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我同钱太傅不算相熟,陛下信不信?”二更一面走,一面对李鉴道,“钱太傅性子沉稳,喜静不喜闹。当年他送先帝到长安游学,待了一小阵子就走了。现在想来,估计是嫌我们浮躁。后同举大事,我们都是为功业,只有他独独为追随先帝,眼里再没其他了。” “这种事,谁能分说清楚。”二更道,“世事最艰险,人情反覆间。” 宣陵在营建之初,就已留出闲阙,供后世近臣身后入葬。宣陵丞对此了如指掌,向李鉴一一分说,又道:“先帝陵墓侧,尚有功臣之位,陛下要去看看吗?” “最远?” “这” “陛下,恐怕不合适。”二更开口道,“不如此事,还是交给礼部先拟?” 明帝陵也在宣陵内。只是,那陵阙离僖宗陵颇遥远,且其中臣子陵阙呈面北拜月式,与那坐北朝南的僖宗陵全然相背。 他叹了一声,抬眼望向天际一弯蛾眉月。冷白月如勾,清晖漫笼,残照陵阙。 “长卿真是有你这个好儿子。”二更摇头道,“就算他确实有愧,也非单一句薄情寡义可定论;就算只是君君臣臣,也是相伴终生之高谊。你这样做,若有在天之灵,皆会不得安宁的” “陛下。”二更加重了语气,“你没有站在先帝的处境,有何资格妄断?” 他背对着二更,径自向宣陵深处走去。 他在碑前站了很久。 “真是”许鹤山抖着手里刚由旁人呈上来的挽联,“这大悲大恸的戏也演完了,他是一点事都不想管啊?” “你也就敢在陛下背后嘴硬。”秦烨嘲讽道,“你要真想叫他出力,去退园把他拉出来不就行了?再说,钱夫子的身后事,你还不愿亲力亲为了?真是没良心的。” “许子觅,你!” 那挽联是大相国寺送来的,其上字迹遒劲,是出自灌顶国师之手,书曰: 三朝风露立中宵。 “许子觅,我总觉得”秦镜如在一侧,道,“总觉得,陛下不仅是悲痛。他还在恐惧什么——但究竟有何值得他惧怕的?” “他怕他成为又一个李长卿。”许鹤山道。 1李鉴生母的墓,详见古原第十四(提示:小李对孟汀第一次狠狠动心、情绪失控就是在崔氏墓前) 中国人很少有弑父情结吧…但小李现在可以说是彻底精神弑父了… 李鉴在案上写字时,孟汀抱着厚袍服进了素心斋,立在门口便不动了。 这是他逃到退园后的第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