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妙祎养在教室窗台上的洋牡丹被蜗牛啃了。 前桌回头,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夹稳了哦——炒来吃了?” 虫子被丢向楼下草丛,康妙祎探身把小花盆端进窗户内侧放着,才开始往书包里塞假期作业。 康妙祎利落地扯上背包拉链,淡声道:“你除了嗑来嗑去还有别的爱好么。” 康妙祎解释:“只是借住而已,对他没兴趣。” “没有。” 三月份的跃金市正值回南天,整栋教学楼像被撒了盐的蜗牛在乱七八糟融水,瓷砖沁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水珠一串一串溜到地板上。 “好险好险,这破鞋我要丢了……” 走到一楼大厅,发觉外面在飘细雨,她忽然想起她那带着情妇远逃海外的爸爸,不知道现在是在加州晒日光浴,还是在翻洛杉矶的垃圾桶。 天道轮回,康妙祎想,就算不知情,她也挥霍了两年别人的血汗钱,退完赃后没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已经是恩赐。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一中没放假?” 虞兰心情大好,轻盈跳到他伞下,回头跟朋友道别:“先走啦,记得回我消息。” 康妙祎让到一旁的柱子边蹲下,拆开鞋带重新系了一遍,等虞兰和她的男朋友走远后,才起身撑开伞。 主干路边停了一长排豪车,学校侧门更是车水马龙。 当然,学校里还有父母砸锅卖铁送来镀金的人,也有校方四处搜刮来的免学费的天才。 “不好意思啊同学。” “等等……”撞她的男生追上来,“那个,实在抱歉,你的鞋子被水溅脏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我赔你新的,或者请你吃顿饭?” 见对面仍不死心,她及时补上一句:“我女朋友在等我。” 他举着黑色的伞汇入黑色的伞流,那些大多是豪车里自配的伞。 放在前两年,亲历贫富落差她又该忿然失落了,毕竟从没得到过可以做到坦然,而得到又失去才让人不适应。 脚步有些迟疑地经过那辆宾利,康妙祎一如既往地朝挡风玻璃摆摆手,示意自己依旧准备花二十分钟的时间散步回去,结果驾驶座的车窗精准降下,司机刘叔望过来,露出一个标准礼貌的微笑: “好的。”她识相拉开后座的门坐进去,伞搁在鞋边打湿了脚下的垫子。 她的眼神自然而然落到副驾上。 回别墅的途中,空气死寂。 不到十分钟,车子在“春杉里82号”的车库熄火,司机离开,蒋煜存单肩挎着背包,自顾自进了地下室的入户门,康妙祎慢悠悠跟上,始终落后他五步远。 “爸。” 两人的声音重迭,蒋煜存将书包丢在沙发上时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一眼,没什么情绪。 他俩又同步走向离得近的岛台洗手,蒋煜存偏偏头,示意她先,随后转身去了另一头的洗手间。 康妙祎吃得很是煎熬,忽然品咂到黛玉的心境,从前做阅读理解分析她,总是绕不开“寄人篱下、寄人篱下”,念来念去,直到现下身临其境了,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复杂心绪。 桌上的白食还鲜美异常,对面的蒋煜存却只尝了两口意面就上楼了。 康妙祎捏着筷子继续进食,感觉空气一下子松络起来。结果得知做饭阿姨告假,她还得收拾一大桌碗盘。 康妙祎清理完毕,上楼进房间写作业,路过蒋煜存的房间,听见耳熟的摇滚乐,从前,她的房间也有一张《月之暗面》的黑胶唱片,现在不知在谁的唱片机上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