看见那张双人床,冷不丁地就想起了夜里五条悟的手掌如何伸进被子在自己身上摩挲,想起他那双贪婪的眼睛如何成为控制她身体的枷锁。
心口一震,眼泪惶惶落了一脸。
阿姨以为她是担心丈夫的身体,留下来陪她说话。她止住眼泪后哀求阿姨今晚陪她一起休息,阿姨欣然答应,带着自己平时夜里打发时间的毛线过来,一边和她说话一边织毛衣。
“这种织法很简单,我妈妈教给我的,像这样……”阿姨两只手握着棒针推到她面前,慢吞吞地解释,“……勾进去,再扭两下,一条一条的线织出来成结,合起来就是一整个花纹……”
说到兴头上,阿姨把棒针推过来让她自己上手试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条律子不像阿姨那样静得下心,勾着毛线没多久很快又走神,摸着那些柔软的毛线,骤然想起五条悟不久前送给自己的一些衣服。他总是送东西过来,不拘泥于价格,送的东西和他一样随心所欲,有种天马行空的新奇。
她放下棒针,梦游似的从衣帽间里一股脑地翻出来了不少衣服堆到一边,慢慢地也不只是衣服,他送的其他东西也乱七八糟散了一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阿姨一脸奇怪地问她,“在找什么东西吗?”
“这些明天叫人来拿去丢掉。”她说。
“都要丢掉吗?还有不少没拆封的新衣服呢。”
“嗯,”她不敢看那些衣服,更不敢深究他这些年送自己这些东西时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只闷着脑袋说,“明天一早就叫人收走吧,随便怎么处理都好,我不想再看见这些东西在家里。”
“有点可惜了。”阿姨跟着在身后收拾,翻到一边放着的一些拆开了包装的零食,“吃的还是留着吧,前段时间我见你还挺喜欢吃的。”
她浑身一紧,脸色越发难看,语气僵硬地说:“我不想吃了,丢掉。”
“这些是什么?”阿姨从一地狼藉中找出来几个密封的玻璃瓶,晃一晃还能看见里面颠倒的颜色质地不一的细沙。
那也是五条悟带回来的礼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条律子记得他带这些东西回来时告诉她,自己在沙漠里待了几天,途径被当地人称之为骆驼道,穿过黄沙漫天的沙暴,第一眼望见绿洲深处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的泉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她,于是就地装了一小瓶沙子带回来。仿佛跨越大洋彼岸,他带回来的不只是沙砾,还有远岸的气流和他眼里曾经所看见的一切。
后来他再去意大利,去摩洛哥,偶尔会故技重施。
五条律子从前根本没有多想,现在重新翻出来,当初收到礼物时的欣喜惊讶慢慢变质为难以言说的苦涩,那些不可告人的情绪如同细长的刀刃在她的血肉上刻画出一道道深痕。
“……没什么,”她这么回答,声音缓慢而艰难,“也一起丢掉吧。”
“这下东西可不少了。”阿姨有些惋惜。
“嗯。”五条悟送到她身边的东西只是这样随手一翻就能翻出不少,她推开到一边不想再看,只说,“说不定明天还要再丢出去一些,可以叫人直接上楼收拾掉。”
话音落下,却没听见阿姨的回应,只听见一声闷响。
随即,身后听见说话声,“我都还没见过姐姐穿这件衣服。”
她犹如触电一般僵直身体,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站直转过身。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面前,她面色顿时一片惨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这么丢掉,好可惜。”他把原本拿着的衣服随手丢到一边,神色看不出半点可惜,只看出来他与她独处时那种近乎痴迷的陶醉。
五条律子慌慌张张地背靠着墙,“你为什么……在这。”挨着冰冷的墙面,后背浮起一阵细细密密,针扎似的不安。
“想过来看姐姐……”他理所当然地俯身,像是在嗅她发间被体温静静蒸腾出来的温热气息,说话声音故意放慢,“……的身体怎么样。”眼睛慢慢下移,最终落到了她的小腹上。
她眉头紧锁,想要侧过身避开他的靠近,只是刚挪动一步,另一侧就被他横手拦下,手掌心沉沉压在墙面上,吓得她浑身一抖。
“另外我还替姐姐预约了一周后的身体检查,”手从墙面慢慢挪到了她的脸颊上,捧着她低垂的脑袋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今天特地去问过医生,还不到三个月的时候要非常小心,所以我们一起去做个全身检查吧,姐姐。”
她的眼中泪光盈盈,好一会儿才听见她微弱的声音,“不……要。”
“什么?”
