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嗯了一声，撑着床坐起，他把枕头垫在你背后，又拧开床头的保温杯递给你。 “谢兄。”你垂眼看着被子上的雏菊花纹，轻声道，“谢谢你昨晚照顾我，麻烦你了。” 你望着他，慢慢斟酌着词句：“谢兄，你是一个很好的人，非常好非常好。你是我遇见过，最好的人。” “很久以前，我读过一部小说，名叫《卡拉马佐夫兄弟》，陀翁在里面讨论过一个问题，爱具体的人，还是爱抽象的人。”嗓子仍然发疼，你缓慢地说着，“一个医生，他爱整个人类，致力于救治所有病人。可他越是爱整个人类，就越是不爱具体的人，他会因病人擤鼻涕而感到厌恶。这是一件奇怪的事，不是么……” 你低声说：“谢兄，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或许你爱的是人类。或许你想要的是抽象的、梦想中的爱，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模样。你……” 谢问东静静地听着你这一通断断续续的长篇大论，直到你说完，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他看着你，问：“客厅里放着你买回的笔墨纸砚，你今年，会为寒食帖送去生日祝福吗？” 他缓慢地又说了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将你的盔甲炸得灰飞烟灭。 你僵硬地盯着他，全身上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而现在，他终于戳破了你的伪装，露出你那被虫蛀空的腐烂内心。 死寂的沉默被一声欢快的狗叫打破了。 下一秒, 它被拎着后颈提溜开, 谢问东说：“不许舔。” 盼盼可怜巴巴地盯着你，不停摇尾巴。你只是全身僵硬地坐着, 低垂着头，任由眼睫毛遮住眼底复杂的心事。 他离开了房间。 文心。 于是你没有任何防备就原地碎掉。 谢问东像是特意为你留够了独处的时间, 等他端着粥过来，你已经勉强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在床上吃东西不礼貌，我起来吧。” “你生病了，可以有特权。”他说, “而且这是你家，规矩由你制定, 按你觉得舒服的方式来。” 谢问东笑了一下，指了指阳台上的番茄藤：“昨晚摘了一把你种的小番茄吃，希望你不要介意。锅里在热饭团，再有两分钟就热好了。” 谢问东说：“行。” 粥已经熬得很稀，可你依然吃得很艰难，只喝了几勺就喝不下了。你用勺子搅拌着，却始终没有放下碗。从小你就被教育，剩饭是素质低下的行为，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吃完碗里的饭。 谢问东说：“吃不下就别吃了。” “医生开了三天的药，一日三次。药里有安眠的成分，吃完就安心睡觉，不要思虑，很快就能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