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后不但不迎皇帝,还不用敬称,皇帝也一样,在皇后面前不称“朕”,直接就是你我称呼。
徐宪自觉和梁氏于称呼上就很随意,梁氏当着人还要称他声“爷”。
帝后是当着人都不做样子。
崔兰愔也在暗自观察徐宪夫妻的相处。
徐太后是中人之姿,她曾说过自己和徐宿肖父,三姐弟里最好看的是肖母的徐宪。
如今一看还真是,即便在北地苦寒中磨砺了二十年,徐宪仍是英挺如松,于人堆里还是很打眼的那个,南地男子的秀雅在他面前就显得单薄了。
当然比起皇帝来还是差着不少,崔兰愔觉着皇帝就是整日困顿的样子,也没哪个男子比他好看,比他有气势。
之前宋长史说起徐家事时,两人都想过,徐宪去了北地难得良配,事实却比想的要好。
当然,对于应城里高门人家来说,梁氏一个皮货贩子的女儿,只凭着一张绝色容颜,是连做妾都不够格的。
崔兰愔却不这样想,梁氏的美还是次要的,她身上的那种如劲草一样勃勃向上的鲜活才是难得。
她同梁氏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都不由心生好感,对于当时陷于困顿中的徐宪来说,该是能疗慰的良药。
于那时的徐宪来说,梁氏就是适合他的良配。
才梁氏和徐家四兄妹进来,都是一副怕露怯缩手缩脚的样子,是崔兰愔围绕着北地话题来聊,几个人才好转了。
崔兰愔自己是觉着梁氏和徐家四兄妹很好,却保证不了别人也抱着这样的想法。
别人还好说,她是担心徐宪回归了旧日的生活,会嫌弃梁氏。
男子富贵了嫌弃糟糠之妻的比比皆是,徐宪这样见惯了富贵的,会觉着梁氏不够体面么。
崔兰愔真的很不想见到这样的情形。
徐宪进门先往梁氏和徐家四兄妹那儿打量,且第一道目光是往梁氏那里去的,他这一举动,让崔兰愔放心了些。
皇帝进来,梁氏和徐家四兄妹受惊不小,又拘谨起来。
待见到皇帝进来往罗汉榻上一盘腿儿,一句“没话说了……”后,真就没了话,才又去了紧绷。
徐宪也是寡言的,是从来不会主动起话题的。
梁氏很怕他要见罪于皇帝,只能自己顶上来。
她却又怕自己什么也不懂说错了话,瞄到皇后隆起的肚子,笑道:“娘娘这怀相同我那会儿怀毅哥儿时一样,该是小皇子呢。”
崔兰愔笑看向她,“夫人可说错啦,御医诊过了,是女孩儿。”
梁氏往皇帝那里偷瞄了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她抱歉地看向皇后,“我口无遮拦惯了,娘娘别怪我。”
“这算什么口无遮拦,我就喜欢夫人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的。”
“娘娘这样一说,我又该找不到北了。”
梁氏叹了声,“我很怕自己莽撞不知进退,给我们侯爷丢人,想着求太后派个姑姑指点下我。”
徐宪才要伸手拍她,记起这是宫里,他又状若无事地收回来。
崔兰愔恰好扫到了,这个徐宪很不错。
她俏皮地看向梁氏:“我同夫人很是投缘,我这就将我的崔氏道理倾囊相授吧。”
梁氏不疑有他,诚挚求道:“请娘娘教我。”
崔兰愔慢声细语地说道:“那夫人记好了,夫人身后站着太后,站着徐侯,我又同夫人交好,夫人实不必管别人如何看,但凡听到哪个指点你,你只管上前叫她闭嘴,一来二去的她们晓得了厉害,有什么话都要憋着。”
这不是比她在北地行事还要粗莽?梁氏傻在那里,却又不好质疑皇后,求助地看向徐宪。
“你问徐侯也一样,当你实力足够时,迂回不如直取。”崔兰愔就道,“能打就不要碎嘴,能骂就不要斗心眼,知道你是惹不得的,你听到的就都是好话,你说的做的就再没不对了。”
“娘娘说的很是。”徐宪对梁氏道,“你要如娘娘说的行事,我就没后顾之忧了。”
徐宪也这样说,梁氏再无怀疑,一下信心大增,要这样的话她可太会了,本色发挥就成了。
“崔二猛都收上徒弟了,可喜可贺呀。”半合着眼的皇帝忽然轻笑出声。
崔兰愔横了他一眼,“不是没话说让我来么,我说你又插嘴。”
徐宪和梁氏对视一眼,这情景何其相似,两人在家里拌嘴时也是这样,没想到帝后也是这样。
徐宪默默念着“我闭嘴”,几乎是同时,皇帝道:“我不是想捧你的场么?”
徐宪甘拜下风,皇帝真是非同常人,夫妻相处上也比人了得。
他只会讨饶,皇帝却会讨好。
淡漠到同人多一句话都没的皇帝,到了皇后面前却会开玩笑,会插话,换了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