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这日是初十二,雨水时节,挨家挨户在祝祷之时,龙大将军府邸的炮竹也响彻了半边天。
今日是龙将军的大婚之日,他我行我素,坚持娶了柳枝为妻。
一素衣丫鬟,成了当朝炙手可热的大将军唯一的正妻,此事也成了一桩轰动太平府的大事,受关注度仅次于武瑞安重病。
在去瑞安王府复诊的路上,狄姜问药书香三人经过了将军府,恰巧看到那冷清的门槛里,龙茗与柳枝正在夫妻对拜。
他们的父母双亡可谓坐上无高堂,得罪了女皇天家可谓出门无天地,这样无牵无挂的两个人,也只有真爱才能让他们如此不管不顾罢?
“只怕他们有命恩爱无福享受啊。”书香在一旁,冷冰冰的接了一句。
狄姜点点头,并不看好他们。
天朝的官员大多碍着女皇的情面,不敢前去祝贺,于是大婚这日一整座将军府都空空荡荡的,观礼的只有将军府内的寥寥数人,还有龙茗的三五名至交好友。
但就算只有这么几个人,龙茗和柳枝都笑得很欢心,那甜蜜幸福的模样,教旁人看了都不禁感动得落泪三分。
他们能够最终修成正果,大家都知道他们受了外界怎样的压力和阻挠,有人羡慕柳枝的好福气,也有人暗骂龙茗不识好歹得罪了皇家。
“昭和公主比柳枝漂亮太多了!他怎么就娶了个小婢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漂亮有什么用?我听说昭和公主的脾气可不太好!”
“凭什么只有公主才配得上大将军?我看他们就很好!”
围观的群众在窃窃私语。
狄姜和书香都是一脸冷笑,而问药却一反常态,在一旁羡慕得一塌糊涂:“柳枝真是嫁了个好郎君,这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呐!”
狄姜摇摇头:“未来的路只怕会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走得更加艰难。”
“为什么?”问药疑惑:“女皇素来说到做到,说了不会插手他的婚事就不会插手,这会武婧仪自身难保,连瑞安王爷都缠绵病榻生死未卜,还有谁会来打扰他们?”
“我不知道,”狄姜笑了笑:“但是有句古话叫鹊巢鸠占,还有句古话叫各归各位,正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究竟是人是鬼,最终都会被打回原形的,不是吗?”
“什么意思?”问药追着狄姜问,狄姜却不再搭理她。
“你听懂了吗?”问药又问书香,但书香也不理会她。
问药一路气嘟嘟的,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那个作威作福的大小姐,非要争个长短不可。
“她是公主了不起?合该所有人都捧着?还不许出个龙大将军娶自己心爱的女人啊?”问药不依不挠,一路追着问,狄姜和书香都是一脸头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索性将心头的血玉扔给问药,道:“你自己问她去。”
“谁啊?”
问药还没说完,一接过血玉,脑子里就响起了武婧仪的声音,只听她冷冷道:“所以我祝他们百年好合,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本宫面前,行么?”
问药愣愣点头:“你放得下就行。”
武婧仪没有答她。
问药本以为武婧仪会不依不挠要他们好看,却没想到她其实并不打算再与他们有交集,这就像一部高潮迭起的话本子,女主角突然去世,然后戛然而止,让看戏的人好一顿抓心挠肝。
问药像是被人看穿似的,想要安慰武婧仪几句,又道:“虽然龙将军这样的人才万里挑一,但您是公主,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何必去抢别人的夫君,对吧?”
武婧仪还是没有回答。
“甭管他们二人再甜蜜,过的日子也不会比您的好,对吧?想开些。”
“咳——”
“咳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和书香一齐咳嗽了两声,武婧仪则始终没有再说话。
问药一脸悻悻,见没人理她,于是尴尬的挠挠头,终于安静了下来。
几人来到瑞安王府后,发现屋子里的太医已经撤了一半去,只留下几个资深年老的在看护,而院子里国师派来的僧人却愈加多了,但国师本人狄姜却始终没有见到。
她心中十分好奇,这当朝术法第一人会是长的什么模样。
三头六臂还是法力通天?
光想想都让人激动不已呢。
“掌柜的你在笑什么?”问药道。
“嗯?”狄姜一愣:“我没笑啊。”
“你笑了,眼里精光乱飞呢。”
“你看错了!”狄姜说完,在问药手里拿过血玉,道:“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去看看王爷,书香跟我走。”
“好!”问药一听要见到王爷,也不管狄姜有什么事了,要知道在她心里,天大的事也没有王爷重要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狄姜带着书香去了昭和公主所住的楼东小谢。
狄姜将血玉打开,武婧仪的魂魄便飘了出来。
“你确定要留在这里?”
“嗯。”武婧仪坚定的点头。
“这里僧人众多,恐怕逗留对你无益。”
“本宫不怕灰飞烟灭,只怕见不到皇兄最后一面。”
“那好吧。”狄姜默许了她留下,挥了挥手,帮她隐匿了气息,以确保不会被旁的不长眼的道人误伤。
武婧仪没有再多言,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端坐在窗边,双目幽幽的看着窗外,目光高远,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将军府离此不远,哪怕雨水的祝祷声一浪接着一浪,但也挡不住将军府的丝竹礼乐声。
“今天是龙将军大婚之日,公主不想与他见见?”狄姜带了些叹息道。
武婧仪摇了摇头:“本宫之前在金器铺已经见过他了。”
“那做不得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梅姐当日的表现并无不妥,他的眼中没用我,我又何必苦苦纠缠?”
“也是……”狄姜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安慰。
武婧仪收回目光,转过头怔怔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把琵琶。琵琶是木制的没有上漆,并不像名贵的物件,仔细看看倒像是外行人做出来的,其上两根弦装错了位置便是很好的证明。
第一次见到它时,狄姜本以为那是梅姐的琵琶,但看这会子公主的神情,这应当是她的心爱之物。
“这样粗制滥造的琵琶公主居然特地将它从公主府带出来,又放在瑞安王爷的府中,真是奇了。”狄姜心下奇怪,暗自记下。
前殿传来一阵乒乓声,人声嘈杂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武婧仪首先想到了武瑞安的病症,于是匆匆起身,道:“哥哥危在旦夕,本宫去看看他,狄大夫请自便。”
“好。”狄姜点头。
等武婧仪飘远之后,狄姜便取下了墙上的琵琶。琵琶背后如她心中所想的那般,刻着一个人的名字,除此之外还有一句诗。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字体飘逸灵秀,煞是好看,而诗的旁边,龙茗两个大字刻得龙飞凤舞,与娟秀的诗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分明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书香。”
“在。”
“将琵琶送去龙大将军府上,落帖就写昭和公主的名讳。”
“是。”书香看了两眼,未多说话便抱着琵琶下去了。
狄姜根据这些年与问药相处的耳融目染,感觉到自己对八卦的敏锐度得到了显著的提高,只看一眼便知道这其中必有猫腻。
狄姜此时很是好奇,龙将军见了这把琵琶后究竟会作何反应?
接下来三日,瑞安王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到十五这日已经水米不进,药也再灌不进去。
这三日里,狄姜一直被留在府中侍疾,不得出入,外头是个什么光景全然不知,而梅姐去了哪里更成了一个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十五这日上午,哀乐齐鸣,狄姜主仆三人被关在一旁的房间里,不得外出。
“外头怎么了?”狄姜躺在床上,侧身看着趴在窗边的问药。
“好多人啊!全是侍卫!”问药伸长了脖子往外看,才在窗户缝里看到了一些些蛛丝马迹。
书香嗑着瓜子,淡道:“应该是女皇来了。”
狄姜一拍脑袋:“对啊,儿子病了这么久,当娘的肯定是要来探望的!”
于是女皇驾到,闲杂人等回避。闲杂人等里,自然包括了狄姜这些从民间请来的医师术士。
因为在上位者看来,她们是见不得光,且登不上台面的。
禁足的指令没到中午就结束了,听闻女皇在瑞安王爷床前悲恸了半日,随后便因国事离开。与她一同离去的还有满院的和尚姑子,就连太医也尽数离开,取而代之的是白布经幡和前院里一口足以装下三十人的金丝楠木鎏金棺椁。
女皇也放弃自己的儿子了。
“这场病来得太蹊跷。”管家朝着狄姜抹眼泪。
狄姜还没回答便听问药抢先道:“若能找到其中的缘由,或许还有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真?”管家眼放精光。
狄姜却摇了摇头,道:“不要听问药胡言乱语。”
“掌柜的……”问药很是委屈。
狄姜连忙骂道:“你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连我都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你从何而知?”
“真的没救了?”问药满含希冀。
“没有!”狄姜斩钉截铁。
管家见问药是信口雌黄,于是也不再理会二人,独自一人背过身去,身体止不住的抽搐。
“刘管家,你不要太难过了,或许还有转机……”问药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背。
哪知问药这么一说,刘管家哭得更凶了。
狄姜曾听问药说过,管家刘长庆是先皇的贴身太监之一,他一路看着瑞安王爷长大,后来武瑞安封武王赐了宅子之后就一直在武王府照顾瑞安王爷,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自是痛心疾首。
但常言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这一切都是命数,狄姜看惯了也就不觉得有多煎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下没了和尚念经,耳根子清净之后,狄姜倒是好受了许多,毕竟她与常人不同,见惯了生死,自然知晓什么有用什么没有用。
傍晚时分,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一点也不夸张,他真的是硬生生闯了进来。
刘管家与问药还坚守在瑞安王爷的病榻前,只听“哗啦——”一连串的瓦片碎落之声传来,回头便见钟旭直直地从房顶落了下来,他的手中还擒着一个女子,正是被梅姐附了身的昭和公主,武婧仪。
大家连同角落中武婧仪的魂魄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只见他落地后,便用缚神锁将梅姐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动作简单粗暴,毫不怜香惜玉。
“公,公主!”刘管家见了,险些吓晕过去,连滚带爬去到她身边,谁知还没碰到武婧仪的身子,一把剑便横在他的身前。
“这身体里住着的不是你家公主。”钟旭冷冷道了句。
狄姜却没来由的被他这句’你家公主’四个字给逗乐了,她一个没忍住,面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你怎么在这里?”钟旭瞥见了狄姜,一脸疑问。
狄姜指了指身边的药箱:“我来给武王爷看病呀。”
钟旭点了点头,便不再理她,转而一剑指向梅姐,道:“快些解了瑞安王爷的死咒,否则我要你魂飞魄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呵,我怕什么魂飞魄散?”梅姐嘴角流下一丝鲜血,笑道:“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还怕被你再杀一次?”
“敬酒不吃就别怪我了!”钟旭抬起剑,刚想刺下去,狄姜连忙拦在他跟前,道:“钟老板吃错药了?连昭和公主都敢杀?”
“这哪里是昭和公主,这分明是个生魂!”钟旭怒目而视。
“生魂是何物?”狄姜装作不知。
“就是死人的魂魄,因一口恶气而留在世间不肯离去,你快些让开,莫要过了子时就来不及了!”
就在狄姜与钟旭打太极的功夫,梅姐和武婧仪开始交流起来。
“若我说我没有伤害王爷,你信也不信?”梅姐看着武婧仪,幽幽道。
“……”
武婧仪盯着她的眸子看了半晌,最终却点了点头:“我信。”
“那你快让他松开我,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的!”梅姐用力挣扎,可钟旭的法咒岂是随便能挣脱开来的?
狄姜担心梅姐再挣扎下去会伤了武婧仪的身体,于是推了推钟旭,道:“钟道长,你先松开她罢,不管里面住着谁,她的身子也是昭和公主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啊是啊,请道长手下留情!”刘管家在一旁满脸心疼,生怕他不小心伤着公主的身子。
此时,角落中的武婧仪也跟着点了点头:“请道长为她松绑。”
钟旭瞥了众人一眼,冷冷啐了一句:“妇人之仁!”说完,抬手给梅姐松了绑。
钟旭看了角落的武婧仪,随即扬起了木剑,在二人之间斩了一剑,便见被梅姐侵占的武婧仪的身体通身一软,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待她再睁开眼时,她的目光便变得清冷孤傲又不驯。
武婧仪回到了她的身体里,梅姐则在她的身边飘荡。
“多谢道长相助。”武婧仪柔柔道了一句,语气里倒是听不出有多开心。
狄姜想了想,也是,她的皇兄正在生死关头,她如何能开心的起来?
而梅姐少了束缚,倒是平静了许多,她安静的飘在一旁,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床上生死不明的武瑞安。
武婧仪夺回身子,也立刻走到武瑞安的床边,在床沿上坐下,双手摩挲着他的面颊,伤心之情溢于言表。
一时间屋内无人说话,气氛降到了冰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梅姐突然对武婧仪道:“我确实曾因你的一句话羞愤自尽,但是,自从那晚你愿意将身体让给我,让我能与王爷多相处一段时光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恨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宫何德何能,竟能平了你的恨?”武婧仪面露微怔。说实话,她的内心很矛盾。从前,她害怕是自己的一时心软,而使得阮青梅有机可乘来加害皇兄,如今见阮青梅的模样,又怕自己再次冤枉了她。
梅姐不理会她的讥讽,又道:“我承认,我曾经非常恨你。在我初亡的那几日,我心有不甘,魂魄便终日徘徊在王府之外,但王府有王气庇护,我丝毫都进入不得,直到有一日国师造访,我听到他在轿子里与徒弟聊天,才知道瑞安王爷命中有一死劫,需人心甘情愿的一命填一命,此人还需终日伴在他身侧,自然而然沾染他的气息。”
“所以……”武婧仪睁大了眼,似乎猜到了七八成。
这时,满屋子的人也都是一样的情状,钟旭面露疑惑,狄姜神色微讶,就连问药都充满了同情。
“我不怕你笑话,我虽讨厌你,但我是真心喜欢王爷。”梅姐笑容苦涩,带了些许自嘲,她耸了耸肩,又道:“瑞安王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想要长久的留在他身边,除了身为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的你之外,没有别人。所以,在你试穿嫁衣的那日,我跟着夜香师傅的马车入了皇宫,我本想寻个机会窃了你的身体,却不想你居然看得见我。我寻了个谎话,对你说我想借用你的身体和瑞安道别,想再抱一抱王爷……我本以为你会拒绝,却不想你居然很快便答应了!”
阮青梅叹息道:“那时,你即将大婚,竟也不怕我不还你身子。”
说到此处,武婧仪也是自嘲一笑:“那日本宫刚缝制完自己的嫁衣,但那时,也是本宫知道自己被他退了婚。本宫命中带煞,天生的鬼目,能看见许多旁人看不见的东西。于本宫而言,脱离那副身体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狄姜闻言一惊。
鬼目对凡人来说意味着终日惶惶不安,走在路上可以被迎面而来的鬼魅惊吓,睡觉也比旁人更容易鬼压床,甚至连如厕……都比旁人辛苦许多。假如到了中元节鬼门大开,想来更是食不下咽,夜不安眠。位高如公主,却比寻常人过得都不如,她这样都没有发疯,也是有着非同常人的定力。
狄姜心中,对武婧仪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可是,你为何要将本宫禁锢在道观之中,还引得钟旭来杀我?!”这时,武婧仪突然话锋一转,对阮青梅怒目相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只是不希望旁人来阻拦我的计划。”阮青梅若有似无的看了狄姜一眼。
狄姜面色坦然,不急不躁。
“我怎可能阻止你救皇兄?若是如此能救皇兄,我宁愿拿自己的命去!”
“我只当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纵然与王爷感情要好,也从未想过您会为了王爷舍弃自己命,毕竟,当时的你已经与大将军有了婚约,哥哥再好,你真能舍下将军吗?至于后来的退婚,又是另一回事了。”梅姐目光中带了些同情。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王爷知道你为了救他的性命,而害了他亲妹妹的性命,他能不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阮青梅笑了笑,眉目中轻松又自在。
在座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的眼里只有武瑞安,只要能救他,她不会在意旁人的性命。
这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女子,却也是个不择手段女人。
“知道本宫为什么喜欢龙茗么?”武婧仪话锋一转,问道。
“为何?”问药率先回答,她这个八卦罐子,自然对这个很是关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这个疑问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个迷,连狄姜也很好奇,她怎么会喜欢一个寒门出生且从未谋面的少年将军,比龙茗更出挑的人只怕也是求着想要娶她的。
“五年前,本宫遇到百鬼夜行,不慎落入水中,是龙茗救了本宫,”武婧仪长舒了一口气,道:“本宫自小就因鬼目的缘故,每活着一天便是多一日的煎熬。后来,本宫发现只要待在龙茗身边就看不见鬼魅,而那时的他还只是个武馆的学徒,一无所有但是对生活充满了热情,那是本宫从未体会过的快乐,那半个月,是本宫这辈子最心安的日子。”
“后来呢?”问药道。
“后来本宫回宫后出宫不便,便时常教柳枝去接济他,却不想他们日久生情,而本宫反倒成了横刀夺爱之人。再后来的事情相信你们都有所耳闻,本宫被当朝退婚,成了举国最大的笑柄,还有什么可说的?”
