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你在泪眼朦胧中抬起头，这通电话已过去了半个小时。 你擦干净眼泪，深呼吸了几口气，确保声音不会泄露哭过的痕迹，才镇定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说：“我没哭。” 他的语气里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你突然一阵委屈：“你怎么一年多都不找我啊。” “手机号注销了，聊天软件没了，我连你报的什么学校什么专业都不知道，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找你？” “呵。” 他顿了顿，道：“你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里。”他又问，“你喝酒了么？” “你在外面吗？” 陈知玉问：“是因为喝酒，所以胃疼？” “你描述一下症状，说得仔细一点。”那边传来窸窣的声音，像是一个人独自在深夜的走廊行走。 “在热水房，我现在回宿舍拿笔和本子。” “顾如风，不许逃避话题。”他的声音冷静又和缓，“你喝醉了，不清醒，所以现在听我的话，告诉我症状。” 可陈知玉是不一样的。 你还记得初中那一次，你发着烧，在诊所门口和他极限拉扯，最终你们各退一步达成折中——由他向大夫转述你告诉他的症状：“嗯，发烧，嗓子疼，咳嗽。”你从头到尾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就像看病的人是他而不是你。之后你们去了网吧，吃药后的你窝在电竞皮椅中，看他手忙脚乱地在番茄丛中寻找丢失的斧头。 你笑了起来：“你还真要当医生啊。” 你小声地说：“我主动给你打电话了，不能原谅另一半吗？” 后背黏腻的冷汗让你浑身难受，你翻了个身躺平，闭着眼睛妥协似的道：“好吧，我说。嗯……疼了小半个月了吧，平时不严重，但是喝点凉的或者吃点辛辣刺激的就会疼得厉害，夜里也会很疼。经常会吐，一般是在吃完饭后半个小时，胃里会又胀又疼，吐了后会舒服一点。反正就是，不吃会疼，吃了也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知玉说：“好，我知道了，还有么？” “谁让你忍了？讳疾忌医，从小就是这样，现在一点没变。”他说，“还有力气吗？酒店定位和房间号发我。” “我给你买药。” 你发送了好友请求，一条一条翻看他的朋友圈。 与此同时，他也在看你乏善可陈的朋友圈。 你说：“嗯。” “哦，就刚才。”你说，“几个小时前吧。” 醉酒让你头脑昏沉，你揉了揉额角想保持清醒，努力回想：“不知道。胃疼得我都没法想其他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