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双手撑着楼顶的防护栏,努力地想在凄风苦雨中看清楼下。几分钟后, 隐隐约约有个身影骑车远去, 变成一个黑点,最终消失。 只有雨知道。 你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时,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 距离高考志愿填报系统关闭仅剩一个小时。 他发来一张截图, 是他填报的学校与专业。 你略怔了一下,随即轻轻地笑了笑。 “没什么。”你说,“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肩上, 抓了抓半干的头发,放松地倚着墙壁, 轻声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生活在沙漠里的小乌龟,他的梦想是大海。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梦想是大海,所有人都在鼓励他。于是他出发了,爬啊,爬啊。” “可是后来,他摔得四脚朝天,壳从身上脱落。他才发现,壳里装的并不是大家伙的期待,因为他压根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壳里装的只是沉甸甸的骄傲与自尊——他自己的骄傲,这骄傲既是压力,又是动力,让他虽慢却坚持不懈地前行。他以前怨壳害他走得太慢,可现在他发现,没了壳后他压根连一步也走不动了。因为骄傲和自尊已经碎了。” 你缓慢地笑了一下:“很烂的故事吧,可事实就是这样,他的壳丢了,他一步也走不动了。现在任何一点风吹雨打都能击倒他,他需要藏起来,慢慢恢复。” “让你失望了,但如果能给自己下定义的话,我大概是个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理想主义者。所以……抱歉。” 涪江水再次灌入了你的眼睛,一如三年前那个无情的夏天。 “但这或许需要很久,很久很久。你……你来选择等不等我吧,选择权在你。”可你又觉得这对他太不公平,便道,“……罢了,你不要等我了,你去开始新的生活,交新的朋友。” 两边陷入长久的沉默,静得连挂钟秒针轻微的走动声都清晰可闻。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三十。 拆开陈旧泛黄的信封,里面是两张泛着潮气的信纸。 “全世界我最最最最最喜欢的男生: 你在电话里告诉我可以写信,我开心得一整晚没睡着,我有几大箩筐话想和你说。但是写之前我又犹豫了,我的语言太乱太简单,怕你觉得我不学无术qaq,所以就趁着暑假读了点书,想在给你写信前充实一下匮乏的语言。 距离和你见面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但仿佛发生在昨天,一切都历历在目。我记得你穿着黑色短袖,握鼠标的手指又长又好看,打游戏时一脸认真。每次你的游戏人物阵亡,你都会微微皱一下眉,咬一下嘴唇,太可爱了!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握着信纸的你轻轻笑出声来:“好酸的诗啊。” “你主动帮我拎书包,这也太绅士太礼貌了吧!还有你给我讲题的时候,声音好温柔好好听啊。你讲得好投入,我趁机喂你喝奶茶,你喝了两口后反应过来了,睁大眼睛瞪我,可是你连瞪我都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