“是我对不起你。”这时,梅姐幽幽道了一句。
“这与你何干?”
“若不是当日你将身体让给我,你或许还有与他解释的机会。”
“解释?”武婧仪又是一笑:“解释什么?你让本宫去和自己的婢女抢男人?还是让本宫去和自己的婢女做平妻,抑或棒打鸳鸯拆散他们,然后鹊巢鸠占只为图一时心安?”
“本宫不愿意。”武婧仪眉目骄傲,面上的神色容不下半分的阴谋诡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狄姜内心惊讶不已,世人都道辰皇的掌上明珠昭和公主不同寻常,却不想是这般襟怀坦荡,狄姜不禁在怜悯的同时又对她多了几分钦佩。
“公主……”梅姐面容一恸,眼眶泛红,险些就要落泪一般。
她从前只当武婧仪不知人间疾苦,现在算是明白了,谁家没有说不出的愁肠?她跟自己一样,也是一个令人叹息之人。
“千万别哭,本宫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难过,你又拿什么资格哭?”武婧仪自负一笑,随即眉目一黯,接了句:“何况,若不是当日本宫讥讽你身为下贱却心比天高,妄想攀附皇家,你也不会寻短见了,本宫一命偿一命,不想欠了你。”
其实那日,她表面是在说梅姐,可实则是指桑骂槐,想要与柳枝示警,谁知柳枝全然不在意,而梅姐却听进了心里去,这也使她歉疚不已。
“是我自己想不开,怪不得任何人……我现在已经是个鬼了,未完成的事情只剩下最后一件了。”梅姐说完,目光望向窗外,眸子里的黝黑深邃不见底。
狄姜顺着她的眉目看去,便见窗外一片死寂,红色的暗云席卷了苍穹,一群群乌鸦在王府上空盘旋,低压压的飞过似乎随时要闯进屋里来,但始终都绕开了去。
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就连问药也不禁双手抱着胳膊,连连喊道:“好冷。”
“是啊,屋里明明四周都架着暖炉,怎的还这般阴冷?我再让人添些炭盆来。”刘管家说完,走出房去。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木梆子响了三声,子时这个字眼跳入了众人耳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问药狄姜对视一眼,眸子里在说:“瑞安王爷活不过十五,这是我们都知晓的事情。”
狄姜看向床上的武瑞安,只见他眉目紧闭,毫无生气,这样毫无征兆的急病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问药扯了扯狄姜的衣袖,有些害怕的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他们说,是因为辰后作孽太多,所以她的儿女都不得善终。”
“哪里来的辰后?她已经是女皇了。”狄姜瞪了问药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随后看了看武婧仪,见她没有听见便也不再责骂问药。
何况,照现在这个情形来看,武瑞安的情况似乎也只有这个说法能解释得通。
“子时一刻了。”钟旭冷冷地提醒了一句。
狄姜点点头。
钟旭听不懂我们的爱恨情仇,他关心的只是不让鬼魅害人,而如今看来瑞安的病症确实与青梅毫无干系。
就在此时,门口飘进一缕青烟,狄姜和钟旭皆是一惊。
与此同时,青梅悠悠道了句:“我希望王爷醒来之后,你们不要告诉他我的事情,我希望未来的日子,他能活得坦坦荡荡,内心再无挂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和钟旭一开始都听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很快就知道了。
梅姐念了咒,面容便化作了瑞安的模样,她顺势躺在瑞安的身边,面上皆是平静。
武婧仪很惊讶,刚想说什么,问药眼疾手快去捂住了她的嘴。
武婧仪很快反应过来,随后便单膝弯曲,深深地向梅姐福了一礼。
“公主殿下跪天跪地跪女皇,今日却与我行礼,这辈子,我活得不冤了。”梅姐用嘴型同武婧仪说了最后一句,随即笑了,笑得很灿烂。
但很快,她便痛苦的站起身,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不自觉的往门外走。
“时辰到了。”
这一声,旁人也许听不见,但狄姜听得见,而且她也能看到,在梅姐的身边有两个穿着白衣的鬼差。
鬼差左手执着铁链镣铐,右手持着引魂幡。
“武氏瑞安,该上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鬼差之一冷冷凄凄的道了一句,那声音冷到骨子里,教这屋内的温度又下降了许多,而狄姜始终当做什么也看不见,低着头看着脚尖。
梅姐不能再说话,她再说话就会泄露身份,她看着众人,眉目里始终带着微笑。
此时狄姜才终于明白,阮青梅跟在瑞安身边从来就为了等这一刻,用自己的命,一命换一命。
梅姐消失了,从此无影无踪。
两名鬼差带走梅姐前,回头向狄姜行了一礼。
而狄姜却始终低着头,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
“他们,好像在与你行礼问安?”钟旭的声音在狄姜耳边响起。
狄姜转头,便看见钟旭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谁在与我行礼问安?”狄姜一脸莫名。
“鬼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鬼差?!”狄姜声音提高了八度,双手很自然地裹紧了衣裳:“鬼差在哪?你不要吓唬我,被鬼差问候,是说我要死了吗?”
“你……看不见就算了。”钟旭舒了一口气,拿起剑便离开了。
狄姜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目光里皆是好笑。
钟旭,若有一天你回复了记忆,你当如何待我?
不过,
我永远都不会让你想起来的。
梅姐彻底消失了,当晚,太平府便云开雾散,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三日后,原本该离世的瑞安王爷却一日日的好了起来。
狄姜回想那一夜鬼差勾魂时,便是梅姐留在瑞安身边,化作他的模样替他挡下一劫。
可是瑞安的命梅姐救得了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曾两次算过他的命格,一次在今年初十五便断了线,而十五之后三日,她再为他算命便再也算不到他的命盘。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生死劫一个连着一个,可到时哪里还有第二个梅姐呢?
门口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尖叫声,大街上挤满了瑞安王爷的追求者,她们听说瑞安病重痊愈的消息后,险些将门槛踏破。
太平府民风开放,自开国皇帝始,到现在的宣武朝,对女子的约束愈见小,有心者甚至可以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狄姜站在楼台上,看着那些女子,一个二个为了瑞安近乎疯狂,她突然就不担心了。
是了,以瑞安王爷的魅力,就算一个梅姐倒下了,自然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梅姐站起来。
何愁没有挡劫之人?
“狄大夫表情何以这样痛苦?”
瑞安的话将狄姜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侧头一笑,道:“我只是在想,王爷有那么多女人,门外等着探望的队伍都快排到午门口了,您应付的过来嘛?”
“这有何难?”武瑞安一挑眉,“我交往过的每一个女人,都会让她们觉得宾至如归。”
“啊……这样啊。”
狄姜不明觉厉,总觉得这话有哪里透着几分不对,细思之下才明白,也许此人就是如市井所传那般空有一张倾国的妖孽脸,脑子里装的却全是浆糊,成语什么的随口拈来,也不管达不达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想,武瑞安真正的意思应当是:“每一个与我交往的女子,我都会让她们觉得幸福和快乐。”
在离开瑞安王府前,狄姜去探望过武婧仪一回。
她去的时候,昭和公主正端坐在闺阁中看《孙子兵法》,见着狄姜还不等她开口便让她免了礼,又将她拉到桌旁坐下,亲自沏了一杯梅花茶。
武婧仪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梅姐上过本宫的身之后,本宫竟许久没有再见到怨鬼魂魄了。”
“于是有心情研读诗书了?”狄姜喝了一口茶,只觉梅花香气沁鼻,茶温适宜,在这腊月天里正是暖人,身上很快就热了,仿佛窗外纷纷扬扬的白雪与自己并不在一个世界里。
“随便看看,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莫非公主想从军?”
“女子从军也未尝不可,上阵杀敌兴许不如男人,但这里就未必了。”武婧仪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狄姜亦笑着点了点头,“谁说女子不如男?辰皇英武,便是当世女子的典范。”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说完,便见武婧仪的面色并不是那么好看,良久才又听她道:“母皇自然是奇女子,可本宫志向并不在此。”
狄姜知道武婧仪被鬼目困扰许久,外界传闻辰后为了登基无所不用其极,报应等不到下一世,便全都应验到了四个子女身上,想来,武婧仪也是深有体会,所以并不想让双手沾染那么许多的鲜血。
狄姜转头,看见桌上放了几封拜帖,落款皆是龙大将军的名讳,又问道:“公主要去见龙将军么?”
武婧仪摇了摇头:“他一连三日送了九封拜帖与本宫,本宫一封都没有看过。”
“为何?”
武婧仪咬着下唇,不作言语,她十指紧扣,右手上的梅花烙泛着刺人的红光,连连刺得狄姜头疼,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它。
过了好一会才听武婧仪缓缓道来,她说:“柳枝和龙茗日久生情本宫其实早已知晓,柳枝在玩什么把戏本宫又怎会看不出来?在龙茗班师回朝时,本宫便第一时间赶去见了他,而他却不分青红皂白,只是指着本宫的鼻子说:您是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您终日玩乐,不知人间疾苦,您只要招招手,自会有成千上万的男人排队等着你,你又何必来玩弄我?”
狄姜听了,微微张开了双唇,很有些吃惊。
一来吃惊于公主鬼目,居然敢独自去怨气冲天的军中;二来吃惊龙茗,对待公主毫无顾忌,这样的人不知会得罪多少人,他若留在太平府估计也活不长久。
“后来,他离开了,而本宫却昏迷过去,本宫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时辰,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还躺在那片草地上,整整三个时辰,他可以全然不闻不问。本宫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但那时还是想要嫁给他,那时本宫相信只要自己对他好,他就能明白本宫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公主。直到后来本宫看见他和柳枝在一起,本宫才发现这么多年来竟然爱错了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唔,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爱过几个错误呢?”狄姜又喝了一口茶,淡淡道。
“呵,是了,他只是一个错误,他看到的只有表面。他啊,没有用过心的。”
“您打算再也不见了?”
“错误还需要再见么?”武婧仪笑着反问狄姜,而狄姜竟觉得无言以对。
“本宫的时间,不是陪他玩我爱你你爱她这种小游戏的。”
“公主能看开自然是好……”狄姜点了点头,心中却在盘算其他。
说来也奇了,她本算着二人命里该有姻缘,是三世修来的夫妻,而龙茗如今已经娶了柳枝,公主也再不想见他,此刻看上去倒像是无解了。
罢了罢了,红尘俗事,看戏即可,莫要太当真了。
狄姜起身与公主道别,随即便回了店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接下来好一阵都相安无事,直到七日后出云庵的流云师太送来拜帖,说是奉了昭和公主的诏令,命出云庵为阮青梅做一场七日的水陆法会,让狄姜和钟旭也去帮忙。
在狄姜看来,梅姐也是让人怜惜的,她自然不会推脱。她拿了拜帖便将店门一关,带着书香和问药去了出云庵。
在庵堂里,狄姜见到了老邻居钟掌柜。
钟旭每每看狄姜都是一副她欠了自己几百两银子的神情,不,其实他好几次都是想当做没看到她,而狄姜偏偏不依不挠,硬是要让他无法忽视自己,于是换来了一记又一记的白眼。
后来还硬拉着他跑到一旁去和流云师太喝茶,聊着热乎了便问出了困惑自己许久的问题。
“流云师太,天上菩萨众多,出云庵里为何独独供了地底的那尊菩萨?”
“那不仅仅只是菩萨,她还是鬼族三君。”
“鬼族三君?”钟旭闻言也来了兴趣,正襟危坐。
流云点点头,又道:“三君,一曰鬼君,二曰太霄帝君,还有一个就是常年活在十八层狱底的地藏王文殊菩萨。鬼君司掌整个鬼族,太霄帝君则驭十方阴兵,所有有怨者皆由他一人赏罚,算是鬼族的元帅,而地藏王菩萨便是发善心,将地狱众多孤魂超度,箴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舍己为人的精神教人钦佩,若世上儿女皆能如是,怕就没有这诸般苦扰了。”
流云说完,身边的人皆是一脸崇敬。
狄姜看了一眼钟旭,就连他都神情肃穆,于是也只得跟着称赞:“般若菩萨普度众生,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实是令人钦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钟旭却又是一蹙眉,纠正道:“‘小我’二字形容菩萨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
“她并不是普通凡人。”
“那她也与凡人一般,只有一颗心。”狄姜微微一笑。
“……”钟旭翻了个白眼,连连摇头,只觉跟她讲不通。流云师太却不参与二人的斗嘴,她见时辰不早了,便拿来一个生辰牌位,其上书写着阮青梅的名讳和生辰死祭,她将牌位仔细的放在佛龛之上,与众多牌位摆在一起。
“水陆大会之后,贫尼会每日诵经祈福为她超度。”
钟旭点点头,双手合十向她鞠了一躬:“师太心善,一切就拜托师太了。”
“其实没有这个必要,”狄姜很煞风景的打断他二人,道:“心结需要自己解开,自己看开了,就不需要人度了,梅姐走得坦然,我们无需白费功夫。”
“阿弥陀佛,狄施主想得通透,贫尼自愧不如……”流云师太面露恭敬,紧接着又道:“你面容恬静,行事温婉,虽然偶尔有些诡诈,倒也不像个凡人,反而更像是……普度众生的菩萨。”
面对她的称赞,狄姜有些不好意思,刚要开口,便听钟旭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若是菩萨,我就把脑壳切下来给你下酒吃!”
狄姜噗嗤一笑,乐道:“我不是菩萨,我只是个大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夫端的是悬壶济世,你顶多是个商人,奸商!”
狄姜又是一声嗤笑,流云师太亦是扶额叹息,笑骂了他一句:“看人不要看表面,要看心。”
对于这句话狄姜很是赞同,狄姜双手合十朝流云师太敬了一礼,短短几句就确定了二人之间惺惺相惜的关系。三人又坐了一会,钟旭便起身离开了,狄姜见他离去,也跟着他往外走。
然而钟旭似乎很不想与狄姜走在一起,从庵堂出来后便独自一人快步走在了前头,一会功夫便不见了踪影。狄姜有些失望,但也只能随的他去,毕竟在钟旭眼里,她只是个不会武功不会法力混吃等死的大夫。
狄姜见今日天光尚早,于是不疾不徐的和书香问药走在山中,全当是饭后散步了。
三人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便见一头雪白的高头大马被系在一根树干上。
“这马儿我认识,是龙将军的坐骑!”问药率先激动的大喊,随即四下张望道:“龙将军也来了?新婚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露面,怎么,他也来给梅姐做法事不成?”
“很显然他是来见昭和的。”狄姜睨了问药一眼,又道:“昭和公主办的法会她自己却没有到场,我本还有些奇怪,如今见到龙将军的坐骑我便不觉得奇怪了,或许她是在半路上被有心的旧人给拦下了呢?”
狄姜领着书香问药在附近转了一圈,最后在山崖前见到了他们。
只见龙茗一身戎马,气场强大,而公主面无表情,寒冰凛冽的气势竟也不输于他。
三人在不远处看着,看到龙茗想去牵公主的手,而昭和却是低头,却了一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人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
龙茗说了许多,而昭和从始至终只说了一句:“你已经负了一个,不可再负一个。”
那日夕阳西下时,日头将龙将军和昭和公主的影子都拉得很长很长。
“走吧。”狄姜轻轻道了句。
“还没看完呢!”问药并不想走,可狄姜却揪着她的耳朵硬将她拎了回去。
后来怎么样了她们不知道,问药想方设法旁敲侧击的问了好几次,狄姜都不告诉她。
不久后,朝堂传来消息,龙大将军自请驻守边关,独留下柳枝在将军府中。
往后的日子里,在旁人看来柳枝自然是一家主母,高高在上,只是那独守空房个中滋味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晓了……
日子匆匆向前行,正月很快就过去了。
一日,问药和书香正在门外扫雪,狄姜坐在屋檐下看着新年这一派祥瑞,看到门前两株梅花盛极而败,落在地上染成了一片猩红,突然心血来潮道:“我来写一本花神录吧。”
“花神录?”书香和问药皆是蹙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点点头:“古来文人雅士都喜欢编故事,我也想试试。”
“故事还需要编么,一捡便是一箩筐。”问药侧头,很是不解。
“诶,那也要值得写的才写呀。”狄姜摆了摆手,一脸嫌弃,笑她不解风情。
“那正月梅花花神掌柜的打算写谁?”书香问道。
“你猜呢?”狄姜笑了笑,又道:“我的梅花花神必香中有韵,坚毅不妥协,清极不知寒,骄傲不自怜。”说完,她也不管二人懂还是不懂便独自上楼回了房。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开篇了。
回房后,狄姜倚着窗栏,随即从腰间摸出一本册子,她微微一拂袖,封面上便出现了明晃晃的三个大字——花神录。评选花神似乎是每一个文人雅人都喜欢做的事,她也不免俗,今年给自己的目标是写一本鬼族的花神录,可她日日寻觅,始终都寻不到合适的人,今日突然来了灵感自然是不能放过了。
狄姜伸出右手招来一支毛笔,笔杆通体白玉,笔头亦是雪白的绒毛。
她翻开花神录第一页,在册子上添了几笔,‘武婧仪’三个大字便印在了第一页上,而关于她的故事也慢慢跃然纸上。
她的花神集,今儿,总算是开篇了。
与此同时,传来楼下扫雪的二人的对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咱们掌柜的花神录里,正月梅花花神是谁呀?”问药说完,紧接着又自问自答道:“你瞧我这脑子,这种问题都没必要问。”
“哦?那你说说看,会是谁?”书香道。
“当然是梅姐了!”问药一脸的理所当然:“她不计前嫌舍己为人,该是要上榜的!”
