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火冒三丈、恼羞成怒之后,箫飒诚然将事情的前后发展顺序安排好,阎罗王想法紧凑,让人找不到漏洞,他心思之缜密,不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男子主义者所能精密布局的。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箫飒抬头愕然地注视着高他几头的阎罗王,他筹谋周全、未雨绸缪、作恶多端、不受约束、因事制宜、多重手段并重以确保旱涝保收的手法倒是像极了某个人,还有一点猫腻在于他喝了茶水之后嗓音就变粗了。 司徒的内疚自责与感伤都化作了懊悔的泪水淋漓尽致的涌出,一旁的何落姿也是哭哭啼啼成了个泪水,似是把流水无情的意境都归揽为咎由自取了。 想当初在船上,他们二位是多么的昂首阔步、嚣张跋扈,眼高手低看不起人,好像世界上就他们金贵,比金子银子还贵,怎么就越活越哀伤了呢?是针尖被磨平了吗? 不忍看到这幅悲凉、沧海桑田、人情世故的景致,司徒等人也没向箫飒解释清楚他们签订的协议内容是什么。 箫飒想这份协议八成是和他有关,什么他倘若不肯去死,阎罗王就把司徒或何落姿一个杀了,拆散他们这对鸳鸯,他最为慕容的义父,媳妇跟别人跑了的仇恨自然不能愉快纾解。 如若是如此,箫飒的心胸自是豁达,本来他也是个将死之人,何必挥刀自刎成全了协议双方,是死也做了件两全其美的善事,他的死就不是轻于鸿毛的了。 怕就怕协议没这么简单,到他们说出来前尚是桩不可告人的机密,箫飒却全然不敢贸然往糟糕的方面去想,最美好的协议无非是他死成全了二者,可是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解决方案? 他遍体鳞伤,是个半死不活的人,命至多是贱命一条,协议从何而来,阎罗王若是想杀他,他的命他自是轻而易举巧取豪夺了去,怎么会绅士与人商夺,除非他身上还有应尽的价值尚且未被阎罗王取走。 眼下先不去想那么多,紧着安抚司徒和何落姿的心伤,若是他们的协议中涉及的利益与他有关,他大可以敞开胸怀坦然自若,但若是其中涉及到不正当的行为,他一定不会乖乖就范,而司徒深沉的哭泣也不得扭转乾坤。 唉声叹气,箫飒最后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灵魂,自顾自将他舍弃了,将死的凋零,灵魂便是天上的一朵浮云,风来则散,聚不成团,自行了断。 脚下的力量众志成城,信步来到初一边上,箫飒的目光无一例外将四人轮流环视,他将司徒和何落姿二人一同搀扶。 司徒起来后见到是箫飒,不知是自行忏愧还是见到他丑陋的样子情绪受了波动,身子踉踉跄跄像个干完农活儿分身乏术的老公公,刚把眼泪擦干,又潮流一大片,像是出了毛病关不上的水龙头,一个劲的流水。 看到他哀莫大于心死的颜情,箫飒的欢忧似在山谷高地中滑翔,一个不小心,撞向一座高耸入云的剑峰,二者同归于尽,他有不祥的预感,那份协议想必不从简,不然司徒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怎会这般不懂取舍。 其实吧,他们两个的心情,箫飒是百分百理解的,尽量通融,司徒为了何落姿能平平安安活下去是死也愿意,能和阎罗王达成一致,肯定是下定了决心的,死就是死,箫飒是不会怪他的,他何必泪目呢? 司徒莫测无私为她所做的全部,何落姿与他心意相通自是明白的,因此当看到司徒舍去兄弟的命运为了她忍痛割爱,她或多或少于心不忍,想着自己是个无药可救的病人,为了阎罗王手里一份不确定的帮衬,祸害箫飒的人生浮沉,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不如让她快快的死去,让人不必犯难和担忧,司徒的意气用事,她引咎自责。 悔恨交加,司徒和何落姿的泪水齐刷刷的落地,箫飒想先问清楚几个问题,于是胡适润了润干枯的嗓门,还是不太动听的嗓音就此蹦了出来,“何落姿你的病还没好吗,为什么今天有力量站在这儿?”虽然语气有责罚的色彩,但他绝对是出于单纯的关心人的存心,没有不和谐。 希望阎罗王没有误导人,言出必行。 不知当讲得不当讲得,何落姿抬起她那双注满了清凉的泪水的丽眸,畏畏缩缩地瞟了箫飒一眼,在黑夜里也无法抵挡的媲美夜明珠的明亮。 “但说无妨。”像缓慢流淌的河水,不急不湍,源远流长。 箫飒稍稍别着脑袋望了望出声的人,这四个字是阎罗王说出来的,可见他们之间已构成了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的默契,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培养出的交流互通。 这点让死灰复燃的箫飒心灰意冷,只怕刚才她动情的那眸,瞥的也是他身后的阎王。 他在心里骂开了,他有没有脸疾,看看他堪如青菜的脸色又不会死。 箫飒的忍耐力日入不敷出,快要透支,这种被蒙上白绫捉迷藏的感觉,他想尽早结束,当成一个看不见光明的瞎子,是这天底下莫大的悲哀和悲痛。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落姿和我是三个月前就与阎王达成共识的,他先用他的法力维持落姿的生命,若现在他将法力撤离,她现在会在我们眼前立马死掉,现在我求求你,千万别顶撞阎罗王的言行举止……”讲到这,司徒不禁再度哽咽,他的伤心不再以泪流满面表示,慰问似的眼神注视着箫飒。 青春韶华是人生极短的一段阶段,时间是永恒的,而那些青春里漂洋过海得来的情谊,却是永垂不朽的。 就因为过往的岁月里,他们陪自己航行过一段路程,箫飒就选择无条件信任他们至最终战尽头,而如今这种被蒙在鼓里,敲不响鼓也冲不去的感觉,压垮人对美好义无反顾的眷恋与痴缠,有邪恶的鲲鹏展翅,化作一些轻微而真实存在的心痛在心悸时叱咤风云。 三个月前,当初箫飒是刚离开东岸到诺亚广场上进行凋零的选拔,他怎么都没料到阎罗王的手脚动作这么快,老早就将今天这件事布置好了,他不仅熟知过程,更知道结果将是怎样的尾声吧! 司徒和何落姿三个月前就与阎罗王有染,而作为好朋友的他却在九十多天以后才得知真相,箫飒快负债不起这牛鬼蛇神般的狂轰滥炸。 念在昔日情同手足的情分上,不管是阎罗王的巧言令色,还是司徒的知情不报,他都不可以翻脸无情不认人。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他自知不是个位极人臣的富贵人,他也不是土豪劣绅,没有如流水的支出,去自如应付人际关系上的疏漏,被盟友伙同半桶水的仇人诓骗至此,恨的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是他内心不足够强大,不能不受制于人。 司徒炽热的眼神简直让他毛骨悚然,箫飒无一例外的退却,他瓮声瓮气地点点头,回馈二人的搭理,除此而外,他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应对方法,来处理这团复杂的毛线球。喜欢浮动地狱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浮动地狱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