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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涯 第116节(1 / 2)

她没有怨天尤人的余地,刻意不去思考孤寂处境下的忧惧跟空茫,在巨大的变故后竭力维系住生活的最后一点假象,靠着微弱的念想踽踽独行。

严鹤仪看见了她的平静,却从不能与她内心深处的惶恐与压抑感同身受。

他不能明白,那最后一个亲人在梁洗心中的重量。

屋外的风声吹得哀婉,灌进堂里来,呜咽回环,吹散火焰上那缥缈的一缕白烟。

宋回涯过去将窗户关上,室内骤然变得冷清。

严鹤仪单手扶着额头,指尖渗出一点血渍,他低声说:“梁洗脾气如何犟,你是知道的,从来不听人劝。可听见心里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会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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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叶子一片片飘零,落满空巷。入夜的北胡显得尤为的寒冷,有种浸骨的凄凉。

梁洗坐着等到天亮,头发、肩上都是红叶,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被人戏耍。

她回到正门,闷声不吭地站在街道中央,那锲而不舍的精神,终于将管事惊动出来。

皓首管事苦口婆心地与她道:“姑娘,听我一句劝,你在门外等了这么久,有心来的人早就来了,无心来的人,又何必再等?回去吧。”

梁洗望向他身后。

管事指着她道:“你非要我将话跟你说白了?你瞧瞧自己,身上拿得出一两银子吗?无权、无财、无名,难道是要带着我家小郎君回去吃苦?即便你是他亲姐姐又如何?别说我们小郎君不会答应,就算是家主,也不会答应。”

梁洗静默片刻,还是朝他身后张望,问:“他知道我在吗?”

“他当然知道。他懒得见你。他本是要我带着护院将你打出去的,可我见你年岁尚小,与你多说几句。你也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管事从袖口摸出一把铜钱,抛在她身上,挥挥手道,“小郎君打发你的。他吉人天相,自有贵人照拂。你若不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别来连累他了。”

梁洗低下头,望着那几枚滚远的铜钱,脸上没什么表情,迟缓地收回视线,也只是执着地说了一句:“那我下次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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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回,她连弟弟的面都没见到。她这么多年,生死徘徊,一心扬名立万,我知道她在期盼什么。”严鹤仪看向宋回涯,声音无力地问,“你那两个师弟,虽不是亲生,可都将你放在心里,怎么梁洗就这样倒霉?”

第113章 南风吹归心

宋回涯想,如果是让梁洗自己来讲,她多半是不会哭的。

大抵还会翻翻肚中屈指可数的笔墨,故作高深地引两句圣人之言来不着调地插科打诨。断不可能像严鹤仪这样,哭得不能成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宋回涯也弯下腰,注视着严鹤仪的眼睛,问道:“你喜欢她啊?”

严鹤仪瞳孔颤动了下,喉咙吞咽滚动,就着舌尖那道苦味,一字一句地细数:“她又笨,又穷,脑子不会拐弯,脾气比十头驴加一起还犟。”

宋回涯笑着问:“那你为什么喜欢她?”

严鹤仪用力咬字,唇角肌肉绷紧,说来全是不满,可声音越来越轻:“性情鲁莽,总是给我添麻烦,想一出是一出,缺的心眼大得女娲都补不上,还不听我劝告……”

宋回涯低笑道:“所以你喜欢她什么呢?”

严鹤仪一言不发,弯曲着脊背,散乱的长发垂落下来遮挡住视线。

宋回涯不打趣他了,正色道:“你好好休息一晚,我让人备好东西,明天早上就随你去找梁洗。”

严鹤仪昂起头,沧桑的面容掩不住丝毫的情绪,嘴唇翕动,不敢置信地问:“你当真要跟我过去?”

宋回涯失笑道:“你这话问的,是在瞧不起我?你敢直白告诉我,我为何不敢去?”

严鹤仪那张素来能言善辩的嘴今日失了才能,数次语塞,拙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到一母同胞的亲弟冷酷至此,而萍水相逢的友人却肯舍命相陪,过于讽刺,又实在感激,用袖子抹了把脸,摇晃着起身对她深深一揖。

宋回涯托住他的手臂,见他实在忧虑,故作轻松地玩笑道:“我本来也是打算要去一趟的,只是提早一些时候。你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先拾掇一下自己,如今这种蓬头垢面的模样,实在有失你少堡主的身份,叫梁洗看见,少不得要嘲笑你几句,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轰你去做马夫了。”

严鹤仪咧嘴笑了一下,与梁洗待久了被传染,看着有些傻气。他朝后退了两步,心事重重地坐下,嘴上还在记挂:“不知道梁洗怎么样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别又是冲动,平白叫自己多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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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牢里有不知哪里传来的水声,滴滴哒哒,从梁洗睡前开始出现,到现在变得缓慢,近乎十来息才有一声。

她猜测先前该是下雨了,可不知道外面已过去时日。

秋风无孔不入,从四面八方的缝隙里吹来,可她手脚麻木,近乎失去知觉,也察觉不到寒冷,只肌肉在本能地抽搐。

这回醒的时间稍早一些,来给她送饭的人还没到。

梁洗抬了下头,浑浑噩噩地环顾一圈,只看见墙角映着的一点光线。

那蜡烛快烧到尽头了,火光越发黯淡,在风里明明灭灭地闪烁。梁洗的大脑近乎滞涩,无法思考,盯着瞧了片刻,便有种强烈的困意,催着她继续昏睡。

意识迷离之际,光线中多出一道影子。

来人脚步放得很轻,没有像往常一般进来,停在门口的位置,露出一段淡薄的影子,似乎蹲下身做了什么,很快便转身离去。

梁洗张开嘴想喊人,喉咙干渴得宛如刀割,每次呼吸,都如同灌进一口铁砂,五脏六腑跟着刺痛,只发出几个沙哑的气音,又虚弱地晕厥过去。

半昏半醒之际,她嗅到一股幽微的香气,混在浓烈的霉味中,几乎难以察觉。

那气息带来丝丝的凉意,顺着鼻腔滑入她的脑海,叫她迷迷糊糊地做起梦。

她想起村子被匪贼屠戮的那日,母亲抱着她来到井边,将她放进水桶里。

那木桶摇摇晃晃,人轻易要翻下去,梁洗一手死死抓着上方的绳索,不敢动弹,惊恐中反复地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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