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鸢见叶槿没有说话,便接着说了下去:“只是更多的时候,我心里对您是有些愧疚的。我从小在山中长大,是近五年来得知了身世,才会在肩头背上了些压力。但您不同,您从小就会被要求得体大方,成日里只能在那宫墙中生活,那些对于大殷朝公主的恶意全都直愣愣地冲着您去了。那些是我不曾感受过的压力,而您一直将那些背负在了身上。”
叶槿听着叶鸢的话,眼中有些模糊。这些年来,不仅是那些宫墙内的恶意压在她的身上,更是那抢走了公主的人生这样的负罪感叫她喘不过气。每当她在宫中用着精美的佳肴,穿戴着公主才能佩戴的服饰,她都会想,那位真正的公主如今的吃穿如何?是否像自己这般华贵?
“你……”叶槿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只说出了句,“这些年过得如何?”
叶鸢轻轻笑了笑:“我过的好着呢。”
叶槿伸出手呢去轻轻拽着叶鸢的手。随即面上露出了些心疼的神色,便是这么多年在宫中练出的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能力,都差点在此时破了功。“练武功……很苦吧?”
叶鸢愣了愣,低头去看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叶槿的手白皙柔嫩,纤细的腕上戴着只水头极好的玉镯,稍稍留长的指甲上染了凤仙花的汁水,红艳的颜色更衬得那只手莹白可爱。而自己的手在对比之下便暗淡了些,平日里瞧着也算白嫩的皮肤在叶槿的对比下便粗糙了些许,而掌心处便是不翻过来叶鸢也知道,自己的骨节处早就因为习武而铺满了硬茧,同叶槿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自然是难以相比的。
叶鸢安抚一般地笑了笑:“幼时刚开始练武确实有些辛苦,累的时候也会急得往地下一坐然后哇哇大叫着对着师父耍赖。”
叶槿眼中流露出些许的好奇来:“说得我真想瞧一瞧你小时候耍赖的样子啊,你这般好看,那场面一定很可爱。”
叶鸢摇头失笑,将话茬原样递了回去:“您这般好看,小时候耍赖便不可爱了吗?”
叶槿摇了摇头道:“我小的时候可不敢耍赖,幼时嬷嬷教的礼仪姿态学不会,在母妃面前也觉得丢脸,只会回了自己的殿中拉了帘子哭。”
叶鸢在脑海中想象了一番,笑出了声来。叶槿有些疑惑地瞧着叶鸢,叶鸢笑着说:“这也很可爱啊!小公主学不会礼仪偷偷哭,叫你说得我倒是也想看一看了。”
叶槿有些无奈:“都怪我多嘴,倒叫你这会子学会了拿来打趣我。”
年轻的姑娘们,聊着聊着也就熟悉了许多。或许本就是因为亲情的牵绊,这会儿叶鸢也渐渐在不知不觉中不再用上敬语。两个人讲着各自的童年,互相了解着对方那同自己完全不同的生活,庄子的侍者也适时地上了菜肴。虽然两个人还都存着些小心,却也还算融洽。
“我给你送上拜帖之前是有些担心的。”两个人用了膳后,庄子送上了些酸酸甜甜的花果茶,方便着她们谈话。叶槿的笑容中微微带了些苦涩,“我怕你看不起我这样一个鸠占鹊巢的公主,更担心你以为我来找你是同你宣战,是要占住本来属于你的位置死死不放。”
叶鸢闻言不免多了些诧异:“你担心……我看不起你?”
叶槿点点头:“我在宫中享受着最舒适的生活,可到头来仍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姑娘。除了明面上皇家的身份,便没什么能瞧的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靠着公主的身份得来的。而你即使没有公主这层身份,却能带兵打仗吗,甚至成为了大殷朝第一位女将军。”叶槿的眼中流露出些许羡慕,“你真的好厉害啊。大殷的公主本就应该是你这样优秀的。”
叶鸢用力地摇了摇头:“你这般想可真是钻了牛角尖了。乐安公主善丹青,容色出众,这本就是大殷人人皆知的事。便是换了我在宫中长大,我难道还有机会出去带兵打仗不成?而且我这身本事本就因为我的身世而得来的。若我不是这样的身份,怎么会叫白明酌养大?若是换了位师父,我可学不来这身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