书香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怎么,你有不同意见?”问药挑挑眉。
书香摇了摇头:“不敢。”
“有话就说,我不怪你!”
“当真?”书香迟疑。
“当真!”
“那我可直说了,”书香放下扫帚,正色道:“若说阮青梅不计前嫌舍己为人,这确实没有错,但是梅花,是一种在枝头凌霜傲雪不畏严寒绽放的花儿,阮青梅曾因为一句戏言便含恨自尽,她便担不起凌霜的名头,再说救王爷,她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世上多少为了爱情牺牲自己的人?我想,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罢,难道人人都能封花神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在窗边,听着书香的话,不自觉的轻笑点头,握着白云笔的手亦在“梅花花神必香中有韵,坚毅不妥协,清极不知寒,骄傲不自怜上”画了一个圈。
“再说昭和公主,”书香缓缓道:“公主自小有鬼目,能看见许多旁人看不见的东西,生长在幽宫之中,害怕自是不必说,可她再难受,也从未想过要自戕,更在遇到龙茗之后,帮助鼓励他成为少年将军,让他成为能与自己般配之人,全了龙茗心中的自卑,为他铺好了道路。而后又在柳枝离间二人时,给了龙茗自由选择的机会,最终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爱情,也保全与自己从小到大情同姐妹的婢女柳枝,这不算是配得上清高之名么?再说当日阮姑娘来借她的身子……”
“停!不必再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问药一脸震骇,似乎全然没往深层的地方去想。如今被书香这样一说,才算是醍醐灌顶。
楼上的狄姜见书香完全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便开心得轻笑出来,她只觉得心情很好,好到不自觉的轻轻摇着头,嘴里不自觉地哼起一支莫名的曲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窗台坐得难受了便伸了个懒腰,爬上床去做梦了……
这一夜,她在梦里听见了武婧仪的笑声。
她抚弄着虎口的梅花烙印对自己笑道:“以前从没觉得她有这般好看。”
梦里的自己对武婧仪点了点头:“是了,从前梅花烙是你噩梦,如今它是你的护身符。从此免你忧思苦疾,免你受山精鬼魅所扰。”
“您究竟是谁?”武婧仪在自己身前虔诚的跪拜道:“您的眉目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我如何想也想不起来了,请您告知法号与弟子,来日弟子也好供奉您与高堂之上,让您香火不绝,百世留芳。”
而自己却只是摇了摇头,迷惑道:“我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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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姜推开窗,便见钟旭在自家院子里扫雪,雪白的瓦片上一枝含苞待放的红杏从他家院子的墙头开了出来,她看到了不禁连连称奇,扯着嗓子冲他吆喝:“钟老板,你家的红杏出墙啦!”
钟旭背部一僵,一把扔掉了扫帚,气得连眉毛都在发抖。
狄姜这才自知又说错了话,于是连忙将头缩回来关上了窗户。
再后来,狄姜便有好几天都没见到他,棺材铺倒是每日都营业,可只有个不知趣儿的长生在店里,实在不好玩。就在狄姜照例趴在窗户上百无聊赖的时候,书香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篮子大白萝卜。
“掌柜的,出云庵的流云师太送了一篮子蔬菜来,说是刚采摘的萝卜,给掌柜的尝尝鲜。”
狄姜回头看了一眼,见萝卜又白又胖,看了便觉胃口大好。她见上面没有污泥,于是拿了一根放在手里打量,才发现原来都是仔细被请洗干净过的,于是直接放在嘴里咬了一大口。
萝卜入口清甜,十分爽口。
“唔,流云师太有心了。”狄姜满嘴都是萝卜,说话之间都有些含糊。
等她心满意足的吃完,便从抽屉里拿出一方手帕。
这方手帕是她花了三日功夫,亲绣的一条云锦丝针的手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帕原先便是想送给流云师太的,结果睡糊涂给忘了。
狄姜摩挲着手帕左下角绣的七个小字:’佛不度人,只度己’,道:“这句话我一直用来警醒自己,愿流云师太也能早日悟道。”她说完,便将手帕包好了递给书香:“把这个给流云师太送去,算是我的回礼,一定要亲自交到她的手中。”
“是,掌柜的。”
书香听话地将手帕送去了出云庵,等他回来时,手上又多了一篮子大萝卜,除此之外,还带回来一套制作精良的梨园春。
“流云师太说,这是瑞安捐赠的戏服,他希望这件戏服能与青梅一起下葬。但青梅的尸骸早已被钟旭焚烧,钟旭为表歉意,已经亲自护送梅姐的骨灰回乡。然而流云师太暂时离不开出云庵,希望我们能将它转交给棺材铺的钟老板,请他将青梅与梨园春合葬在一处。”
“哦?钟老板现在何处?”
“我去问过长生了,钟老板送青梅的骨灰回祖籍,去了状元乡。”
“状元乡?”
“是。”
“噢……”狄姜暗自心惊:状元乡这名字真是土中透露着霸气,让人不明觉厉。
而更让她吃惊嘘钟旭,别看他表面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实是外冷内热,连对不相干的死人也照顾有加,怪不得这几日都不见他,原来他早已出了太平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想了想,道:“你去告诉问药,把铺子关了,咱们去春游。”
“春游?”书香一脸迷惑。
狄姜点头:“状元乡半月游。”
二月初的天气春寒不散,春晨起得早了走在路上便觉雾气重重,沾衣欲湿,一路上都能瞧见前一夜下雨后打落的一地杏花白。狄姜主仆三人并排走在太平府的大街上,书香一人背着行李,问药则在身侧打着灯笼。
一路都没瞧见几个人,鬼魅倒是有几只,不过他们没将三人放在眼里,她们也便当做没有见过它们。
“钟旭离了不过几日,老鬼们便都出来活动了。”问药嘟囔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狄姜点头,拉低了雨衣帽檐,继续朝前走。
出了城门再走二十里便是一片树林,林子里的树都光秃秃的,看不出一丝生机。
“掌柜的,这天气怎么春游啊,到处都是寒气,这离阳春三月还有不少日子,咱还是回家睡觉吧。”问药拿帕子捂着口鼻,一脸的嫌弃。
狄姜睨了她一眼:“昨儿个听说能出来玩,你可是乐开了花儿,嚷嚷得满大街都知道我们要出门去,这才半日就喊累了?”
“那会我没想到外头会是这样的光景嘛……”问药一脸委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叹了口气安慰道:“出了这片树林就好了,弧光林里因为钟旭已经清净了不少,但历史遗留问题总还是有的,我们在酉时之前出去便可。”
问药闻言,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道:“我们出来的时候太阳刚出来,这会应该也才正午,怎么天色就这样暗了?实是阴气太重啊……”问药连连摇头。
狄姜不再理他,径直朝前走,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全然黑了。
“这么快就酉时了?”问药裹了裹身上的衣裳,看样子浑身发冷。
书香倒是面不改色,思索了片刻,接道:“在这片林子里,时间有时候会和外头脱了节,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我们遇到鬼打墙了。”
狄姜心中有些惊讶:半夜遇到鬼打墙不稀奇,可她们进林子时不过才正午,乃阳气最重之时,鬼魅竟然已经猖獗至此?
她不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但肯定不同寻常。
“啊!那是什么!”这时,突然听见问药一声怪叫,与此同时,她手里的灯笼应声落了地,没有人的意念支撑,不灭灯的烛光忽然就灭了。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似乎有无数只手从四面八方伸来。
“掌柜的,您不是说钟旭把这林子都给清干净了么,怎、怎么还这么邪门?”问药颤悠悠的,平时五大三粗的模样全然不见了影子。
“你先给我下来!”狄姜怒吼了一句。因问药整个人趴在她身上,害得她险些要喘不过气来,忙将她从自己身上掰开后,身边突然又亮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转头,只见书香一脸从容的拾起灯笼,不灭灯在他的手中,烛光比之问药提灯时更大了几分。
“平日里数你叫得最凶,这会子又数你最孬!”狄姜忍不住将问药训了一通,便见她耷拉着脸也不敢再说话。
狄姜见她已经知道错了便不忍心再继续说她,转而问道:“你刚刚瞧见什么了?能把你吓成这幅模样?”
“死人!”问药霍然抬头,夸张的怪叫道:“好多好多的枯骨,堆成了一座山。”
“哪来的骨头?”书香提着灯笼,四下看了好几遍。
狄姜在问药面前拂了拂袖子,叹了口气:“走吧。”
“掌柜的,真的有骨头,你相信我!”问药这会胆子又回来了,忙得四下打量,最后连自己也迷惑了,嘟囔着:“奇怪,刚刚明明看到了。”
“在这样的天气看错了很正常。”狄姜率先迈开腿,从书香手里接过不灭灯,走在前头开路。
不消半个时辰,三人就走出了弧光林。
弧光林外,太阳西晒,阳光打在她们面上,让她们有一瞬间的恍惚看不清前方的路,待反应过来时便见成片成片的杏花,在道路两旁开成了杏花林。
“哇,真漂亮。”问药啧啧称奇,狄姜也十分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弧光林人迹罕至,这片杏花林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才能保存得这样完好。
“掌柜的,二月花神是杏花,您打算写谁呀?”
狄姜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什么眉目。”
“照我说您就是杏花花神,都甭需要写旁人了。”
“此话怎解?”
狄姜调笑问药,本以为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没想到她很快便侃侃而来:“听说以前有一位姓董的名医,他看病从来不收钱,治好了病便让病人在他家附近种上五棵杏树,久而久之,董家附近便多了一片杏林,杏花树结出来的果子也被他用来救济穷人,然后他就成仙了。”
“哦,你说的是董奉呀。”狄姜心中有了谱,提起他才惊觉确实许久没见过了,改日要登门拜访,与他联络联络感情。
问药见狄姜神色有异,又道:“掌柜的你认识?”
“董杏仙是医者的榜样,我如何能不知?至于他认不认识我,那就是后话了。”
“迟早掌柜的也能与他一般闻名天下!”问药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在我心中掌柜的也是行医济世的能人,心肠比菩萨还好。”
“你呀,多读读书,少去听些戏,”狄姜笑着摇了摇头,道:“董杏已是前人的杏花花神,而我的杏花花神,还没想好是什么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杏花还真不好写,一提起杏花,谁人都是一句‘一枝红杏出墙来’,难道要写个潘金莲作花神不成?”
“再说吧,我饿了!”狄姜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面摊,闻着隔了老远便从锅中飘出的肉香味,不自觉便心驰神往,于是提起裙子一路小跑过去。
“真香啊,掌柜的,来三碗!加量!”
“来嘞。”
话刚说完狄姜就后悔了。她凑到面摊前定睛一看,才发现锅里的面都是鲶鱼的胡须,一旁恒温保存的盖浇菜里全是蛇虫鼠蚁,各种类别不胜枚举,看一眼便教人五脏内腑地动山摇。
还不等狄姜说不要了,便见掌柜的端了三大碗放在最末尾的桌子,还示意她们过去坐。
狄姜这时才注意到面摊上的各路人马,有些缺胳膊断腿,有些眼睛凸出了眼眶,吊在鼻子旁边,无一不是张着血盆大口,往嘴里塞鲶鱼须。
“掌、掌柜的,我们一定要吃吗?”问药小声问完,狄姜又看了一眼五大三粗的掌柜,见他正一脸狐疑的看着三人,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道:“今天就这么一顿,不吃也得吃。快吃!”
“知道了。”问药说完,强行吞了一口口水,颤悠悠的开始吃面。
狄姜见问药并不是很抗拒,便故作慈母样,将自己的面也推到了她跟前,道:“你三日没吃饭了,多吃点,都是你的。”
狄姜说完,书香也有样学样,道:“姐姐,我的也让给你,我不怕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问药刚想作呕,狄姜便一脚踹在她脚背上,问药眼中噙满了泪水,但见狄姜的模样,便只能继续吃。而那掌柜的似乎很喜欢她们,一直盯着问药吃完了才肯离开。
“嗝~”问药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空气里立刻飘散起一股奇怪的味道。
狄姜和书香立即捏起鼻子不想面对她。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就空了,桌椅还在,可人去楼空,只剩下她们三人在这荒山野岭面面相觑。
“掌柜的,那是些什么东西呀?”
“魅,”狄姜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盘桓许久的意念便成了魅,会吃人的。”
“那他们怎么不吃我们?”
“我们的体质本就亦正亦邪,鬼魅见到我们,我们也是鬼魅,凡人见了我们,我们也只是凡人,这就是我在这世上屹立百年不倒还无人来找麻烦的秘诀。”
问药朝狄姜竖起大拇指:“掌柜的这风吹两边倒的本事真是教人称奇!太厉害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荒山野岭里,人烟愈来愈稀少,加上三人走的本也不是大道,一路上与她们为伍的除了日月星辰,便是山精鬼魅。诚如狄姜所言,他们看见三人也只当是同类,没人来与她们叨扰。
“它们见了我们都不好奇么?”
“好奇?”狄姜笑了笑:“在它们眼里,我们与它们是一样的,何况,这个世上像你这样的闲人其实并不多,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论是鬼还是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哪有空去管旁人?”
问药努了努嘴,又道:“掌柜的,认识你这么久,你的本尊到底是什么人呐?不像是狐狸,但有些狐族的魅惑,似乎,还有些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总之什么都像一点,但又没有妖气……你不会是仙人吧?”
“我不是人,也不是仙。”狄姜漫不经心的答了她,便走到溪水边,就着溪水洗了把脸。
冬日水温冰凉,透人心脾,狄姜不住的打了个激灵。
“好冷。”
“非人还怕冷?”问药疑惑。
狄姜面不改色:“非人也可以选择以凡人的方式生活。”
“也对……”问药点了点头,见狄姜不想再说下去,就知道她跟以前一样,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这么多年来,她在这个问题上问了也不下千次,可不论问几遍也依旧得不到答案。
问药长叹一口气,很是失落。
这时,又听狄姜淡淡道:“其实不是我不想回答,而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形状,这世上,或许也没有人能给我答案,索性,就不要想了罢。能过一日是一日,能开心一天是一天,你说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问药和书香连连点头。
狄姜大笑一声,领着二人继续往前走。
“掌柜的,我们今晚要睡在荒山野岭吗?”问药横着眼看着四周,除了身前有条小溪潺潺而过,其他地方都只有枯树枝和碎石头,延绵成片,根本没办法休息。
狄姜思忖了片刻,知道待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索性拉起问药和书香的手,向前迈了两步,眨眼之间,周遭景致便换了一个模样。
“缩地成寸?”问药瞪大了眼睛:“缩地术?!”她再次惊呼:“掌柜的您不是说不能在有人的地方用嘛!”
“你给我闭嘴,”狄姜捂着她的嘴,嘘声道:“你想把他们都吵醒不成?”
狄姜看向四周的平房,此刻正是挨家挨户就寝之时,她这么大的嗓门,嚎两嗓子估计村子里的人就都醒了。
问药暗暗竖起大拇指,一个劲的冲狄姜眨眼睛,狄姜这才放开她。
问药刚一脱离束缚,立刻急道:“掌柜的,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如此,在太平府就该用了,何苦还走这么多路,吃这么多苦!还害我喝了三碗鲶鱼汤!”
“吃苦是了苦,享福是消福。”狄姜横了她一眼,对书香道:“你去前头看看,有没有还未歇息的人家,向他们讨个瓦片遮身。”
“是。”书香不多话,点了点头就往前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好再来碗热汤!”问药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立刻便招来狄姜的一记重击。她立即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狄姜,委屈道:“掌柜的,我真的饿了。”
“三碗鲶鱼汤都没喂饱你?”
