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京中自有人惦念他。
阵风来,摇落花雨。只在空中得几声惊叹,一旦落地便回不去天宫。
黛玉委婉拒着邓夫人做媒的好意,又应下共去佛寺进香的邀请,直待外面风停,才终于从夫人们的热切中得了歇息。这一回宴上见了熟悉的人——陈府的三姑娘净仪,这时已经做了另一家的夫人。
她自产子后便少出门,在一侧坐着,脸上挂着刻意被胭脂点上的欢喜。这红晕在旁人那儿还得一句‘面若桃蕊’,但黛玉熟悉她,只心疼她脂粉下面的白皙泛着幽幽的绿。
“三姐姐。”
净仪见着黛玉也高兴,面皮底下浮现起真切的笑意。邓大人是她丈夫的上峰,这回邓夫人摆宴邀请,她不能不过来作陪。
但在这里见到黛玉,又听这仍如从前般的亲昵称呼,她是打心眼里高兴。
“我也是许久不见你。”她握住黛玉的手,指尖到手掌都是冰冷的。
“姐姐看去却是清减许多......”黛玉反捧住净仪的一双手,孩子般地呵出一口热气。末了又半抬起眼睛朝净仪看来,用自己的指肚轻轻揉,似乎要把自己掌上的暖渡过去。
净仪果然被逗笑,她按住黛玉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高兴凝在眼睛里藏不住,这样的场景实在叫她想起还在家中的时候——大姐姐、二姐姐皆已出嫁,她带着妹妹们玩乐——那时觉得父亲在的时候乌云罩顶,这会回味,倒也品出其中甘甜滋味。
“我还好,前些日子没心力招待——你送来的东西我都收着,你那小外甥也记着你的心。”
“说得这般好听,我送了补品是想叫你滋补,怎么这会看去,你竟是全不知我的心意。”
黛玉佯装不满,净仪笑一声,又道:“那你下回过来喝茶,再叫你那小外甥替我谢谢你。”
“这一份礼我还给得出,姐姐,你好歹尝一尝我的心意。”
净仪应下,黛玉方才转说起旁的事。
陈三姑娘的夫君也是陈大人敲定,榜下捉的贵婿,十分得老大人的心。黛玉曾在陈府的姑娘们那里听过这个姐夫的为人,后来还跟林言确定——知道他现今在户部,正在那位邓大人手下。为人方正,然而过分冷直,难免受些排挤。幸好自己不算无能,倒也不会轻易被人寻了差错。
净仪跟黛玉感慨几句,又因知晓林言与自己弟弟交好,难免提到几句。
“也不知怎么,谦时那个性子,却与我家老爷相处得还可以。”
陈谦时在府里府外都是一个样子,又因为父亲严苛,对于自己的姊妹们便从没有放肆玩闹的亲昵。而陈大人喜欢读书人,最喜欢年轻的才俊,净仪的夫婿便是这样择选,陈谦时的友好似乎便不显得稀奇。
黛玉与林言的友人到底没什么接触,听净仪说着些相处,不时答应,听她说夫君的体贴,间或调侃些文史野趣。
“揽辔?”净仪并没觉得这是什么
要紧,只因这词想起另一桩趣事,因此说与黛玉听。
“说来我弟弟曾与我家老爷说他遇过一个疯跛道人,在那里得了一首乱词,还背了给老爷听。”
第114章
定主意当下决断
手头一只漆匣子,拿金叶描了一段古时仁君治水的历史。原本鎏彩的枝叶紧紧将匣盖扣紧,里面盛的是慰问臣子辛苦的赏赐。但这会向后仰口,却把彩描出来的人手所指向的堤坝也打了个缺。
“沈大人——”
眼前的青年依旧衣衫艳烈,望去满是豪直气派。周遭人知晓这二人交情,言谈间赞一句情谊,可林言耳中听着,心一寸寸沉到谷底。
“秦大人。”
年长的官员调侃少年长成,这时也晓得不作小儿姿态。林言与秦向涛对视一眼——一方如箭锐利逼问,一方如水平稳幽深。
监察,监察来监察的监督官员。
可这样的两方人只是坐在一处不说话,落在别人眼中好像也套了层和睦的皮。
林言还好,秦向涛却十足的别扭。他的脚底陷在一处湿泥中,把一侧料子浸得像猪肝样的紫色,这时正歪着叫擦蹭。
这是林言不久前才学得的新的联想,他看着秦向涛垂头蹭着那块湿泥,轻声道:“不妨等回去再收拾,这会擦下来再包湿,干了之后反不好清理。”
“你倒是学了新的诀窍......”秦向涛嘟囔一声,但也不再动作。他看着林言回到岸堤,踩过来留下不一的泥印,林言的靴子被泥巴包裹,一时间连外相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