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左右禁卫过来‘请’人出去,考虑到萧恪毕竟是皇族,又是近来颇受皇帝宠信的近臣,那些个禁卫都认识这位王爷,倒也没粗暴将人拉出去。
甭管殿内说什么,外面早有禁卫执杖候着。这禁卫的三十杖责和内宫中宦官打板子可截然不同,贺绥脸色一变,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再次开口求情道:“臣请陛下开恩!允宁身子单薄,三十杖下去,只怕……”
下首跪着的太子脸色跟着一变,只恨拉不住他。
被抱坐在龙椅上的男孩却在此时开口对齐帝说道:“父皇,儿臣以为贺侯爷说得不无道理。堂兄比儿臣虚长五六岁,可身形却同儿臣差不多,这禁军掌刑的三十杖怕是真要把人打死了。再说秋猎大大小小的琐事都是堂兄在打理,要是真把人打坏了,父皇又要劳累了。您难得出来一趟,儿臣只希望没这些烦心事搅扰父皇,安心享受秋猎之乐才好。”
萧定闻不过十岁,说话倒是有条有理,再加上他年纪小,生母莼昭仪又正得宠,齐帝倒也听得进去。
“罢了。便以吾儿所言,念在燕郡王昔日功劳,折去半数责罚。裴东安。”
“奴婢在。”近身大太监裴东安立刻几步凑到近前。
“你带两个人去掌刑,手上有点分寸。”
这便是松了口,裴东安口中应下,双手拢在袖中,捯着小碎步到大殿门口招呼两个身量高、还算看得过去的年长太监过去接过禁军手中的棍杖。
“你们可都仔细着点,别算错了数多了少了。”老太监吊着嗓子指点着两个太监,背对着齐帝给那两人使眼色。
皇帝身边哪里有那些不长眼的,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见着这架势便知是过个场面,他们不是司刑的太监,这手上分寸差上一些,偏偏这板子又要打得既让皇帝和百官看得过去,又不能真把萧恪打坏了,两人还没动手便不由抬袖子抹了把汗。
等裴东安站定了,那两个高瘦太监才举起了手中的棍杖,只是下手之前还是不由互相看了一眼。打第一下时,两人都别开头闭了下眼。
左右各打过一杖,老太监才在大殿外报了一声:“一。”
萧恪跪着,双手撑在地上。纵然裴东安已和那两个太监使了眼色,但毕竟皇帝和百官还看着,总不能真糊弄过去,两杖落在背上时还是将他打得双臂一颤,人差点直接趴在地上去。不消片刻,后背已是火辣辣的疼了。
待裴东安数到十的时候,萧恪直将下唇都咬烂了,他脸憋得通红,却愣是一声没吭,只是撑着身体的双臂抖得不像样子,不知什么时候人就要昏过去一样。
棍杖击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着实心惊,不过当中自有幸灾乐祸之流、自有明哲保身暗自庆幸之流,唯有贺绥背对着跪在殿中,袖中双拳攥得死紧,整个人因为焦心和愤怒而微微颤抖,那一下下仿佛也打在他心上,最终却化作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十五!”
裴东安这一声十五,对除齐帝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个解脱。
贺绥没忍住回头去看,萧恪垂着头,左臂已是小臂着地撑着,人虽还是跪着,但眼瞧着就要撑不住了。
裴东安自然也瞧见了,他快步进了殿向齐帝禀报:“回陛下,十五下杖责已毕。”
“嗯。”齐帝低低应了一声,面上难掩疲乏之色,想是今夜这一连串的事让他烦心不已。拍了拍小儿子的后背,示意萧定闻从龙椅上下去,他才缓缓开口道:“今日闹剧,想必众爱卿也是劳累了,早些回去歇着,不必在朕这儿拘着了。”
众臣听了连忙齐齐请齐帝保重龙体,哪有一个真敢老实接皇帝那话的。
齐帝起身,裴东安赶忙过去双手就要扶着,却被拍了拍手臂挡开了了。
“裴东安。找几个身子强健的,把允宁送回他宫里去,再去把太医院的万青山喊过去瞧瞧。”
“是,奴婢这便去安排。”
皇帝还没走,众臣自然没一个敢先走的,齐帝这番话自然被在场众人都听了去。万青山是太医院首,此次秋猎之行是专为齐帝和宫中娘娘问诊的近臣,齐帝金口玉言指派去给萧恪瞧病,称呼也从方才的燕郡王又改成了表字称呼,一时间把不少见风使舵的小臣给弄糊涂了。
齐帝一走,贺绥便风一般冲了出去,太子想拉住人多说几句,可一扭头连贺绥的衣袖都没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