“呕……”问药一听到’鲶鱼’这两个字,脸色立马就变了,连连伏在树干上干呕,狄姜居高临下,仿佛看见问药的脸颊都冒出了绿光。
就在书香探路的功夫,狄姜与问药也将这不大的小村子看了个遍。
“掌柜的,这状元乡也太小了吧,名不副实啊!”
“谁跟你说这是状元乡了?”
“不是状元乡?”问药大惊回头:“那我们在哪?”
狄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在哪,但离状元乡应该不远。缩地术本就不是很准确的术法,再者,若我们比钟旭还早到,岂非太招摇了?该低调时还是要低调啊……”
问药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书香回来了,他道:“掌柜的,这个镇子不大,挨家挨户都没有烛火,想是都睡下了。”
“那我们去山神庙看看。”狄姜说完,便领着二人往山上去。按照民间习俗,这里可能没有庙宇,但依山傍水的地界,山神庙一定会有。果然,她们走了不到半里路,便在半山腰上看到一处亮灯的瓦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山神庙门口点着长明灯,庙的两边用青石板修葺而成,屋顶有石棉瓦,其上还铺了不少的稻草,走进去虽然四周陈设简陋却也五脏俱全。更奇怪的是收拾的井井有条,像是有人在此居住。
狄姜撩起经幡,走进后堂,便见一人躺在山神神像的后面,正在酣睡。
“居然有人住在这里!”问药吓了一跳,扯着书香的衣裳。
“你慌什么!”书香扶额,被她这一惊一乍的模样弄的尴尬不已,也正是二人的对话,将草席上的人吵醒。
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眼神里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沉稳,很显然他已经在这住了有一段时日,像她们这样的过客应该见了不少,所以才会如此淡定。
他竖起身子,睡眼惺忪的看着狄姜三人,面上并没有觉得奇怪。指着一旁的草席对三人说道:“棉被只有一床,生火的炉子被张大娘拿走了,你们将就着睡吧。”
“多谢小哥。”狄姜福礼。
“不谢。”少年说完,又合衣睡下了。
狄姜见他穿着单薄的衣裳,其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棉被,很难想象寒冬腊月里他居然能不被冻死,这抗寒能力,该是要给五颗星。
“掌柜的,我好饿啊。”问药肚子发出一阵阵咕噜声。
狄姜知道问药没有说谎,但这样的条件也实在不便给她找吃的,于是指着睡在角落中的少年,道:“你看看他,比你还小也没你麻烦,你怎么这般不懂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掌柜的我也不想啊,可是这鲶鱼面好像消化得特别快……”
就在这时,神像后的少年突然又睁开了眼,他悠悠的坐起身,将身边两个馒头推到了身前,对狄姜道:“我只剩这两个了,你们三人分一下吧。”
“有吃的了!”问药见了便两眼发光,作势扑了过去。
狄姜瞧她这副饿虎下山的模样就觉得全身无力,索性将馒头给书香和问药一人一个,自己吃不吃倒也没什么打紧,但是对眼前的少年起了兴趣。
狄姜走近了他,才发现他真是瘦的不成样子,脸颊凹陷,颧骨突出,双眼倒是十分清透明亮。但是他有着完整且干净的衣裳,谈吐也十分得宜,并不似寻常的乞丐,更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在野外迷了路。
“你怎么不回家呢?”狄姜问。
“家太远了。”少年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答她。
“你家在何处?”
“状元乡……离这有好几十里路。”
狄姜一惊,又道:“你在这过了一整个冬天?”
少年点了点头:“私塾放假后我便一直住在这里,过年也没有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几十里路也不过三四日的功夫,家里不比这里温暖吗?”狄姜很惊讶,年三十对于凡人而言,比仙界的仙剑大会还要让人激动,他竟然一个人躲在这破庙中,实在是让人心疼。
少年这时也没了睡意,索性坐直了身子与狄姜聊天。他叹了口气,缓缓道:“家里条件不太好,得空就想多赚些钱,让爹爹少些压力。”
“那你娘呢?她舍得你在这里吃苦?”
狄姜说到这,少年冷笑了一声,将狄姜吓了一跳。
随后便听他冷冷道:“只要不被娘欺辱,外头再苦也是甜。”
“哦?被你娘欺辱?”狄姜蹙眉,都说孩子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疼孩子的娘?
少年又道:“从我记事起,爹爹就一直被娘欺负,娘看不上爹,连带旁人也看不起爹爹,他们都说娘太要强,而爹爹给不了娘想要的,娘迟早会离开。”
“他们又是谁?”
“街坊邻里。”
“那你娘离开了么?”
“没有。可是,我倒希望她快些走,”小哥说着,十指不自觉便紧握成拳,他一脸恨恨道:“因为她,我和爹爹成了全村的笑柄,人人都在背后戳着爹爹的脊梁骨咒骂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骂你爹爹?”狄姜又是一惊。
“嗯。”
“为什么?”
“他们说,娘给爹戴了许多的绿帽子,而他却始终隐忍不发。爹爹确实什么都没有,腿断了只能靠写书信与人赚些钱,但他很爱我们,有一分便会全部交给娘亲,比起那些有十分却只给家里人三四分的,爹爹实在太好了。你说,娘既然看不上爹爹,为什么不早早的改嫁了?非要让人长年累月的看笑话?”小哥越说越生气,抬起头一脸愤恨的看着狄姜,仿佛将狄姜当成了他的娘亲一般。
然而狄姜并不是他的娘,不知道他娘心里在想什么。
狄姜也不是眼前的少年,不知道他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他这么讨厌生他养他到大的亲娘。
狄姜想为他做些什么,于是笑道:“我也要去状元乡,要不要帮你捎些东西回去?”
“你要去状元乡?!”少年突然站起来,大声道。
狄姜点了点头:“明日就启程。”
“你怎么不早说!”少年气急败坏的瞪了狄姜一眼,随即跑出了屋子,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二天一早,狄姜起床时看见身边的床铺还是空着的,心不禁又揪了起来:那少年一整晚在外头,会不会冻死了?
“掌柜的,我们该走了。”问药催促她。
狄姜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我还是有些担心他……”
“担心什么呀!那么多人睨担心得过来嘛?”问药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搀着狄姜往外走,边走边道:“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只能偶尔遇到了尽些绵薄之力,他跑走了就说明我们没有缘分,咱总不能什么事都大包大揽罢?否则,要命格星君何用,要十殿阎罗何用?命里定下的,咱就不要去触霉头啦!”
狄姜心下想笑,面上却还是忍住了,一本正经的笑问她:“我怎么以前没见你这般有禅意?”
“因为我饿了啊……”问药挠了挠头,笑道:“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咱们能去镇上吃些好东西了罢?”
狄姜无言以对,横眉冷笑道:“你呀,总有一天是被撑死的!”被问药这么一闹,她便将少年的事忘了大半,三人很快便下了山。
山下的镇子不算大,约莫五百户人家,镇子中心有间私塾,其他的民房大多依山而建,一户连着一户,看起来邻里之间的关系该是十分亲密的。狄姜想起昨夜小哥所言,他说状元乡连个私塾都没有,可见状元乡比起这个镇子更要小上一些了。
三人找了一家面摊,坐下点了五碗面,狄姜一碗,书香一碗,问药三碗。
狄姜看着问药狼吞虎咽,一脸不忍地对书香道:“接下来还要赶三天的路,一会你去镇上买些干粮带着,以防路上没有驿站,问药又一再喊饿。”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香得了令,很快便吃完了面,然后一人去了镇里的包子铺买馒头,而狄姜和问药吃完了便坐在村口的树下等书香。
太阳升在半空中,日头照在二人身上,周身暖意四起,照的人睁不开眼。就在二人享受暖阳的当下,狄姜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啪嗒嗒的跑过来,想是一路快跑所致,他的小脸红彤彤的。
来人正是昨晚山神庙中的少年,他在狄姜跟前停下了脚步。
“大姐……”少年刚说完,又立即改口:“大姨?”
狄姜噗嗤一笑:“你还是叫我狄姜吧。”
“晚辈是小辈,怎可直呼您的名讳?我还是唤您一声狄姐姐吧。”少年拱手行礼。
狄姜笑着点了点头,将他扶起,心中对他的好感又上升了许多,心中直赞道:“在这乡野荒山民智未开之地,少年的言行举止却十分的恭谨得宜,真是个谦卑又懂礼貌的好孩子。”
狄姜笑问他:“昨晚上你去哪儿了?”
“我……”少年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从腰间摸出一个袋子,道:“我原先不想再见你们,觉得自己的家世被旁人知道并不光彩,但细想了半宿,只道我再讨厌娘亲也罢,毕竟爹爹还在,劳烦您将这包鸡蛋带给爹爹,让他多吃一点,下次回去,希望能看见他长胖了一点。”
少年面带苦涩,又道:“我叫潘玥朗,我爹爹叫潘辛贵,你在村里随便问一人,他们都知道。”
潘玥朗说话时始终不敢看狄姜,似乎很不好意思。狄姜见他这般模样,知道他面子薄有傲骨,便习惯性的没有多问,只接过鸡蛋便将它妥善放在行李中。鸡蛋虽小,但情谊无价,潘玥朗在这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却不忘攒了这么许多寄予父亲,他对他应是敬爱有加,思念甚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对他的喜欢愈来愈深,她素来喜欢孝顺的孩子。
狄姜郑重的向他点了点头:“我会妥善交到你父亲手中,并告诉他,你过得很好,让他无须担心。”
“谢谢……狄姐姐。”潘玥朗面色一红,仿佛自己被人看穿了一般。
狄姜又是一笑:“我是个大夫,家住太平府南大街的尽头,以后你去了太平府,可以来找我。”
潘玥朗听见’太平府’三字时眸子里闪着微光,明显对那里充满了向往,但嘴里却道:“太平府实在太远了,我怕是一辈子也到不了那个地方。”
“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呢?”狄姜眼里充满了温柔,问药在一旁见了直努嘴,吃味吃得不行。
潘玥朗又到:“可是我娘说,有她在一天就绝不允许我离开她半步,她说我就只适合种地和捕鱼,就连来这里读书,也是爹爹求了三年的结果,我出来了自是再也不想回去了,但爹爹还在那里,我终究还是要回到状元乡,陪在他身边伺候终老,否则留他一人在那,实在是不孝。”
狄姜心里一阵酸涩,真不知道他的娘亲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会让夫君和儿子都变得这般自卑,她到底对他们做了些什么?
然狄姜心中再生气,也不能在潘玥朗面前表露,更不能对此说三道四,她正色道:“莫要让眼前的短浅,迷了你的心智,若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就往高远了去看,怎知远方没有你的一片天地?”
“我真的能去吗?”潘玥朗眸子里闪着不确定的光,但是心早已飞向了皇城。每一个读书人应当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考取功名,入仕为官,来日向先贤看齐,当一方父母官造福百姓。潘玥朗也不例外。
狄姜自然知道他的心思,笑道:“只要你想,没有人能阻止你,不是么?何况那是天子脚下,是天下读书人汇聚之地,去了那里,你就再不用生活在旁人的阴影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潘玥朗的眸子里明明灭灭,狄姜仿佛看到了这些年他和父亲所受的屈辱,只见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朗声道:“我想去太平府,我想过人上人的生活,我要邻里乡亲,再不能嘲笑爹爹!”
“好孩子。”狄姜大笑了一声,便在他眼前挥了挥袖子,一道金色的印记很快渗透进了他的额心。
这枚金印是出入见素医馆的凭证,有了这枚印记,从此他便可自由出入见素医馆,不受鬼气约束。
“去了太平府,记得来找我。”
“嗯!”
随后,潘玥朗便一路小跑的回了镇里,恰巧书香也回来了,于是三人便启程去了状元乡。
一路上,问药都欲言又止,过了许久想是实在忍不住了,便问道:“掌柜的,你怎么能让一介凡人随意进出我们铺子呢?”
“你怎知他只是凡人?再见之时,他必非囚中之鸟,而是……”狄姜笑了笑,不再说下去。
“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问药此时的心情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道:“掌柜的求求您了,快告诉我吧!”
“时间到了你就知道了。”狄姜一脸神秘。
“哎呀,最讨厌掌柜的说话说一半了!”问药气得直跺脚,纠缠了狄姜一路:“那您只告诉我,潘玥朗的未来是好是坏?再这样下去,我非要憋死不可。”
狄姜见问药实在是烦,便道:“还是那句话,吃苦是了苦,享福是消福,他现在受了多少苦,往后就有多大的福气,你可明白了?”
“哦,我懂了!”问药连连点头,心满意足:“那少年模样俊俏,为人也老实,从小就吃苦耐劳,若有飞黄腾达的一天,真是天道酬勤皇天不负,教人欢喜不已。”
“谁说不是呢……”狄姜说完,没有再接话。但她知道,命数这个东西很难讲,稍有差池就谬之千里,万一途中出了什么岔子,可不是她愿看到的结果。
三人又行了三日之后后,终于到达了状元乡界。
状元乡,这座隐在大山中的古老小村镇,清浅的河水穿城而过,将它拥在怀里,古城青石板一块连着一块,河水从四面八方缓缓淌来,江水萦回,四山环抱。岸边低矮的民居倒映在江水里构成了一副天然的山水画作。
而要进状元乡,必经南华门。
南华门横在两山之间,从它底下走过,可以看见城门的久经风霜还有锈迹斑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入了南华门,便可见道路两旁的蜡染迎风飘荡,宛如一条条彩虹,将古城点缀得格外清新。街道两旁栽了许多银杏,小巷延绵不绝,信步走在幽长的青石板路上,一眼望不见头。
与太平府的快节奏相比,在这小村镇里,这分安静宁谧便是大好的风光。
三人就着江边的石墩坐下,闲适地看着前头横跨河面的石桥,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江边蹲着几名少女,她们正拿着捣衣杵在河边洗衣。背篓里的衣服已经捣好,身边却还散落着许多。
狄姜投去注目礼观察她们,她们之中也有几人正打量着她。
她们没有坏心,只是觉着好奇,村镇人口本就不多,而狄姜三人一看就是生面孔,还是这般好看的生面孔。
狄姜见她们大多穿着当地独有的蜡染褂子,面上缀着一双不染尘埃的眼睛,三五成群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的幸福都是发自肺腑的微笑。
能在这样好的景致里生活,拥有的是淳朴与恬静,细水流长,又未必会比太平府差了什么。
梅姐曾经也该是这样的女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问药看着捣衣女不疾不徐地浣衣,她们的双手皆浸泡在寒冬冰水中,她不由得心中一紧,疑道:“掌柜的,她们为什么寒冬腊月天还在江边洗衣服,何不在家烧一壶热开水慢慢捣?”
狄姜瞥了她一眼,淡道:“你当烧水的木柴不要钱么?”
问药吐了吐舌头,幽怨的嘟囔着:“凡人真可怜……”
“也不能这样说,你受不了寒冬腊月的江水,所以你觉得她们可怜,但在于她们自己看来,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或许,她们得到的快乐比你更多。”
“这如何可能!”问药龇牙咧嘴,强辩道:“我每日好吃好喝好睡,她们怕是连老东家的糖藕都吃不起!”
狄姜噗嗤一笑,被她这副模样弄得哭笑不得。
“怎么,我说的有错?那糖藕在太平府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吃,她们尝过么!”问药手舞足蹈,看得狄姜和书香接连摇头。
“你又怎知这里没有比那家更好吃的糖藕呢?”狄姜笑了笑,不再与她争辩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她也不指望问药能在这样的年纪大彻大悟,出尘脱俗。
想那梅姐曾在这里出生,而后去了太平府,她吃过南大街老东家的糖藕,李家铺子的肉脯,还有和园的桂花酿,最后连王府的山珍海味也享受过,可结局呢?
尸骨被烧成了一把灰,连死后的敛葬也是不相干的外人。
真不知究竟谁会更快乐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怎么又把衣服洗破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没用的东西!”
狄姜正瞧着捣衣女出神,忽听见河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抬眼瞧去,便见一貌美的女妇人揪着一个瘸子的耳朵骂骂咧咧,显然已是气急败坏,言语之恶毒,简直骇人听闻。
而那瘸子也不还嘴,由着她骂。
狄姜细细瞧了两眼,发现瘸子手上因浸泡河水而生出了冻疮,但那妇人只顾检查自己的衣服哪里破了脏了,丝毫也没看到他的伤口。
妇人检查完毕,又揪着他的耳朵骂道:“还杵在这干嘛?不嫌丢人么?走,回家!”
