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了一声：“秦悠？” 半晌后她沙哑的声音响起：“顾如风？” 她又开始哭起来：“你怎么现在才找我啊……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很难受……我不要和你分手……呜呜呜……我后悔了……” 你耐心地等她哭完，才道：“为什么难受？” “我想起我们去青城山，你推着我爬山，你骑车带我四处逛，你每天对我说晚安……”她语无伦次地哭腔道，“你陪我喝酒，陪我聊天, 你为什么不挽留啊，分手那天, 我走得那么慢，只要你开口叫我一声，我就会停下……可你一句挽留也没有……” “秦悠。”你把枕头竖在床头，背靠着床头而坐，手指轻轻地敲击膝盖，声音和缓说，“我理解你。但你体会到的情绪，怀念也好，难过也好，后悔也好，那些都不是你，只是小我。真正的你，是察觉到这些情绪的那个临在，那个意识。” 正在你思索该怎样说得更通俗易懂一些，她却又道：“为什么不说话啊，哄哄我就那么难吗？算了，算了……你要讲经就讲吧，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对不对？”她又开始抽泣。 等她止住哭腔，你放慢语调，条分缕析地说：“金刚经里讲，佛告须菩提，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世人错把贪嗔痴怨当做是‘心’，但那不过是心的投射，真正的心，是那个无所不在的觉知，是无边无形、无可捉摸的意识。是故诸心皆为非心。” 秦悠说：“你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为什么却没法开导自己呢？” 她终于笑了起来。 你说：“没有。” 你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好吧，确实吵醒了。” 你嗯了一声：“好很多了。” “心无所住……”她似乎又醉了，“我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上次是在哪里，让我想想……对了，那晚你说，你的理想型，是心无所住的大侠。” 秦悠说：“好，我听你的，这就回去睡觉。” 她的声音消失了，那位男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松了一大口气：“兄弟，多谢你了。” “兄弟，不怪你。不说了啊，改天聊。” “我可算知道人家姑娘为啥和你分手了。”他啧啧赞叹，“人家半夜打电话来求哄求安慰，你八风不动对着人家讲佛经，顾如风，我活了一辈子第一次见你这样的怪胎！” 你放平枕头躺下去：“困了，睡觉。” 你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扯过被子盖住头：“不记得了。” 你沉默了许久。在他和你都以为你不会回答的时候，你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比如，涪江畔的谢兄用“喝酒吗”三个字，将你拉入了江湖的语境，于是那夜的一切都变得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