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勿庸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口径直来到门前,盯着宅中灯火,瞧着天上弯月,随后又对着杨成瀚招手道:“成瀚,你过来。”
杨成瀚不明所以,但乖乖的刚跟了过去。
赵勿庸指着天上月问道:“月因何圆缺?”
杨成瀚顺指望月,略微思考一番后答道:“节气,时辰。如,一粒种子因时节落地,因时辰而成粮。”、
这时安芷兰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她先是递给了赵勿庸:“老爷,先喝茶。”
而他趁着赵勿庸闷头喝茶之际,一边将茶递给杨成瀚,又对着他摇了摇头。
杨成瀚接过茶水,对于安芷兰的摇头杨成瀚持茶蹙眉。
杨成瀚的答案让赵勿庸感到失望,他将喝尽的茶杯捏在手中摇头叹息,说:“用贫求富,不是行商之道。商与农岂可一谈?你也读过商书,那也就该知道农不如工,工不如商,且答案我已然告知与你,你怎会不知呢?”
杨成瀚拿着茶杯看着赵勿庸愁眉苦脸一言不发,他在脑海中仔细思索着方才的对话,终于他似乎知道了答案:“货无常主?”
赵勿庸叹息一声,道:“还算没白说那番话。”
“不过,你方才说的也对,正所谓人弃我取,人取我弃,时辰,节气也都在商的范围之内,就像书上说的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要舍得。”
“但这,也只是其一,且并非全对。”
赵勿庸迈出大堂走进宅院,行走于灯火之中。
安芷兰则是催促着杨成瀚喝口茶,然后收回杯子对他说了句:“先予而后取,胜先夺利而后赢。书上说的是道理、是方法、是开始和结果,而不是过程。”
杨成瀚心如明镜,暗自复述,片刻后对着安芷兰躬身答谢道:“多谢叔母点拨。”
安芷兰对杨成瀚的聪慧感到放心,轻声道:“去吧。”
杨成瀚行礼退至门外,而后转身追去。
赵勿庸行走于宅院灯火间,杨成瀚则跟着其后缓缓而行,两人一路无话,杨成瀚却在心里自我相斗,他说:“学商为何?”
他答:“商得利可富。”
他又问:“富何为?”
他答:“远泥污。”
他又问:“小富即可,何行商?”
他不知作何答。
最后竟然连赵勿庸何时停下的也不知道,最后撞在了一起,杨成瀚赶紧躬身道歉:“叔父,侄儿无意。”
赵勿庸转身笑道:“无事,心中有事?”
杨成瀚答道:“是。”
赵勿庸问道:“可是因叔父方才言重?”
杨成瀚摇头道:“非也。”
赵勿庸又问道:“那是为何?”
杨成瀚思量一番后答道:“侄儿方才在心中自问,自己为何要行商。”
赵勿庸觉得杨成瀚的话很有意思,他满意的点头转身,然后又继续向前走,问道:“那你为何想要行商?”
杨成瀚答道:“今日之前,侄儿于京城中见过不少往来的商贾,有人富甲一方,但更多的疲于奔命为求牟利小商贾,侄儿只觉这要比习武更有意思,也想过得了利带着家父家母进城去,不过今日叔父的一番话似乎使我错觉频出。若只是如此,小富则安,又何必不远千里来到黄州与叔父学商?且叔父富甲一方,向侄儿所教之商贾之术定然不同,所以侄儿这才恍惚。”
“你有这样的觉悟倒也不错,不过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似乎不想学了。”赵勿庸捻着胡须问道。
杨成瀚行礼说道:“相反,侄儿更要学商。”
赵勿庸诧异转身问道:“此言何解?”
杨成瀚学着赵勿庸指月而道:“方才叔母跟侄儿说了一句话,这也是侄儿恍惚的根本原因。”
“什么话?”
杨成瀚解释道:“叔母说,书上说的只有道理和方法,只有开始和结果,唯独没有过程。而之前叔父也同样是用书上的道理和方法在和侄儿对谈,我想叔父也不是真的想教侄儿,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缘由,侄儿让叔父畏手畏脚,想教而不敢教。”
杨成瀚的话让赵勿庸大笑不止,“你这孩子虽然后知后觉,但却也是一个可造之才。我并不是不想教你,而是想让你知难而退。”
“这是为何?”
杨成瀚不明白赵勿庸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而赵勿庸给出的答案也很简单,还是那句话:“行商可不件简单的事情。”
“比起行商,我更希望你当个富家公子,就算你无所事事,我也养得起。”
杨成瀚却不依不饶道:“可这世上哪有简单的事情?侄儿虽然不知道父亲当年因何退隐江湖,但从今日陆公子他们口中得知,家父当年做的事情也不简单,也不容易。都说虎父无犬子,我虽然对读书、习武之事无感,可行商却是我真心实意想学的。”
面对杨成瀚坚决的语气,赵勿庸既无奈又欣慰的笑道:“好了,孩子。话也都说开了,你既然是跟着我行商,那我也要考考你,明日的题依旧算数,不过我得看看你的答的如何,如果不行你要么在我这做个富家公子,要么就回去。”
杨成瀚的眼神和语气异常的坚决,只见他对着赵勿庸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侄儿定不负叔父。”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