“这就回去!”瘸子被她欺负也不生气,反而一直陪着笑,然后听话的拄着拐杖,半吊着身子吃力的跟在她身后,他的耳朵因被她揪着,所以整个身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角度,看上去就特别肉疼。
“老潘真是不容易啊,李姐成日都能找出由头来骂他,十几年了,没一日消停!”
“谁说不是,所以说好看的媳妇不能娶,娶回去就跟供了尊菩萨似的。”
“是啊,还不是个安分的菩萨。”
“就是就是,老潘赚的钱全给他媳妇了,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给谁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围观的人群都嬉笑的看着,言语中皆是替瘸子不值。
狄姜听着捣衣女的对话,只觉男人做到他这个程度,已经不是丢人了,而是可怜了,她表示深深的同情。
“长得这么美,没想到嘴巴如此恶毒。”书香摇头叹息,狄姜也不禁扼腕叹息。
问药则已经撸起袖子,义愤填膺一声吼:“哪有这样的泼妇!看我去教训她!”
狄姜见状,连忙将她拦住:“人家的家务事你不要过问。”
“可是,他都快被她给骂死了!”
“人怎么会被骂死呢?”狄姜笑了笑:“没听乡亲们说么,他们在一起吵了十几年了,若真能分开早就分了,这么多年,该是习惯了。若要死,他也不会是因为李姐的辱骂,他自己都习惯了,你又拿什么身份去生气?”
“还不许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哦,你还能在这里住一世,护他一生不成?”
“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家夫妻不管是吵架也好,相敬如宾也罢,都是一种生活态度,他们怡然自得,需要你个外人说三道四?莫不是你在红尘待太久,也变成凡俗邻里了?”
“好好好,我不管了还不行嘛,我看老潘迟早被这个毒妇折腾死!到时候掌柜的您自个儿后悔去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是命数,你且不要着急。”
“哼,掌柜的都是理,我说不过你!”问药气得将头别到一旁,不再搭理狄姜。
这时,话不多的书香拉了拉狄姜的袖子,问道:“掌柜的,这篮鸡蛋怎么办?”
“送到潘家就算完了。”
“潘家……或许就是刚刚那个老潘?”书香一脸淡淡。
“我怎么给忘了!”狄姜一拍脑袋,这才恍然想起:“潘玥朗的爹可不就是个瘸子!”
“原来他就是潘辛贵……怪不得潘玥朗不肯回家,有个这般泼辣的娘亲,谁敢回来!”问药忍不下去了,拉着狄姜和书香俩便往前追去。
这时,山里飘起一层薄雾,烟雨意浓的薄雾,在这小山村里荡出了几分古朴微漾。从江上的拱桥眺望古城,便见雾蒙蒙的一片,没有尘土,没有污浊,只有如梦似幻的流水仙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李姐儿和潘辛贵却连影子也瞧不见了。
“掌柜的,快算算他们去哪了!”
问药十分着急,狄姜连忙道:“随便找一人问路便是,何必动用算术?”
“哦,我这就去问!”问药快步跑开了,没过多久便又回来了,她道:“我打听到了!潘辛贵就住在村尾的杏树下,房子最破的那间便是!”
狄姜点点头:“我们这就过去。”
问药领着狄姜和书香往山脚下去,一路上问药叽叽喳喳个没完,大多就是在抱怨说:“潘辛贵这人还真是人尽皆知,旁人听到这名字就掩嘴笑,真不知道他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一房泼辣的媳妇儿,惹得全村的都看不起他……”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狄姜道:“潘辛贵看上去模样普通,还瘸了一只腿,却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这怎能不招人嫉恨?何况,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还不太安分的样子……”
“所以就招人嫉恨?”
“可不是?妇人嫉妒李姐儿的美貌,男人就羡慕他的艳福,久而久之,老潘就成了大伙的宣泄口,不然,你让她们一腔的羡慕嫉妒恨往哪发泄?”
“我怎么就不觉得那李姐儿有多美?根本就是个毒妇!老潘真可怜……”问药撅着嘴,一路都在发牢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前走,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村尾的杏树下。
杏花红了半边天,落了一地的杏红。
杏树下便是一方低矮的茅草屋,屋外的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花草草,但因季节的缘故大多都还只是花苞,只有头顶那满园关不住的杏花惹人瞩目,点亮了此处唯一的风景。
“这李姐儿是个爱花之人。”
问药冷笑地点了点头:“她倒是挺有情趣,不过这意头还真可笑,可不就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么?”
“好了好了,别说了,有没有这回事还不一定呢,连我们都以讹传讹,那老潘不是太可怜了么?”狄姜打断问药,示意她不要再以己度人,惹口舌是非。
况且因为这个花房的原因,狄姜对李姐儿的印象有所改观。她对李姐儿第一印象是泼辣,本以为只是个长得好看些的村妇,却不想第二印象便是懂得享受生活,在这样一个小村镇里,她吃不饱穿不暖,却还能有着这样的审美和情趣,着实令人惊讶。
三人走近茅屋,便听屋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锅碗瓢盆散落了一地。
与此同时,空气里传来李姐儿尖锐的叫骂声:“还不都怨你,若不是你没用,我能被他们调戏么!”
“是是是,全都怨我。请夫人消消气,为我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老潘的声音唯唯诺诺,活像许久没吃饭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从篱笆外往里瞧去,便从窗户里瞧见老潘半跪在李姐儿旁边,正收拾着屋里一地的残局。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李姐儿一脸嫌弃,恨不得吃了眼前人。
而潘辛贵却全然没有脾气,依然陪着笑,道:“这天寒气重,夫人要打要骂都先过会儿,让我先去给娘子烧壶热水暖暖脚。”
“知道我冷还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去!”
“是是是,我马上去!”潘辛贵点头哈腰,立即提着铁壶一瘸一拐的退了出去。
李姐则坐在床边,唉声叹气。
狄姜看着她姣好的侧颜,虽然有些白璧蒙尘,但五官面庞却是极精致的,气质也并不似普通的农家妇人,她微微有些奇怪道:“这李姐儿有些奇怪,她身上的气泽与常人有些不同……”
狄姜还在思忖这气息究竟为何物,却听问药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当然不同了,荡妇之气嘛!”
“你又知道了?”
“长了眼睛的都看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连连摆手,摇了摇头:“看人要用心,眼睛不抵什么用。”
说完,不等问药回答,便清了清嗓子,朗声叩门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谁呀?”李姐儿扯着嗓门喊道:“老潘,去看看谁来了。”
“我这就去!”潘辛贵应了一声,很快从屋后来到三人面前,他打开篱笆,问道:“你们是?”
狄姜微微一笑,点头行礼:“在下狄姜,受人之托,给你捎了些东西,问药。”说完,示意问药将鸡蛋篮子递给潘辛贵。
潘辛贵接过篮子,打开上头的麻布瞧了一眼,立即大惊道:“不知三位受何人之托?这么多鸡蛋我万万受不起,我们可没有什么亲朋好友!”
狄姜心中一酸,心想他们的日子究竟过得多清苦?一篮子鸡蛋就能把他吓成这样?
狄姜又道:“我们路过前方的村镇,在那里遇到了潘玥朗,是他托付鸡蛋于我。”
“是我儿托你们来的?”潘辛贵又是一惊。
狄姜点了点头:“他让我转告你,希望你平日里能多吃一些,养好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儿,我儿……”潘辛贵颤抖着身子,眼眶微微发红。
“他很想你!”问药见他这样,急着安慰道。
“我也甚是想念玥儿,他过得好不好?”潘辛贵说完,立即让开了路,激动道:“看我,太激动了都忘了让你们进屋喝盏茶,恕我招待不周,快请进来。”
“多谢款待。”狄姜并不推脱,侧身走进院子,她也想好好看看,这个种满了花草的院子里,究竟又有着怎样多娇的春色。
院子里没有让她失望,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花盆上也鲜少有灰尘,显然是经常悉心的打理。
“这些花儿很漂亮。”狄姜赞道。
“是,我夫人平日里就喜欢摆弄这些。”潘辛贵说完,提着鸡蛋进了屋。
“夫人,是玥朗给我们捎东西啦!”潘辛贵献宝似的将鸡蛋放在桌上。
李姐儿看了一眼,刚想说什么,突然看见跟在他身后的狄姜三人,突然便变了脸色,眼一横,道:“他们是谁?”
“他们是玥儿的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像是我们这儿的人,”李姐儿脸色更加阴郁,看向狄姜道:“你们从哪里来?”
狄姜微微点头施礼,微笑道:“我们是太平府人士,来此游玩,多有打搅,望……”狄姜话还没说完,便见李姐儿一拂手,整篮鸡蛋向他们飞来,狄姜侧身一躲,篮子便落在地上,蛋黄蛋清散落一地,让狄姜心中无比心疼。
“你干什么!”问药指着李姐儿鼻子骂道。
李姐儿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将三人向外赶:“滚,都给我滚,我才不稀罕他的鸡蛋,真想我们就自己回来!找你们这些三教九流的捎东西算怎么回事!都滚!”
狄姜被她推搡了两下,鞋袜和裙摆都沾上了污秽,问药想要还手,却被狄姜拦下。
“这是李姐儿的房子,我们是外人,主人要赶我们走,我们没有理由留下。”狄姜并不想与她争执,于是带着问药和书香离去。
李姐儿气急败坏,将屋门重重的关上,而潘辛贵从她们进屋到离开,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我不希望玥朗和外人有干系!”临走前,狄姜听见李姐儿在屋里大喊,她仿佛能看见李姐儿脚边跪着的老潘,正低眉顺目的恭维她:“是是是,娘子说的最有理。”
“这都什么人啊!我要是有这么个娘,我也不会回家!呸!”问药在屋外跺脚,就连狄姜也不禁摇头叹息:“这一家人还真是奇怪……”狄姜长叹了一口气,带着问药和书香灰头土脸的从潘家离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从潘家离开后,三人便在村里找了家客栈休息。说是客栈,其实只是家小小的旅店,旅店并不大,约莫四五间房,掌柜的姓孟,是个寡妇,五十岁了还是孑然一身,膝下无子,于是闲来无事便将自家的房子改造成了旅店,供往来行人歇脚打牙祭,也聊以慰藉自己的孤独。
状元乡地势偏僻,不在官道边上,故而过往的人烟稀少,平日里没什么人往,所以旅店的房间大多数时间都是空着的,但床铺却十分的整洁,想来孟掌柜十分爱惜自己的房子,闲暇之余就打扫打扫。
能在这荒山野岭住上这么干净的房子,狄姜也是十分惊喜,立即让问药和书香打了一桶热水洗了个热水澡,换下了连日赶路的脏衣袍。
狄姜泡在浴桶里,一边擦拭身子一边唉声叹气:“哎……”
“掌柜的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憋屈得慌。”
“哎,其实我也是……”问药也愁眉苦脸。
“我本以为帮潘玥朗带东西是在做善事,却没想到不仅没让二老开心,反而让他们的矛盾升级,不知不觉做了件火上浇油的蠢事……这世道真是好人难做啊……”
“是啊。”向来话少的书香亦点了点头。
“连素来沉默不喜发表意见的书香都开口了,可见老潘生活之不易啊……”狄姜趴在浴桶上,双目平视前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问药则趴在桌子上,双手撑着头,叹息地点了点头:“老潘真是太可怜了。”
“哎!”三人一同叹息,心里都是同样的哀其不辩,怒其不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掌柜的,潘玥朗一定会有出息的,对吧?”问药凑近狄姜,一脸希冀。
狄姜不忍再瞒她,于是点了点头。
“他爹呢?能荣华加身么?”
狄姜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掌柜太敷衍了!”问药蹙眉。
狄姜怕她再继续纠缠,于是淡淡道:“我算不到他的未来。”
“又是算不到未来!这世上还有你算不到的事情!”问药抗议:“您之前也说算不到瑞安王爷的未来,可他不是好好的活下来了么?我看他比以前更加英俊了,那气息……简直比当今太子还要风流倜傥。这次,你也一定可以救老潘的对不对?他会跟着儿子享尽荣华富贵的对不对?”
“瑞安王爷的事我确实不清楚,我也并非万能,”狄姜摊手,打断问药接下来的话:“何况像老潘这样的夫妇尘世间有许多,你一时看不惯,过几日也就忘了,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您不是说带我们来春游么?游山玩水而已,哪有正事。”问药见狄姜不想帮潘辛贵,于是也跟她装傻。
狄姜懒得理她,翻了一个白眼便裹了浴袍起身上床。
“掌柜的你就睡了?!”问药跑过来,揪着狄姜的被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然呢?”狄姜横了她一眼。
“给我们传道授业解惑呀!”
狄姜摆摆手:“与你们聊天太无趣,我更愿意与周公聊天。”
狄姜抓住被子的一角,与问药抢夺,而问药却迟迟不肯放手,于是狄姜索性松开手,只听’扑咚’一声,问药便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狄姜抢先说道:“而且我真的与周公有约。”
“周公是天上的神仙,哪是我们这些小妖精可以结识的?掌柜的自己想睡觉,也不找个好些的理由!我不理你了!”问药从地上爬起来,气得掉头就走。
书香面无表情,走过来放下床边的幔帐,又吹熄了床头的蜡烛,道:“掌柜的早些休息,我退下了。”
“去吧,晚安,做个好梦。”狄姜赞赏的点了点头,心道:“就喜欢这种干实事,话不多的侍童,当初收了他与问药一静一动,倒是极为互补。”
狄姜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梦见自己与一身着玄色衣裳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下了一整晚的棋。
棋下到最后是狄姜输了。
男子问她:“许久不见可有礼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一大包花生扔给男子,还故意强调说:“这是我亲自摘来,亲自炒的,下酒吃最是合宜。”
男子心满意足地接过花生,摸着胡子哈哈大笑:“那是老夫三生有幸了……”
翌日,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来,暖意在周身浮起,暖得狄姜浑身的骨头都变得酥软,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让屋里的另外两人都十分惊喜。
“掌柜的你总算醒了。”问药急道。
听到问药的声音,狄姜霎时清醒,她睁开眼,便见问药和书香坐在一旁,正在嗑瓜子。桌上放着的茶水冒着腾腾热气,茶点也已经用了一半,想来他们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狄姜微微一笑:“早啊。”
“早?”问药瞪了她一眼:“知道现在几点了么?都快吃晚饭了!”
“哪有那么夸张?”狄姜看了一眼窗外,笑道:“才刚过午时而已。”
“那也是等着吃晚饭了!”
“好好好,你说的是,我马上就起来!”狄姜话虽如此,动作却仍旧不急,慢悠悠的爬起床准备更衣。
问药叹了口气,面上虽写着不满,但还是走来伺候她洗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待狄姜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书香的早点也端了进来。
狄姜坐在桌边,看着眼前的馒头和咸菜,实在提不起胃口,她翻了几筷子便道:“这也太寒酸了。”
“在这种地方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挑?”问药阴阳怪气的翻了个白眼,惹得狄姜更加不想吃了。
她放下筷子,笑嘻嘻道:“我们去街边吃小吃。”说完,她便提起裙摆便奔下了楼,书香和问药连忙追了出去。
三人走出客栈,便见日头高挂在穹顶之上,暖化了四周山上的皑皑积雪,虽然山顶上还烟雾缭绕,盘桓着早春的迷朦,但较之昨日的阴冷已经好了许多。
今日是个赶集日,街道两旁摆满了商贩的小摊铺,吆喝声此起彼伏,倚山而建的村镇尽显一派生机。
狄姜见街对面的小摊上挂了一面白色的锦旗,锦旗上写了“酒酿”二字,于是跑过去,在摊位上坐下,对摊主道:“来两份酒酿。”
“好嘞!”掌柜吆喝一声,立刻开盖下锅。
问药和书香紧挨着狄姜坐下,问药急道:“我和书香都吃过了,掌柜的要吃两份么?”
狄姜摇了摇头:“我只用一份。”
“那还有一份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一位老朋友。”狄姜微微一笑,刚说完不久,便见不远处走来一个身穿青色袍子的年轻男子,他的身后背着一把半人高的木剑,手里捧着一个褐色的土罐子,罐子的形状与酒坛相仿。
旁人见了或许以为他捧着酒坛,但狄姜知道,那里头放着的是梅姐的骨灰。
来人正是钟旭。
“哟,钟老板,您怎么也来这了!”狄姜朝他扬了扬手帕。话音刚落,便见钟旭通体一震,他四下张望了一番,最后才在角落的凉亭下看见了狄姜。
“你怎么也在此处!”钟旭惊道。
“这不是奴家问您的话嘛,您怎么反问我了!”狄姜灵机一转,指着问药道:“问药的远方表亲病了,我来给他治病。”
“哦?不知是什么病需要劳烦狄掌柜大驾至此?”