“这个孩子……不能要。”
五条悟的脸色似乎有瞬间的凝滞,只是很快,他就若无其事地说:“这可是姐姐的孩子,姐姐就这样抛弃他吗?”他低下头,鼻尖蹭过她冰冷的脸,“要像抛弃我一样,抛弃我们的孩子吗?”
眼看着他越靠越近,他的体温,他身上炽烈又躁动的气息包裹住她,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悟,别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说过,只要姐姐和这个孩子好好的,所有的事情都会没事。”他的笑容如同某种坚硬的无机物质地外壳,毫无温度。
她的眼泪一下就断了线,然而内心深处的无尽哀痛,并非仅仅为了此刻的身不由己,“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声音悲戚至极,哀哭她不可转圜的人生,哀哭此刻已然面目全非的爱。
他静静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这很难理解吗?”指腹撵着湿漉漉的眼泪,他的神情恍然麻木,唯独那双眼睛,蓝幽幽地亮着,寂寂无声地亮着,“我想要姐姐和以前一样和我在一起。”
“悟……”她泣不成声。
“别抛弃这个孩子,姐姐,”他见她哭得难受,这才缓和了语气,神态如同割裂的两面,他的恳求和不可理喻在她的眼泪中一览无余,“别抛弃我们。”
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又见她神情异常可怜,他心神一晃,低下头就要吻她。
“不要!”她尖叫一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他,慌不择路地逃离。只是眼看他堵在房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她无路可逃,余光瞥见阿姨拿来的毛线筐内放着一把剪刀,不假思索地拿起来对准了他,虚弱地警告他,“别碰我!”
不只是五条悟,五条律子拿起剪刀的瞬间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只是她如今不得不这样防着自己的弟弟。
他的诧异不过眨眼间消失,一步一顿地靠近她,直把她逼进角落,双手颤抖得连剪刀都握不住。于是他帮了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剪刀尖锐的一段抵在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只是被他死死握住,动弹不得。
抬头,他的影子犹如乌云,严严实实地盖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抓着她的手毫不费劲地,把剪刀的刀刃扎穿了身上的衬衣。
暗红色的血一眨眼就在衬衣上洇开一小片,她连尖叫都发不出,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张着嘴,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将剪刀插进去。
“姐姐,”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身体毫无保留地压低,直到整个人都倾覆到她身上,她已经被吓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残余体温的血顺着剪刀的手柄留下来。
那血像是留有意识一般,接触到她的皮肤的瞬间就沿着皮肤的纹路沟壑浸了进去,顺着血管,顺着她生命的痕迹漫进她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让她的身体渐渐不再属于她自己。
“你恨我吗?”她腿一软,跪了下来,顺着他的手臂,倒在他怀里,他顺势握着她的手再一次把剪刀推进去。
她几乎能听见他身体撕裂的声音。
“恨到能够杀了我吗?”
“不……”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他,血液渗进了泪水,只剩下了腥苦的红。她不断地重复着他的名字,不断地想起年幼的五条悟站在自己面前,不断地想起自己承诺他那句——不论去哪里,我都会爱着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直接杀掉我的话,一切就会恢复原状。”他坚定地抓着她的手,直到刀刃彻底消失,他离得足够近,足够他吻她的头发,“否则的话,只要我还活着,姐姐怎样都摆脱不了我。”
“这个孩子没有了也无所谓,我还会再让姐姐怀上,一次又一次。”
“直到姐姐回到我身边。”
相伴十余年的年月匆匆而过,她只来得及抓住他们之间那些吉光片羽般的画面,抓住弟弟一个个执着乃至执拗的目光,抓住她那一丝一毫不忍遗弃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