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亦抬手敲了敲门,推开门走进去,把两人齐齐关在外面,两个人也十分配合的闪开了身形,把自己藏在了一边的树林里。
这个房间并不是大殿或者教室,而是曾经的废弃三轻峰学堂,若不是知顷这一遭,这地方或许时日至今也无人踏进。
“砚云。”张老头见了边亦,把胳膊撑在木板上,下巴朝着知顷的方向探了探,“来给这小子求情?”
边亦没说话,视线转移到院子正中。
知顷趴在长椅上,喉咙间是点腥甜味儿,他轻轻咳了两下,鼻息隐约透进一点莲花香气,脑子这才稍微清明了一点。
身后那点皮肉已经麻木了,倒是不如刚开始那样疼,他闻言不知道从哪儿挤出了一点力气,竟然用嘶哑的喉咙叫道:“我饿了……”
张老头正擦着额头的汗水,闻言胸口起伏几下,溢出了些笑声。
被打成这样了,见到师尊第一句话不是装可怜也不是求饶,居然是说自己饿了……实在离谱,也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轻轻叹了口气道:“错了吗?”
知顷梗着脖子道:“我是苍天……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不会变。”
张老头的笑声闷在喉咙口,好半晌他才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有些服气道:“你倒是够犟。”
知顷口头上没有放松的意思:“我说的,是事实……”
“好好好,事实,事实。”张老头摇了摇头,像是哄小孩儿一样重复了两遍这两个字,随即抬头看向边亦。
“诺,你带回来的,现在带回去吧。”
他说着,把手上的木板重新立在门口,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茶壶,进屋给自己倒水喝去了。
也许张老头实在是没太关心知顷的耻辱心,也许是知顷那句别脏了衣服点醒了他,他干脆褪下了知顷的校裤,刚刚那些大板是直直落在皮肉上的。
边亦盯着那点青青紫紫和皮开肉绽,确定了没有伤到筋骨之后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再抬眼看去,知顷正龇牙咧嘴呢,对上边亦的视线,还挣扎着开口:“裤子……”
边亦没理会他想要穿上裤子的挣扎,抬手,长凳周围生出的藤蔓,轻轻把知顷从长凳上接下。
张老头喝了个爽快,重新捏着茶碗探头出来,“看什么,还不是当年你们求我的?叫我把裤子脱下来打大板,如今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啦。”
边亦道:“是他们。”
张老头低头正准备喝,发现正对着的茶碗方向有一个豁口,又转了一面。
他一边喝,一边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咽下了茶水这才开口道:“好嘛,刚刚还说人家小子犟呢,你这么多年也还是和当年一个出息,还真是随你。”
他说着转头看去藤蔓中的知顷,这些植物有些麻痹催眠的成分,后者筋疲力尽,几息时间就已经睡过去了。
边亦答道:“我捡回来的。”
张老头却是摇了摇头:“单纯捡回来了?我看未必。”
边亦抬头看向他。
张老头道:“只是捡回来还给人家做亲传弟子服?万剑宗这般穷,三轻峰更是穷中更有穷中峰,适合这小子穿的校服我那边仓库里有一堆,哪儿还用得着专门做不一样的?”
捡人回来的当事人没说话,只是薄唇稍微抿了抿。
张老头把茶碗中最后一点凉茶喝了个精光,问道:“说罢,看上人家什么了?”
边亦这回开口了,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和知顷刚刚的理由一样没有逻辑:
“他说他是苍天。”
第13章
知顷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经不会觉得冷了。
他再在被该死的张老头打到最后的时候,感觉被打的位置是火辣辣的,但是整个身体却都冷得发颤。
而现在无论是身后的伤口的灼烧,还是指尖的冰凉统统消失了,周身只剩下暖意,就连鼻尖都是香味。
之前他总听自家老头说幸福是靠比较出来的,那时候没有实感,现在倒是能了解了些。
……要是不是光着屁股就更好了。
知顷正想准备转头看看屁股上的伤势,就听见推门声响起,一个钴蓝色的身影走进来,随即门又关上。
知顷:“……”
原来这是边亦的竹舍,怪不得这床睡上去软绵绵的。
知顷想着,挣扎着把身子往床里面挪动了两下,下一瞬伤口处的痛又直直窜上大脑,他把头扣在柔软的被褥里,发出无声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