“腿疾,”狄姜边说边叹息:“断了一条腿。”
“……”钟旭看着狄姜,眼里充满了不信,但嘴里却道:“狄掌柜悬壶济世医术精湛,教人佩服。”
“是啊是啊……”狄姜笑着点了点头,十分坦然。她面色如常的说着,问药却不禁拉了拉她的衣袖,冲她挤眉弄眼,在她耳边低声道:“掌柜的,我哪有什么表亲!”
“你权当老潘是你远房亲戚便是,反正你也很是心疼他,认一房也无碍。”狄姜低声笑道,说起谎话来连眼皮都不带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您可不是说不能管凡尘俗事嘛?”问药急道:“您要是治好了老潘,不就算是擅改了他的命格,到时候遭天谴怎么办?”
问药在一旁瞎着急,狄姜见她立即要露出马脚,便在桌下踩了她一脚,让她不要废话,问药不敢再多嘴,于是低着头看着脚尖,眼睛里很有些委屈。
狄姜也不管她,随即又对钟旭笑道:“道长您呢?何故会长途跋涉至此?”
“我来敛葬阮青梅。”钟旭看了眼手中的坛子。
狄姜’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虽然是明知故问,但表面的客套也不能少。她见他神色凄凄,便觉得逝者已矣多说无益,便不打算再提了,转而又是一笑道:“奴家多点了一碗酒酿,钟老板吃了暖暖身子?”
钟旭面色古怪,却还是在狄姜对面坐下。
狄姜将酒酿递过去,他却又推了回来。
“道长不喜甜?”
“咳咳!”书香咳嗽着推了狄姜一把,她这才恍然想起道士不饮酒。
狄姜连连摇头叹气:“真是可惜了,这家的酒酿十里飘香,闻着就醉了,而你却吃不得。”
钟旭铁青着脸,要了一碗小米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和他对坐着吃,毫不避忌的盯着他看,他实在被她盯得烦了,才蹙眉道:“狄掌柜有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几日不见,想多看看你。”
“……”钟旭不再说话,索性低头喝粥不理会她。
从狄姜这个角度便只能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她又道:“道长为何愁眉不展?”
“习惯如此。”
“哦。”狄姜点点头,不再打扰他用餐,等他差不多快吃完了才又问道:“道长打算几日为梅姐下葬?”
“明日。”
“明日可是惊蛰呀!”狄姜惊呼。
“是。”
“唔,那该是要惊动地下的虫子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二月惊蛰,春雷动,百虫从冬眠中苏醒,阳气日盛一日,天气日渐回暖。
对凡人而言,这是春耕之始,是好事,可于修炼的妖精而言却恰恰相反,这是整年里天雷最多的日子。每年都有十之八九到了修为的妖精在天雷劫里殒命,只有不到一成的熬过去,等待来年的天劫。
如此年复一年,待熬过百年雷劫,才能得到飞升。
“掌柜的。”问药额头冒汗,一脸惊惧。
“怎么了?”
“我怕……”
“怕什么?”
问药指了指头顶,狄姜瞬间会意,她大笑的摇了摇头,用只有主仆三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按照你这个修炼的速度,过个一两千年,雷劫也与你没什么关系,你就放宽心罢。”
书香’噗嗤’一笑,被问药瞪了一眼。
钟旭闻声抬头,眸子里写满了疑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不想太过失礼,不禁掩面而笑,可这在钟旭看来,她们三人就更加奇怪了。
“狄掌柜来此几日了?”钟旭道。
“两日。”
“此处可有客栈?”
“对面就是,”狄姜指着对角不起眼的二层小楼道:“不算是客栈,不过是供往来行人下榻的旅店,条件较之太平府差了许多,道长且将就住下吧。”
“修道之人餐风饮露,露宿街头也是常有之事,有片瓦遮头,已是极好了。”
“啧啧啧,道长这境界真是高。”狄姜诚心诚意的夸赞他,他却又是脸一黑,在桌上放下些许铜板便起身离去。
“钟旭告辞。”
“钟掌柜别急着走呀!”狄姜领着书香问药追上去,他却全当没听见。
狄姜快步跑上前,拦住他:“道长为何这样着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家中还有黄口小儿,不懂世故,处理完毕我需速速回府。”钟旭一脸不耐,眼神里充斥着“我可不像你,整日游手好闲四处坑蒙拐骗”这般神色。
狄姜叹了口气,只得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道:“钟掌柜赶路辛苦,早些休息。”
钟旭双手抱拳,铁青着脸与她点了点头,然后背着包袱进了客栈。
“哎,他还是这么无趣……”狄姜打了个哈欠,对书香道:“去付钱吧,我们该走了。”
书香听话的起身付账,问药又积极道:“我们下午去哪玩?”
“玩?”狄姜睨了她一眼,道:“我们有正事要做。”
“什么事呀?”问药一脸疑惑。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么?去给你的远方表亲治病,腿疾!”
问药一听,立刻两眼放光:“掌柜的,您当真的打算出手救老潘?”
“嗯。”昨夜下棋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老潘的腿其实是可以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就知道掌柜的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很关心老潘却故作冷漠,昨晚只是想逗逗我,对吧?”问药抱起狄姜,一脸谄媚,差点就要亲到狄姜的脸。
狄姜一把推开她,嫌恶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被钟旭小瞧了去。”
这也是实话。
“掌柜的您就不要谦虚了,我知道您心肠最好了!”问药哼着歌,心情出奇的好,狄姜也懒得与她争辩,带着他俩径直向潘家走去。
一路上狄姜都在心里暗笑:“等我真的治好了老潘的腿,那么在钟旭那里他也就不会有疑心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妙!我真是个天才呀!”
镇子不大,走过几条小巷再过一座桥,道路尽头便是老潘家的那棵红杏树。远远看去,却觉得今日与昨日有些不同,仔细瞧来才发现这家的杏花一夜之间皆尽凋落,枝头上竟连一朵红杏都瞧不见,而地上那一地的杏花红,让人看着觉得并不舒服。
仿佛这是一场盛大的花葬,埋葬了花下的一切。
路旁的红杏依旧开着,没有昨日潘家那棵那样的红艳,却也没有如今日一般皆尽凋落。
问药前去叩门,三声过后却依然没有人应门。
“有人吗?”问药扯着嗓子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人吗?”问药连唤了三声,仍旧无人答应。
狄姜叹了口气,想要推门,书香却拦住她:“掌柜的,主人可能不在家,我们还要进去么?”
“他在,只是没听到罢,我们去后院找他。”
“万一那疯婆子也在可如何是好?”
“真打起来,我们还怕她不成?”狄姜一意孤行的推开门,入眼便见大门边上放了两个半人高的麻布袋,四周的花坛边亦扎满了白色的幡布,三人皆是一脸惊骇。
钟旭在药铺对面开了家棺材铺,专卖丧葬用品,他们当然知道这这些白色经幡是用来做什么的。
“莫不是老潘被那婆娘打死了?”问药大惊地打开麻布袋,发现袋子里头装的都是红杏花,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狄姜打量着倚靠在树干旁的木梯,还有旁边放着的竹篙便知晓,眼前这些杏花是被人打落,而非自然落下。
“他们为何把红杏都敛了?”书香问。
狄姜摇摇头:“我也想知道。走吧,去后院问老潘便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带着书香问药向后院走去,刚一跃过竹栅栏,便见老潘半跪的靠在篱笆的一角。
“老潘?”问药焦急地跑过去,将他从地上扶起,不住地唤道:“潘老头?”
狄姜走过去探了他的鼻息,见他呼吸无碍才放下心来。
“他可能是累晕了,所以任我们在前院如何吵闹都没有听见。”
“累晕了?”问药义愤填膺:“这得累成什么样,才能在这种天气里累晕在外头还浑然不觉?”
“放心吧,他没有生命危险。”狄姜叹口气,见着三五个麻袋妥帖的摆放在后院里,又道:“一夜的功夫要将这些红杏收集起来并不容易,他应该只是太过劳累罢,也不知道他在这睡了多久,不要冻坏了身体才是……你俩把他抬到屋里去,稳当一点。”
“是!”问药和书香合力把老潘放回床上,边走边道:“他好轻啊,一点也不像个大男人。”
“他这些年过的确实不太像男人。”狄姜点点头,她环视一周,发现李姐儿并不在房里。
房间里收拾的一尘不染,只有梳妆台前零星散落着几个小盒子,盒子有好几个都没来得及盖上盖子,显然李姐儿忙着出门没有时间收拾这些胭脂水粉,便留了下来让老潘收拾。
问药也看出了这些细枝末节,她把老潘放置稳妥盖上棉被后,便叉着腰气冲冲道:“简直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居然把丈夫留在家打扫院子,自己却四处潇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又是淡淡地叹了口气,看着床上的老潘冻得发白的嘴唇,现在也再不能说出一句“旁人的事,轮不到我们品论”这样的话了。
他简直单薄苍老到让人心疼。
“掌柜的,我们给他留点银子吧,”问药满脸天真道:“老潘多些私房钱傍身,李姐儿就不会看不起他了。”
“这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狄姜摇了摇头,冷静道:“把他的裤子脱了。”
“啊?什么?脱裤子?”问药一惊,面色一红:“这……”
“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狄姜敲了敲问药的头,又对书香道:“去把他的断腿露出来,我要看看他的腿。”
问药这才恍然,面露惊喜,抢先道:“我来我来我来。”
问药生怕书香动作慢了,于是走到床边三下五除二把老潘的裤腿卷到膝盖以上,又仔细的用棉被盖住其他部位,确保他不会着凉后,对狄姜道:“掌柜的,开始吧!”
“嗯。”狄姜清了清嗓子,坐在床边,右手分别在他腿上的阴谷,鱼腹,解膝穴按压了三次,指尖所触及之处,传来的质感柔软且无力。
“筋骨退化,肌肉萎缩,这几棍子把腿骨打得粉碎,真是回天乏术啊……”狄姜摇了摇头,又道:“当时治疗的时候还能保住他这条腿,可见医者也是用了十分的心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普通医师来说回天乏术,对您来说可不是小事一桩呀,对不对?”问药一脸谄媚的看着狄姜,狄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便又继续观察起老潘的腿。
狄姜将老潘的腿屈膝,又接连按下膝眼,梁丘二穴,心中便有了主意。
“去烧一盆炭火,取我的金针烧至火红。”狄姜对书香和问药道。
“是。”
二人得了令,问药立即出门找炭盆,书香则在随身药箱中拿出了一整套的一百二十八根金针木盒。木盒子上雕刻了三朵莲花,但莲下的花藤却妖娆怪异,各不相同,像是它们的枝叶托着莲,又像是它们被莲所镇压。
不一会儿,问药便搬着一小盆炭火跑进来,抱怨道:“这潘家也太奇怪了,柴房里放满了碳却没有炭火盆,找来找去就这么一个小暖炉。”
狄姜定睛一看,才发现问药手里是半个铜质的暖手炉,暖手炉精工细作,雕刻繁复,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闺房里用的物件,她淡淡道:“老潘家里穷用不起炭,但是再穷也不会苦了李姐儿,于是买了个小暖炉,每晚给李姐儿暖暖手脚罢了。”
“老潘对媳妇儿也太好了些,李姐儿太不知足!”问药恶狠狠的咒骂,心中替老潘的不平又多了几分。
狄姜不无赞赏的朝床上的老潘点了点头:“是个会疼人的,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问药疑惑道:“只可惜是个瘸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的事情可多了呢……”
“是啊是啊,最可惜的就是娶了个不知足的婆娘,成天的被人压榨。”
狄姜不理会问药的絮叨,从木盒里数了第七十到七十五号金针,将它们拿起来放在炭火上烧至火红,然后迅速刺进老潘腿上的穴位,封住他奇经八脉。后又立即抓住问药的手,用一号金针刺破她的食指,用她的鲜血在老潘的腿上写下她的生辰八字。
血光入骨,顷刻间侵入骨髓,另一道寒光紧接着一闪而过,转瞬即逝,外表的皮肉上便只依稀可见点点红痕,若不仔细去瞧,根本注意不到。
“掌,掌柜的,您这是?”问药大惊道。
“借你的命。”
“借命?”
狄姜点点头:“他的腿是没治了,但是用你的腿当自己的腿用便可健步如飞了。”
问药豁然开朗,放下心来,赞道:“原来如此,掌柜的好厉害!”
“你且忍一忍,当几天瘸子而已,没什么大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问药又是一惊:“您是说,老潘拿了我的腿去用,而我要变成瘸子?!”
狄姜点点头。
“这如何使得!”问药的脸黑得快要滴出墨汁来,抓着狄姜的手告饶:“掌柜的,您不能牺牲了我呀!书香是个男孩,比我更加合适不是?!”
书香闻言,眉心突了突,显然想要骂她,但还是忍住了。
狄姜却淡定的看着问药干着急,满眼好笑道:“你不是很同情老潘么?怎么,这点牺牲都不愿意?”
“我很想帮老潘,但是我不想当瘸子呀!”问药就像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腿疾一般,立时双腿发抖道:“掌,掌柜的,我觉得自己的腿好软啊!”
“你不是腿软,你是害怕。”狄姜睨了她一眼,道:“此法要过四个时辰才起作用,你现在腿软纯粹是被自己吓的。”
“真,真的么……”问药一脸欲哭无泪。
狄姜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别担心,你的生命没有大限,老潘的一生与你相比不过弹指一瞬,你就暂且瘸一阵吧,我会让书香好生照顾你的。”
“掌柜的……”问药欲哭无泪,面上的表情如丧考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见了实在不忍心再逗她,于是大笑道:“好啦好啦别哭了,我与你开玩笑罢了。”
“那我的腿?”
“放心吧,你的腿无碍。”狄姜摆了摆手:“这是共享,不是剥夺。”
问药长舒一口气,破涕为笑:“真是吓死我了……掌柜的可真淘气!”
“给老潘穿好衣服,过会他就该醒了,可别让这些东西吓着他。”狄姜指着铺了一地的金针。
书香点点头,知道狄姜的治疗结束,便仔细的收拾起来,他办事心细妥帖,不用狄姜说便能知道其中的要领。
书香仔细地将用过的四根金针分别再入炭火烧红,而后浸入水中以供清理,整个过程面上没有一个多余的表情,嘴里也没有一个不该说的字。
狄姜不无赞赏地点点头,心道:比起问药的毛躁,书香的沉稳内敛简直让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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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忽听门外传来李姐儿尖锐的叫声:“你在干嘛呢?大门都不关,嫌咱家里平时不招贼惦记,警惕性都没了?”
三人闻言皆是一惊,很显然李姐儿今天心情并不好,配上她尖锐的声音,问药只觉耳膜都要爆炸了。
狄姜则相对沉稳,暗自在心中盘算一会该怎么跟她解释这件事情,可还不等狄姜相处对策,便见李姐儿已经走到了屋门口。
“你们怎么在我家里?!”李姐儿见了问药三人,面上写满了不悦,直到见了床上昏迷不醒的老潘,更是面露凶狠,她大怒道:“老潘子你是死人啊?怎么尽把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往家里带!连家都看不好,我要你何用!”
李姐儿说完,见老潘并不回答,而是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这才发现不对劲。
李姐儿走近了发现老潘双目紧闭,毫无知觉,突然脸色一沉,大恸道:“老潘!老潘子你怎么了!”
可老潘依旧安稳的睡在床铺上,毫无反应。
“你们把他怎么了!他是不是死了!”李姐儿转过头,恶狠狠的对床边的问药骂道。
“死了?”问药冷笑道:“你是巴不得他死了,不过很可惜,他非但不会死,醒了之后还能健步如飞!”
李姐儿蹙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难理解么?我们掌柜的是太平府出了名的医生,医术了得,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不就是一条腿么?掌柜的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恢复如初!”问药说完,李姐儿非但没有露出开心,反而更加的生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你你!你们这些骗子,到我家究竟有什么目的!”李姐儿拿起门边的苕帚,对三人喝道:“你们先是假冒朗儿送来鸡蛋,现在又假意给老潘治病,你们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我们能有什么心思,图你家财还是你的美貌啊?”问药笑了笑:“家徒四壁也就罢了,你也到了迟暮之年,成天臭美给谁看啊?”
“你!你管我美给谁看,反正不是给你看!赶紧从我家滚出去,我不需要你们给老潘治病!”
问药闻言,直接气得从床上跳起来,她冷笑道:“啊,我忘了~你当然不希望老潘能健步如飞了,他如若腿脚好了,你就不能天天欺负他了,到时候老潘把这些年挤压的怨气都发泄出来,看他不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浪婆娘!”
