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柏声慢慢弯下腰,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对小男孩皮笑肉不笑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我告诉你哟,我刚刚看见了一只大蜘蛛,就在马路上——”小男孩指向马路,孟柏声随着看过去,却只有车水马龙。无奈地再看向男孩时,男孩却不见了,这时候,一串稚嫩的童声从她背后响起——
“傻子木白!又被我们骗了!把这东西当做宝贝收藏起来了吧哈哈哈哈!”
孟柏声和张司南转身看向后面,只见小男孩跟小胖子开心的沿着街道跑着,不时还嚼着口香糖扭头对两人做鬼脸。
“等等,你头发上有东西。”张司南想把孟柏声头发上的东西弄下来,仔细一看,却是口香糖。
“我去收拾他们!”张司南实在不能忍受现在小孩子所谓的“调皮”,顶着童言无忌的帽子却拿着锋利的刀子不断捅别人心口,并自得其乐。更何况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好友身上。
“只是小孩子。”孟柏声拦着他,并没有因为被羞辱而感到生气,相反,她已经习惯了。
张司南看着她,再看看那两个小孩跑远的背影,表情冷冷的。
两人没有发现,那两个小孩在街角转弯处偷偷地拿出一个钱包,打开,钱包里面是刘以清的一张照片。拿出里面一摞红色的百元钞票,个小孩惊叹不已,接着,两个小孩得逞一般逃之夭夭。
天空逐渐下起小雨来,两人来到一家烧烤店,张司南费劲地帮孟柏声拿下头发上的口香糖,一边愤愤道:“平时那么威风,现在让人把那么恶心的东西扔头上都无动于衷,真不像我认识的孟柏声。”
“我试过好几种惩罚方式,每次他们回去状告家长,家长们就会找上昭尹,昭尹也不肯跟我讲,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久而久之,那些人始终拿一些荒谬的理由来找茬,一而再,再而三,”进入店内,孟柏声忍不住道,“即便我再生气,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张司南找了一张桌子坐在旁边,看着孟柏声坐在他对面,他说道:“为什么不能将一切告诉你姐姐?那样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司南,那个时候,少一个人知道,才是少一份不必要的麻烦。况且,我不能让她因为我,跟李氏兄妹落得一样的下场,你明白吗?”孟柏声压低声音,明亮的眼中写着认真与悲悯。
她的记忆回到五年前的某个下午,她还在姜德音的清吧里,姜德音告诉她,苏昭尹从阿姆回来了。
“有人给她打了匿名电话,说你并没有死,她回到学校后开始了寻人启事。”姜德音将一张传单拿出,放在了桌面上。
孟柏声擦拭桌面的动作顿了顿,如今一头金发的她望着上面自己的照片,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你打算怎么做?”姜德音站在她身边,平静地问道。
“你认为我该怎么做?”孟柏声将寻人启事拿到手里,继续擦拭桌面。
姜德音缓缓道:“你们好姐妹,你自然可以告诉她你还活着,但那个匿名电话很明显是在引你出面,要我说,百分之八十是阮鸣坤的人。”
“既然那么想我出面,那我出面就是。”孟柏声擦完桌子后,直起腰板,将抹布拿去水管处冲洗。
姜德音紧跟上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现在出面无疑是正中姓阮的下怀,自寻死路。”
“还是那句话,他想通过苏君找到我,我去便是,”孟柏声淡淡开口,将抹布洗净后拿起,“对了,这晾哪儿?”
姜德音一把拿走她手中的抹布,皱起眉头道:“你怎么就说不听呢?你的伤还没痊愈。”
“那就等伤好了再去。”
“我不想开车把你送入虎口。”
“那就等伤好了走过去。”
姜德音凝视着她,同样是女人,但面前的这个女人比她倔太多了,她算是服了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那么固执。”
孟柏声干笑道:“我身边,许多人都死了,我父亲,我男朋友,我的战友们……现在我没有办法跟阮鸣坤斗。我现在能做的,是回到昭尹身边,她现在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亲人了。”
这听上去尤其悲哀。
“你不想受到伤害,就应该远离她。”姜德音道。
孟柏声拿起那张寻人启事,平静道:“可她在找我,而且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什么办法?”
“让敌人放下警惕最好的方式,就是变成傻子。”
在那个傍晚,姜德音开车将她送到了苏昭尹任教的学校门口,跟她作别后也就扬尘而去了。她穿过走廊,来到舞蹈教室门口,看见那个穿着黑色练舞服的身影随着音乐跳动着,周围有学生上完课落下的书本,还有她平日里喜欢穿的衣服,有化妆袋,乱七八糟,但在她跳舞的地方,永远是一片光亮眷顾着的,干净的地板倒映出翩翩舞步——她很久没见过这幅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