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黑皮朝方岱点了下头,“这事儿只陛下和娘娘亲信的人知晓,时机未到之前,少东家切不可往外漏口风。”
听得自己已是崔兰愔这边亲信的人,方岱心花怒放,浑上下都是干劲儿。
“此事绝传不出九通行外半个字。”
“如此就好。”
随后刘黑皮指着墙角放的一对儿半人高的福禄双全五彩对瓶,问道:“少东家看这一对儿赏瓶如何?”
宫造的赏瓶于外头当然是难得的,可这潜邸里宫造之物却是随处可见。
商课提举司是在原来王府各司所的屋子理事,里头的用物摆见虽看着朴实无华,却也都是内造之物。
虽进不去潜邸正殿和
后殿这样关键地方,方岱却信,这样一对儿赏瓶连正殿和后殿的连廊都摆不进去。
刘黑皮不会无缘无故特特指出来,方岱猜不出其中之意,想到自己也是内部人了,就直接问道:“这对儿赏瓶有什么名目么?”
刘黑皮没有回他,而是问起别的:“我闻听少东家同不少盐商有交情。”
“确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也愿意卖我些交情。”方岱回道。
刘黑皮就道:“这对儿赏瓶是娘娘私库里出来的,少东家看,那些盐商会乐于花银子弄家里装点门面么?”
方岱眼神一亮,“知道是娘娘私库里出的,那些盐商定会花大笔的银子购入。”
他这会儿已领会了,“若放出风去,说有法子能求到娘娘私库里的东西,那些盐商最讲攀比,到时怕是都要来求门路,一件该是能卖出天价来。”
刘黑皮高兴地拍着方岱,“和少东家说话就是省事,我起个头儿你就能说中了,就是这么个意思,娘娘想给私库里不实用的东西都清了换银子,后面需大宗的银子开道,这会儿得多弄些出银子的地方。”
“我省得,回去安排好买粮和运粮的事,我立即就往扬州去。”
“那我就不留少东家了。”刘黑皮亲自送方岱出了潜邸。
***
延华殿西阁,崔兰愔仍是坐在大案一边批看奏疏。
从十四日直接往奏疏上做批复开始,崔兰愔一直等着,等着朝臣们弹劾她,或是同皇帝抗议,再来个跪奉天门、端门啥的。
她手腕力弱,写出的字也缺力度,显得过于飘逸娟丽了,打眼就能瞧出是女子的字。
皇帝西阁里宫女都没有,且她的批复边上还有皇帝的补充,她不信朝臣们看不出是她在奏疏上做的批复。
可今儿已经十六了,朝臣们就跟集体眼盲了一样,没有一个人对批复的奏疏有所质疑。
崔兰愔都要怀疑是不是奏疏没发下去,可今早她亲眼看着蒋学士几个将批复好的奏疏下发给了通政司的人。
她看着自在惬意地在临窗的罗汉榻上品茶用点心的皇帝,反正天塌了有皇帝顶着,她还是该干嘛干嘛吧。
那边儿皇帝又盘起腿坐了,半合着眼不知是在打坐儿还是打盹儿。
他坐的那方罗汉榻是昨儿才抬进西阁的,因着有东阁可以坐息,从没有哪位皇帝往西阁里放罗汉榻,毕竟接见朝臣理事的地方要庄重些。
她才批了一天奏疏,皇帝就搬了罗汉榻进来,崔兰愔就知道他早惦记了,不过是之前他上午召见诸臣,下午要看奏疏,就摆了罗汉榻也是空置,他才没弄。
这人真的是能盘着就不会板正坐着。
皇帝半闭着眼也能察觉屋里的一切动向,在那里笑问:“又腹诽我呢?”
崔兰愔朝他摆手,“闲着的人就别往干活的人面前招嫌。”
“我知我碍了皇后娘娘的眼。”皇帝搁那儿闷笑,“好叫娘娘知晓,明儿咱们就不批了,待内阁三位学士批复了,你跟着检视就好。”
皇帝登基以来,一直是自己批复奏疏,内阁形同虚置,这也是皇帝撤了内阁,另指了翰林院学士辅政,而朝臣们无从反驳的原因。
崔兰愔有些理解不来:“让学士们批奏疏,岂不是比原来让阁臣票拟还要放权于下?”
皇帝却不答:“你再想想?”
崔兰愔放下手中的笔,脑中将内阁前后的不同比对了,隐约想到了,皇帝让阁臣回归各部司,换翰林学士入阁,这会儿又要用三位学士批复奏折,看似换汤不换药的做法,却是两重天地。
她试着说道:“别个可能会被臣子钻空子,表叔这里却是行不通。
朝中上下已知表叔过目不忘,再多的奏疏到表叔这里,不过是扫一眼就全部了然于心,以致前头阁臣们无用武之地,只能在中间传话之用。
待撤了内阁,启用翰林学士辅政,做的仍是上传下达的活计,这段时候足够他们明了,一切都脱不过表叔的掌控,于表叔这里,他们不过是代传的口笔,所以就算是让他们批复奏疏,必也不敢有狭私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