“问药!休得胡言!”狄姜见问药越说越离谱,连忙喝止她。
问药冷哼了一声,虽然面上不服气,但还是听话的立在一旁,不再刺激李姐儿。
可李姐儿这时却已经被问药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她拿起苕帚便对着问药的头招呼过去:“你给我滚!这是我家!哪容得了你个小丫头片子在这里撒野!给我滚!”
只听“啪”地一声,问药的头上便应声多了一个大包,肿的老高。
问药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李姐儿还真敢下手打她,再者,打也就罢了,自己居然还真被个凡人给打出了血泡,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个奇耻大辱!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问药撩起袖子就想与她干架,可右脚刚刚向前迈出一步,却突然觉得脖子后背一凉,紧接着便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狄姜站在问药后头,当机立断将她打晕。她可不想一会问药一失手,将李姐儿给打死了。
狄姜甩了甩手,对书香道:“把问药背上,我们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书香点头,走上前将问药背在了肩上,然后向外走。
“慢着——”此时,却又听李姐儿道:“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哦?”狄姜一声失笑:“将才还是您让我们离开的,不是吗?”
“那是刚才,现在可不一样了,”李姐儿将苕帚扛在肩上,笑道:“我这屋里少没少东西,我还没检查呢,我这死老伴儿究竟被你们怎么了我也还不知道呢,想就这么走了?我到哪儿喊冤去?!”
“那您想要怎样?”狄姜走近她,站在她跟前气定神闲的看着她。
李姐儿被她这气势吓着了,但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她立即又恢复了泼辣的本性,大骂道:“一两银子!否则谁都别想从这儿出去!”她说完,将苕帚横在房门中间,整个人挡在后头,大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不就是想要钱吗?”狄姜轻笑了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看上去约莫有三两,她将其在李姐儿眼前晃了晃,随后一把将它扔了出去,银子在雪地里滚了两遭,最后落在了牛粪堆里。
“想要钱自己去拿呀。”狄姜掩嘴一笑。
李姐儿被气得面色通红,但转身就往院子里跑。跑到一半,忽听狄姜喊了一个字:“定。”
紧接着,李姐儿便觉得自己浑身不听使唤,左脚在前,右脚还在后头,整个身体往下蹲,保持着一副往前跑的模样,却再也挪不开步子。
“你你你,你们究竟是人是鬼?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李姐儿一只脚支撑着全身,半蹲在雪地里,一开始还有些惊惧,过了一会便开始破口大骂:“杀千刀的!别给老娘玩阴的,快给老娘解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法术,只不过是江湖杂耍罢了,你且安心的在此停留片刻,待老潘醒了,他会把你扛回去的。这段时间,就委屈你在这尝尝饥寒交迫的滋味了。书香,我们走。”
“你有种别走!你要么现在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你好看!我一定会报告村长,让他打断你们的狗腿!”
“吵死了。”狄姜说着,又将食指放在唇边,然后指向李姐儿,一道金光随着狄姜的指尖落在李姐儿唇上,她便再发不出声音来。
李姐儿长大了嘴,却有口不能言,有话骂不出。
李姐儿的眸子里写满了怒气与惊惧,狄姜也不理会,任凭她在雪地里多么怒目而视也权当做没看见,领着书香便走出了大门。
问药面无表情地趴在书香的肩上,对此间发生的事情毫无所知,显然已经彻底昏迷了。
等离了李姐儿家,书香才低低道:“第一次见掌柜的出手训人。”
“这是小惩大戒罢了,此等口出狂言者,死后也是要下地狱的。”狄姜一路哼着歌,显得心情很不错。
书香也跟着笑道:“若是问药醒着,她一定会拍手呐喊,为掌柜的叫好。”
“她?”狄姜大笑一声:“问药若醒着还轮得到我出手?李姐儿怕是连骨头都会被她拆得一干二净,再拿皮肉扔去喂狗。跟了我以后,此等伤人性命的事,你和问药是绝不可再犯了。”
“……”书香闻言,面色一沉,过了许久才道:“是,书香知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人慢慢的往回走,快到客栈的时候在集市口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钟旭。
钟旭提着竹篮,篮子里放满了香火冥纸,见了狄姜面色一滞。
“钟老板,您自家就是卖香火的,怎么,还需要到旁处购买?您没从太平府里带来么?”狄姜认认真真的发问,却迎来了钟旭不自然的目光。
钟旭神色间有些闪躲,本不想回答,但是狄姜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不回答不罢休一般,只得淡淡道:“路上遇到些冤魂散魄,用来为它们超度了。”
“钟老板心善,狄姜佩服。”狄姜眨巴着眼睛,真心实意的赞他,可钟旭却面色不善,似乎并不适应狄姜的赞扬,在他心里,狄姜似乎就是一直找麻烦的女人,他看不透就不想接触,掉头转身就要走。
狄姜连忙拦住他,带了几分幽怨道:“钟老板对素不相识的散魂野魄都能消耗法力去超度,为何每每见了我都这般嫌恶?奴家……奴家可是有何处做错了,惹您这般不高兴?”狄姜说着说着,双目微红,再一眨眼睛,便落下了泪来。
书香在一旁看她变脸,惊得合不上嘴。
钟旭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双手都不知该往哪放,他惊悸之余连忙放下竹篮,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狄姜,结巴道:“狄,狄掌柜,在下没有讨厌你,在下只是……只是不知该如何与女子相处。”
狄姜没有接手帕,反而哭得更加凶猛,她哽咽着全身抽泣,双手握成小拳头砸在钟旭胸口:“钟掌柜,您不用解释了,奴家知道您讨厌我,奴家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狄掌柜,切莫妄自菲薄!你我是邻居,本应互相扶持。”钟旭双手抓住狄姜的手腕,狄姜也顺势往钟旭怀中一倒。
钟旭浑身一僵,颤抖着牙关说不出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钟老板,人家只是个弱小女子,您可千万不要讨厌我呀……”
钟旭僵在原地,飞速地摇头:“不讨厌。”
“那您,为什么不帮我擦眼泪呀?”狄姜满含幽怨地看着他,钟旭不知所措,下意识避开,不去看她梨花带雨的面颊,左手则拿着手帕颤悠悠的抚上她的面颊,想要替她擦掉眼泪。
这时,却听“嗤”地一声,狄姜在帕子上醒了一把鼻涕。
钟旭立时清醒,左手一滞,手帕便落在了地上。
“狄掌柜自重。”他漠然地咳嗽一声,推开了狄姜。
“哎呀,这才多久的功夫,就让人家自重了!”狄姜横了他一眼,淡定的捡起手帕,翻了个面继续擦眼泪,擦完了又塞回钟旭怀里,笑道:“钟掌柜,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可要多多对奴家笑笑才好,所谓笑一笑十年少嘛,不然,要不了几年,您就该满脸褶子了。”
钟旭目瞪口呆的看着狄姜,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人与上一刻的她联系在一起,他使劲的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刚刚肯定是中邪了,要不然怎么会受不住定力,被她给迷惑了?
书香在一旁,看他们一对欢喜冤家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钟旭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书香,见他背上背着问药,便趁机转了话题,问道:“问药怎么了?”
“她呀……喝多了。”狄姜面不改色。
“……”钟旭沉下脸,冷笑了一声,眸子里好似在说:“也只有你们这样不守礼仪的人家,才会让未出阁的姑娘在青天白日里喝醉了酒,还不知廉耻耀武扬威的走在大马路上,真是有伤风化。”
狄姜分明也看出了钟旭的意思,于是一跺脚,嗔怒道:“我们都是市井平民,就不要用贵族的眼光来审视同僚了罢。”
“你……”钟旭看了她一眼,扔下一句:“孺子不可教。”说完,飞快的提起篮子跑开了。
狄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并不往前追,而是掩面一笑,笑得花枝乱颤:“这钟掌柜真有意思,跑这么快有什么用?这整个村里头就一个客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会还得见!”
书香立在一旁,踯躅了许久,虽然他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是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困顿已久的疑惑:“掌柜的,您,不是喜欢上钟掌柜了吧?”
“什么,喜欢?!”狄姜面色一滞,想了片刻又干笑了一声,道:“我喜欢他,也不喜欢他,这个我便不说透了,你自己理解吧,也算是一个课题,参透了对你大有裨益。”
“那要是没参透呢?”
“也没什么害处。”狄姜一脸淡然。
“哦……”书香愣愣的点头,跟着狄姜继续往前走,三人不一会儿便回到了旅店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姑娘回来啦?”孟掌柜见了狄姜,立即热乎的吵她打招呼,见了她身后背着问药的书香又急道:“哟,这小姑娘怎么了?”
“她没事儿,睡一会就好了,”狄姜在客栈里看了一圈,笑问道:“钟旭回来了么?”
“你们认识?”孟掌柜一愣,道:“他也刚回来,这不,刚给我报了餐,晚上在我这儿用晚饭呢。”说着,她从柜台上拿起来一本册子,指给狄姜道:“你们要一起吗?人多菜也多,十个铜板一位,童叟无欺。”
“这样甚好,我与钟旭本就是从一处来,自然在一起用餐较为热闹,如此就麻烦掌柜的了。”狄姜说着,示意书香掏钱,书香立刻从钱袋里数了三十枚铜钱出来递给掌柜的。
狄姜见了又道:“再多数十枚。”
书香得了令,也不问为什么,只管向外拿钱,孟掌柜接了铜钱,面露不解道:“怎么,今晚还有客人?”
狄姜摇了摇头:“我这个婢女饭量大,一个顶俩,劳烦孟掌柜的多做一人份了。”
孟掌柜恍然大悟,大笑道:“没问题,我这管饱!”
“多谢。”狄姜说完,带着二人上了楼。
进了屋,书香便将问药放在床上仔细地盖上了被子,做完这一切后,他脸不红气不喘,仿佛这一路背着都是如履平地,如若无物。
傍晚时分,集市结束,家家户户燃起炊烟,村子里四处都飘着饭菜香,问药在睡梦中便闻到了这些味道,不禁食指大动,“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饿呀!”问药大喊一句,惊醒了坐在一旁打瞌睡的狄姜和书香。
问药茫然的看着四周:“咱什么时候回来的?咱们不是在给老潘治病么?”
“你被李姐儿打晕了。”狄姜笑眯眯的看着她。
“我?我怎么可能被她打晕!哎哟……”问药激动的喊了一句,却觉得额头上传来一阵剧痛,伸手一摸便摸到一个高高肿起的大包。
“你看,我说了吧,你就是被她一苕帚打晕的!”狄姜一脸无辜的指着书香,道:“书香把你背回来的,不信你问她。”说完,转过头一脸真诚的看着书香。
书香机械的点头,随后低下头,不再看她俩。
“你看,我没骗你吧,书香不会说谎的。”
“……”问药想了想,似乎总觉得有哪不对劲,但是她又说不上来。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孟掌柜的呼喊:“晚饭做好啦,狄姑娘,钟道长,可以吃饭啦——”
“吃饭了!”问药一听见这两字,立即眼放精光,怎么晕倒的怎么回来的就全然都顾不上了,穿了鞋便往楼下跑。狄姜和书香走在她后面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笑她是枚彻头彻尾的大吃货。
三人在楼下的长竹藤桌子边坐下,桌上已经摆了八个菜,可谓色香味俱全。问药实在饿得不行了,几次想要伸筷子,狄姜毫不留情的拂开她的手:“不许无礼,需等人齐了才可用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问药满眼委屈地看着狄姜,狄姜却丝毫不准备让步。
问药无奈,只得跑到厨房,找孟掌柜拿了一个馒头啃,这才得以暂时慰藉自己饥肠辘辘地胃了。
不多时,钟旭从小院外走进来,看了狄姜一眼,然后挑了个离她最远的地方坐下。
“钟老板,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那头?夹得到菜吗?”狄姜向他挪了三个位子,贴着他坐下,又对书香问药道:“你们把菜都挪过来,这边靠近走道,空气好,也难怪钟老板喜欢这头。”
钟旭铁青着一张脸,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书香和问药则听话的把菜都挪到了这边,然后靠着狄姜坐下,昨晚这一切,客栈孟掌柜又端来了一大碗汤。
“孟老板,怎么做了这么多菜?”狄姜惊讶地喊道:“我们这才几个人,能吃完嘛?可不要剩下了才好,不然太铺张浪费了。”
孟掌柜笑道:“不碍事儿,扎染店的张老板也在我这报了餐,他的饭量也不小呢!”
“那就好,不浪费才好。”狄姜笑了笑,起身给钟旭盛了一碗饭。
“谢谢。”钟旭不自然的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弧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客气。”狄姜冲钟馗点了点头,说完,又对问药道:“给我盛碗米饭。”
问药叼着馒头,不满狄姜的厚此薄彼,冷笑道:“掌柜的自己不会盛吗?”
“可是我的一直都是由你盛的呀。”
“现在我不想盛了,行不行?”
狄姜微微一笑:“不行。”
“你!就知道剥削我!欺,软,怕,硬!”问药把筷子“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桌上,一字一顿。
“我不是欺软怕硬,我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控制不了我自己。”狄姜一脸真挚,毫不脸红。
钟旭见她俩如此斗嘴,而吃亏的却是自己,再看看自己的碗里被盛得满满地白米饭,一脸尴尬,他正想着要不要把这碗饭还回去,却听孟掌柜在一旁大笑道:“我来盛我来盛,这么点小事,哪需要各位动手啊,我来就好!”
孟掌柜说完,接连盛了五碗饭,在桌上摆放稳妥,狄姜连连道谢。
“客气什么,举手之劳嘛。”孟掌柜盛完了便退到门边,回头道:“我去叫张老板,你们先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怎么好意思?还是等人齐了再一起罢。”钟旭说完,狄姜也点了点头,于是问药和书香都放下了筷子。
“十个铜板可真划算,”狄姜看着满桌子的菜,连连赞道:“状元乡深处大山腹地,民风朴实,比太平府那许多大小饭馆可要实在多了。”
“没错。”书香点了点头。
问药也咋呼道:“这么一顿在太平府至少得八十个铜钱,份量还得减半!”
狄姜点头:“也就盘子比这里好看一些,闻着味也差不多。”
“可不是,”问药冷笑了笑,愠怒道:“还记得咱那次在功德坊吃烤鱼,一条小黄鱼就收了我们一两银子,肉都没见着几块,实在是不划算。”
“是,还有那次在聚贤斋吃江南菜,也是贵得离谱呢~”书香说完,问药似乎又想起了很多,这一会的功夫,三人几乎把太平府的美食都骂了个遍,狄姜一边听,一边问钟旭:“钟掌柜,您觉得太平府哪家最好吃?”
钟旭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细想了半晌才道:“我素来在家中用餐,甚少在外用餐。”
狄姜“啊~”了一声,点头道:“想来是长生厨艺了得,抓住了您的胃呀。”
钟旭摇了摇头:“我一般自己做饭,长生负责刷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听闻,更是夸张的“啊~”了一声,连连赞道:“钟老板好手艺,狄姜佩服,改日必来掌柜家中,亲尝掌柜的手艺。”
“……”钟旭突然脸一红,别过头去不再理她。
敌退我进,狄姜索性单手撑着脸颊,直勾勾的盯着他,钟旭也不回避,一直侧着头,任凭身后锋芒在刺也决不回头。
“哈哈哈哈……人多热闹,我就喜欢人多!”只听门外传来一声浑厚地长笑,下一刻孟掌柜就和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胖老头走了进来,胖子巡视了一圈,便把目光锁定在狄姜身上。
狄姜被她看得有些不舒服,便咳嗽了一声,张掌柜这才回过神,对众人作揖笑道:“让各位久等了,张某这厢向各位赔不是了!小孟,拿酒来,我先自罚三杯!”
“好嘞~”孟掌柜也不含糊,二话不说走进厨房去拿酒。
张掌柜从进屋后就一直盯着狄姜看,眼睛里就差没有喷出火来。
狄姜面上不动声色,可内心里可早已冷笑了三声,她索性不加避讳,回看着他到底想干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张掌柜这么大年纪了最多也就是过过眼瘾,有贼心没贼胆更加没力气,寻常也不过是嘴里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占占便宜,但是狄姜的气场让他突然就败下阵来。
再加上狄姜身边有个眼神冷冽深邃的钟旭,钟旭的身后还背着一把长剑,虽然包裹着布,但看形状就不是一般的剑客,这让他往常用来对付李姐儿和孟掌柜之流的下流话就全然都说不出口了。
孟掌柜抱来酒坛,问了大伙一圈最后却只有张掌柜饮酒,张掌柜突然就没了之前那股气势,悻悻道:“我自罚三杯,大家吃饭,不要客气。”张掌柜说完,尴尬的喝了三杯酒,然后低下头老实的扒饭。
狄姜也顾自用餐,只不过张掌柜那边的,她就很少去伸筷子,省的被他看到了,以为自己对他有意思。
而书香钟旭吃相都很斯文,一般也只夹自己眼前盘子里的菜,只有问药与众不同,每个菜都端起来往自己碗里赶一半,狼吞虎咽的架势让除了狄姜和书香意外的人都惊诧不已。
“小姑娘好食量啊!”孟掌柜盘算着,打算起身再去炒两个菜,狄姜见状连忙拦住她:“孟掌柜不必麻烦,她吃个半饱就够了。”
“这怎么行!我收了你们的钱就得让你们吃开心喽!”孟掌柜说完,便走进了厨房。
问药呼呼地往嘴里塞,一边砸吧嘴一边赞道:“太好吃了!”
狄姜面部抽搐,把自己的饭也推到她身边,扶额道:“慢点吃,别太丢人了……”
问药又扒了三口饭,才道:“什么?掌柜的你刚刚说什么?”一边说,还喷出了两颗饭加一小片青菜。
狄姜再次崩溃,连忙拦着她道:“你认真吃饭,多吃点,少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唔……好。”问药点头,不再理会旁人。整个桌上,大家都放下了筷子,看着问药不停的吃,突然觉得自己也饱了。
张掌柜放下碗,对狄姜笑道:“将才这位小姑娘称呼您为掌柜,原来姑娘也是生意场中人,敢问姑娘做什么生意?”
狄姜眯起眼,淡淡道:“死人的生意。”
狄姜本想吓吓张掌柜,却不料他一拍大腿,激动道:“太巧了!原来是同行!”
“什,什么?”
“可是专做寿衣棺材,元宝蜡烛?”
“……”狄姜心中连连叹气,面带干笑道:“算是吧。”说完,有意无意的看了钟旭一眼,发现钟旭没什么表情,才放下心来。
“我也是呀!这十里八村的,全都仰仗我一个人供货了!说出去谁都知道我老张的名头,以后若有需要,我给你打个折!”
“好好……”狄姜尴尬的笑了笑。
也就这两个笑脸,让张掌柜就像得到了通行证,话匣子打开就再也关不上,整个饭桌上,便听他一人将村头的八卦讲到了村尾。
“说到咱们状元乡,那最美的一准儿是李姐儿!她认了第一,可就没人敢认第二了!”张掌柜手舞足蹈道:“她年轻时候,那叫一水灵啊!也不知道老潘怎么娶着这房媳妇的,你说一瘸子,他怎么有这福气呢!李姐儿可不是瞎了眼了?跟了我也比老潘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去你的,没个正形。”孟掌柜有些吃味,睨了他一眼。
可张掌柜没理解她的意思,争执道:“你敢说不是?李姐儿可不是个尤物?”
“尤物那也是别人家的,与你何干?”
“我就是气不过老潘的艳福!”
孟掌柜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倒是狄姜又笑了笑,接道:“老潘何故被你们……”
狄姜正在脑海中思索该怎样措辞,张掌柜的抢先道:“被我们看不起?”
“正是。”
“也不是看不起,就是嫉妒吧,”张掌柜淡笑道:“如果说李姐儿是一朵盛放的红杏花,那潘辛贵便是那花下的粪便,他滋养了李姐儿的美,让她每日艳如红杏,盛放到人人都能看到那花瓣上透着的晶莹露水,闻到她身上的隐隐幽香……可老潘终究只是一块粪便,糊不上墙的。”
张老板嬉笑着说完,双眼仍是放着精光,那色眯眯的模样,仿佛已经在脑海中将李姐儿的衣服剥下,将她的身子看了个通透。
“老板文采斐然,在这村镇里应是好学问之人呐。”狄姜连连赞他,钟旭却在一旁,眉毛拧成了麻花。
老板又道:“咳,我哪有什么学问,不过说起这个,老潘他才是真正的有学问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狄姜好奇。
“我们村代写书信之类需要提笔的功夫,可全都仰仗他了。”
“是么?那你们还……”钟旭欲言又止。
“还什么?”老板蹙眉,随即又咧嘴,狞笑道:“你说李姐儿啊?”
“是了。”钟旭点头。
“李姐儿放荡泼辣是出了名的,老潘的学问也是出了名的,二人吵吵闹闹十几年了,老潘也由着李姐儿放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张老板嘿嘿干笑了两句,几句话便知晓眼前的道人是个榆木疙瘩,甚觉无趣,便不想与他再开黄腔,转而对狄姜道:“狄姑娘几人来此处有何贵干呐?”
狄姜大方一笑:“为远房亲戚治病。”
“哦?原来狄姑娘除了做死人生意,竟还是个大夫,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张老板色眯眯地赔着笑脸,双手不自觉的往前伸去,刚要碰到狄姜的手,狄姜却恰好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张老板扑了个空,却还不死心,他又顺势装模作样的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边嚼边砸吧嘴道:“不知狄姑娘的远房表亲是谁?或许我张某人也认识,咱们村街坊邻里的,说出来日后也好多帮衬帮衬。”
“村尾的潘家。”狄姜淡淡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村尾的潘家?”张老板一脸狐疑,在脑海里思索村尾是何处,他想了想,突然瞪大了眼睛:“莫不是……”
不等他说完,狄姜便点了点头:“正是老潘,潘辛贵。”
“唔……是我表叔,亲的!”问药边吃边说,又喷出了两颗饭,而此时却没有人管她有没有喷饭了,大伙都看着张老板。
只见张老板双唇微张,脸已经红到了耳后根,他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心中只恨自己嘴贱,见了美女就管不住自己澎湃的小心肝。
他现在多希望边上能有个地洞,让他能火速的钻进去,也就不会再被众人的目光所凌迟了……
亥时,书香在狄姜房里就着昏暗的烛火看书,问药在一旁昏昏欲睡,几次三番的钓鱼之后,终于忍不住埋怨道:“掌柜的,咱晚饭吃得如同嚼蜡也就罢了,怎的晚上还不让人睡觉了?”
“如同嚼蜡?你?”狄姜眯着眼,调笑道:“那张掌柜絮絮叨叨的,让我们如同嚼蜡还说得过去,你个吃货嘴就压根没停过,还好意思说没吃好?”
“那确实是没吃好嘛……您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往常这时候别说我了,您都不知道做了几个梦了……”问药的声音小的犹如蚊子在叫,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十分不满掌柜不让睡觉。
狄姜正想继续揶揄她,忽听楼下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紧接着又听一浑厚的男声道:“狄姑娘在吗?在下潘辛贵,有急事拜望狄姜姑娘,望姑娘与在下一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老潘吗?我怎么听见潘老头的声音了?”问药疑惑着,一听是老潘的声音,立刻来了精神,推开窗户向下看去,便见老潘站在客栈大门前,正用力的拍打着大门的铜锁。
“你怎么来了?”问药在窗户边喊道。
“在下特来感谢姑娘,谢姑娘治腿之恩!”
问药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老潘两条腿站得笔直,丝毫没有了腿瘸的迹象。
“掌柜的,老潘真的好了!”问药回头,招呼着狄姜来看,说完,又对老潘道:“你等着,我去给你开门!”
问药啪哒哒的走下楼,刚一打开门,老潘就“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多谢恩人大恩大德,潘辛贵无以为报,来世必当结草衔环,给姑娘当牛做马以!”
“快起来,你的腿不是我治的,是我家掌柜的!”问药说完,忙将老潘扶起,这时,问药才发现老潘的脸上,现在已经被泪水糊了一脸,此刻的他丢掉了所有伪装,全然没有了寻常那份温文淡然的样子。
从前的他,无论被李姐儿怎么辱骂殴打,都不会动丝毫的气,始终都是面带微笑,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样子。但自从他转醒,发现自己的腿重新恢复健康之后,他如何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第一反应就是在村里跑了几圈,然后一路打听,最终得知狄姜下榻的客栈,于是一刻不停的赶过来,感谢她的大恩大德。
“老潘!你给我回来!”这时,后头又传来李姐儿的呼喊声,嗓门大得整条街都听见她在喊。
街坊邻里纷纷从窗户里探出头,大多数睡眼惺忪地骂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有什么事白天说不成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你们管得着么!”李姐儿全然不理会旁人的感受,一路跑一路喊,架势大得仿佛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
大多数人骂骂也就过去了,但是一路上,更有许多单身男子或者寡居的男人见了穿着睡衣的她便止不住的吹口哨,眼里色眯眯的恨不得将她衣服扒下来,摁在地上狠狠蹂躏。
“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们挖掉!”李姐儿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笑骂了一句便继续朝前跑,很快便赶到了孟掌柜的客栈门口。
“你跪在这干什么!给我起来!”李姐儿一个耳光便扇在了老潘脸上,打得他耳朵轰鸣作响。
“夫人,我……我只是想来感谢神医。”
“神医?”李姐儿冷笑一声:“我看是哪里跑来跳大神的妖精才是!简直毫无教养,不知所谓!”
狄姜下了楼,恰好听到李姐儿这句话,她扬起嘴角,淡淡一笑。
一旁的问药却没忍住,直接破口大骂:“你李姐儿倒是家教好,大半夜嚷得整条街的人都看着你衣不蔽体,我都替你害臊。”
“你!”李姐儿怒目而视,但一看见旁边狄姜含笑的神色便心下乱跳。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狄姜就是要么不动手,要么让你哭的类型。
李姐儿想起今日下午自己被她定在雪地里两个时辰,那滋味儿可着实不好受,偏偏这种委屈还不能为外人道也,说出去有谁会信?只怕大家都会当自己是傻子罢。何况这个姓狄的确实治好了老潘的腿,大家都亲眼见着了,现在谁人不会赞她一句神医再世?自己这时候去找她麻烦,才是自不量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姐儿内心有些心虚,便不再跟狄姜主仆对着干,转而对老潘一字一顿道:“你现在要么跟我回去,要么以后都别想再见到我,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不是在开玩笑,你自己选。”
“夫人……”老潘欲言又止。
“你不要叫我!只需记住你今天的选择。”李姐儿看了他片刻,随即掉头就走。
“夫人夫人——”老潘唤了好几声,李姐儿却走得坚定决然,始终没有回头,老潘心里七上八下,最终对着狄姜磕了三个头,道:“狄姑娘,我改日再来道谢。”
狄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随后,老潘立刻转身,追了上去。那双腿健步如飞,与常人并无二异,甚至更加矫健。
“老潘真是太窝囊了!”问药跺脚,对着门外看热闹的人骂道:“看什么看,都不睡觉啦?”说完,“啪”地一声关紧了大门。
看热闹的人都不敢得罪问药,因为听老潘的意思,他的腿是被这两个女人治好的,神医可得罪不起,指不定以后还有需要她们帮忙的地方不是?于是众人纷纷关紧门窗,和衣睡觉,待天明之后,再作八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问药回到房里,气得喝下了一整壶的水,胸中起伏不定,最终还是压制不住怒火,对狄姜道:“掌柜的,咱这治好了老潘的腿有什么意义?他还是这样怕媳妇,他媳妇还是这样的看不起他!你瞧见没?李姐儿那嘴脸,可丝毫感激的意思都没有!咱这不是白费功夫么?!”
“世事都讲求一个缘法,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急不得的。”狄姜说完,打开了窗户,本来是想透透气,却不料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咚!——咚!咚!”三声,紧接着打更夫哑着嗓子喊到:“大鬼小鬼排排坐,平安无事喽——”
“三更天了。”狄姜看了眼乌压压的窗外,只见大地漆黑一片,反倒苍穹中升起暗红,月亮躲在红云之中不肯露面,空气中升起一股肃杀之气。
“子时了……”问药颤抖着身体,惊道:“惊蛰了!”
“嗯。”狄姜点点头,关好窗户,对问药和书香道:“今晚你们睡我屋里。”
“谢,谢谢掌柜的!”问药瑟缩着,立即爬上了床。狄姜见了连把她揪下来,笑道:“床是我的,你和书香打地铺。”
“掌柜的你……”问药愣了片刻,很有些不开心,哭丧着脸道:“我还以为您突然转性,心疼我们了呢。”
“我确实心疼你们呀,不然怎会留你在屋里呢?你知道我睡觉,从不喜旁人打搅。”
“哦。”问药重重的点头,拉着书香回各自的屋里搬被子。
拿到被子之后,书香便在狄姜床前铺好了两人的铺盖,然后自觉的睡在了外侧。问药本还想说什么,却听天空中传来雷声轰鸣,一个接一个的仿佛都在自己的头顶炸响。
“掌柜的救我!”问药大喊了一句,顺势钻到了狄姜怀里。
狄姜无奈,拍了拍她的背,道:“这十里八乡尽是山洞,被妖精盘桓也是常有之事,再者惊蛰日,一心参透天道的万妖遭劫,电闪雷鸣比往日多些也实属正常,以你的修为雷劫落不到你身上,你担心什么?”狄姜说完,一脚将她踢下了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问药也顾不上痛,直接钻进了地铺里,将棉被全数裹在身上,连头都埋在了被窝里。
天空中“轰隆隆”的雷声此起彼伏,问药哪还有心思管狄姜说什么,她只觉得一声又一声皆落在了她的心头上,震得她五脏六腑,肝胆俱裂,她全身止不住的发抖,恨不得盖十床被子在身上,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可以带给她短暂的安全感。
相较于问药的胆颤心惊,躺在她身边的书香简直可以用从容不迫来形容,他的眼眸清澈透明,仿佛一点也不害怕。但是他也没有睡意,他就这样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仿佛能透过房顶,看见那一道道的天雷落在过往妖精的身上,烧得它们龇牙咧嘴,灰飞烟灭。
他的唇边竟还带着些许笑意。
问药一晚上没睡着,直到天亮了雷声渐停了才沉沉睡去,书香在一旁,替她掖紧了被子,然后才翻过身闭上了眼睛。
狄姜躺在床上假寐,见书香兄友弟恭的模样心中很是安慰,不多时,也跟着进入了梦乡。
昨夜打了一晚上的雷,今天天阴了一整天,直到下午,大雨才从天上倾盆落下。
三人就此一睡就睡到了下午,直到雨打芭蕉,淅淅沥沥的雨声才吵醒了狄姜。
狄姜心中“咯噔”一声,立即叫醒了问药和书香:“快去看看钟旭可还在房里!”
问药迷迷糊糊的,还在擦眼镜,而书香立即鲤鱼打挺翻身起床,鞋都顾不得穿地跑出了门,不一会儿又跑回来,对狄姜摇了摇头:“钟旭已经出门了。”
狄姜大惊,立即催促二人迅速起床更衣,自己也在水盆里随意擦了两把脸,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收拾齐整,不到半刻钟,三人已经穿戴整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狄姜没有时间再慢悠悠的往山里走,单手掐诀算出钟旭的方位之后,便拉着二人缩地成寸到了南华山尖。
惊蛰日,乍暖还寒,尤其现在天空中还在下大雨,整个山林间的空气都被覆盖着一层阴郁的气息,树尖上长年累月积下的白雪压弯了枝头,时不时会落在三人头顶,从她们的脖子后面溜进去,来一个透心凉。
“好冷啊。”问药打了个冷颤:“现在不能用法术吗?”
“当然不行,钟旭就在前面。”
“好吧……”问药动的双唇发紫,书香见状,忙将身后包裹里背着的狐皮大氅拿了出来。
临走前,他拿了件披风,本来是作有备无患用,现在看来倒是少拿了两件,于是狄姜只得走在中间,让二人走在她的左右,三人手挽手,同披一件狐皮大氅,这才得以稍稍抵御寒气。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南华山巅的尽头处,远远便看见一大片松树林下,钟旭拿着铁锹,正一铲子一铲子的在往坑外铲土,在他的身前,是一个半人宽的大坑,纵深约有二尺,放下一个骨灰坛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在大雨不断的冲刷下,土坑内不能保持干燥,洞内的积水变得越来越多。
而他的脸上和身上,也已经糊满了泥土,新旧不一,泥水总是在雨水冲刷之后,又有新的溅起来粘在身上。
狄姜见了心疼不已,脱了披风扔开雨伞便一路小跑过去,蹲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挖泥。
“钟道长,我来帮你。”
“你怎么来了?”钟旭一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来送送梅姐。”狄姜看了钟旭一眼,便认真用双手接起坑内的积水往外边舀,洁白如玉的双手瞬间变成了泥作的骨肉,十指缝中都盛满了泥土。
钟旭内心恸容,双手却不停下,只是动作变得温柔起来,生怕自己的铲子不小心伤了狄姜的手。
问药和书香在一旁对看了一眼,也同样蹲下身子帮忙。
“你们……其实不必如此。”钟旭双颊泛红,他嘴上虽然说这拒绝的话,但封闭的内心已经被三人舀水的身影破开了一个角。
从来没有人这样帮过自己。
从小到大,他做任何事情都是一个人。
他已经习惯了独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