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名状师(1 / 1)

黄粱眼见张经纬眉头紧锁,脸上交织着暴怒未消与新涌上的困惑,连忙凑近半步,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急促低语:“大人,此人……元堂镜!河东道赫赫有名的‘铁齿铜牙’!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是块读书的料子,可惜后来……心思似乎不在科举正途上了。此人脑子极其活络,尤擅钻营律法条文,在河东道各州县替人打官司,从无败绩!人称‘讼场鬼见愁’!” 张经纬听完黄粱的耳语,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冰锥,他猛地扭头,目光死死钉在支踵上闭目养神的石崇山身上,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弧度:“呵!石老真是妙啊!居然请动了‘名状师’看来是早有准备,算准了今日这堂上要唱一出大戏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目光如电扫向堂下肃立的各班班头,厉声训斥: “先前本官三令五申!让你们把石家给我围严实了!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这风声是怎么透出去的?!嗯?!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替石家通风报信?!这衙门里,看来还有石家的狗没清理干净啊!” 这声怒喝,不仅是对班头们的斥责,更像是一记警钟,敲在每一个衙役的心头,堂下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堂镜仿佛没听见张经纬的雷霆之怒,也完全无视了堂上弥漫的肃杀之气。他神态自若,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大人!学生并非无的放矢!我朝《礼律》明载,凡皇亲国戚入公堂受审,可免跪拜之礼!此乃朝廷体恤宗室、彰显天家恩泽之制!石老官人身份尊贵,岂能久坐此等刑具?还请大人速速命人将石老官人扶起,莫要失了朝廷体统!” 张经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眉毛高高挑起,脸上露出极其夸张的惊诧表情,目光在元堂镜和石崇山之间来回扫视:“皇亲?石老?哈!石老什么时候成了我天朝的皇亲了?” 元堂镜不慌不忙,气定神闲,仿佛在陈述一个世人皆知的常识:“大人日理万机,或有不察。当朝太后娘娘,母仪天下的石太后,正是当朝宰相石国相的胞妹!而石老官人——” 他微微侧身,向石崇山方向略一颔首,“乃石国相大人族亲!按我朝律法礼制,石老官人自然享有皇亲国戚之待遇!理应在堂上受到该有的礼遇与尊重!” 张经纬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他缓缓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击着惊堂木,发出沉闷的叩击声,目光却锐利地锁住元堂镜:“哦?原来如此!元秀才果然学识渊博,对我朝律法、宗亲脉络了如指掌!本官真是……深感欣慰啊!”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沉重而极具压迫感,“倘若这天下读书人,都能像元秀才这般知法、懂法、敬法……那才真是朝廷之幸,社稷之福啊!” 这“敬法”二字,他咬得极重,如同冰锥刺向元堂镜。 元堂镜仿佛没听出其中的讽刺,坦然受之,微微躬身:“大人谬赞,学生愧不敢当。只是尽一个读书人明法理、辨是非的本分罢了。” 张经纬身体猛地前倾,目光如鹰隼般攫住元堂镜,嘴角勾起一丝危险的冷笑:“好一个‘明法理、辨是非’!那么,这位名侦探……哦不,是这位名状师!你既然熟读律法,想必对‘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亘古不变的天理,也是烂熟于胸的吧?” 元堂镜迎上张经纬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潭:“学生自然知晓。国法昭昭,杀人者死,伤人及盗者抵罪,此乃天经地义。”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犀利,“然,石老官人,双手从未沾染血腥!那些身死之人,其罪魁祸首,并非石老官人,而是——愚民自身那无法餍足的贪欲!” 张经纬仿佛被这荒谬的论调噎住,瞳孔猛地一缩,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此话怎讲?!荒谬!” 元堂镜声音清朗,语速加快,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逻辑力量:“大人明鉴!凡自愿服食丹药者,所求为何?无不是为求长生之道,羽化登仙之机!此乃人之常情,亦是大道所向!而那些不幸身死者,究其根源,皆因自身贪念过盛,或急于求成,或擅自增减药量,或体质孱弱难以承受仙缘!此乃咎由自取,天意难违!若将这一切罪责,都归咎于提供‘仙缘’的石老官人头上,这……” 他目光扫过堂下众人,一字一顿道,“实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张经纬被这番颠倒黑白、强词夺理彻底气笑了,他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微微后仰,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夸张的、混合着震惊与嘲讽的表情,拍着惊堂木:“嘶——!妙!妙啊!元状师这番高论,竟让本官……一时觉得颇有道理!当真是舌灿莲花,颠倒乾坤!” 元堂镜趁热打铁:“所以,学生断言,石老官人——并无罪!” “你少在这儿放屁!!!”*张经纬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拍惊堂木,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大堂嗡嗡作响!他霍然站起,戟指元堂镜,怒发冲冠,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咆哮: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枉你还自称熟读律法!朝廷新颁的《石药管制新规》你看过吗?!石家私设丹房,囤积禁药原料,勾结邪教炼制害人毒物,其行径早已触法!铁证如山!更何况——” 他猛地指向支踵上闭目养神的石崇山,声音如同惊雷炸响,“他方才亲口承认,那些人的死,就是为了成就他那狗屁不通的‘万千枯骨架仙桥’的邪道!此乃当堂供认不讳!你聋了吗?!” 元堂镜面对张经纬的雷霆之怒,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踏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凌厉的指控意味,语速快如连珠炮: “大人!学生现在正式告你——审案有威逼诱供之嫌!”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连一直闭目的石崇山,眼皮都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元堂镜不给张经纬反应的时间,语锋如刀,连续劈落: “其一!石老官人年逾古稀,神思昏聩,体弱不堪!大人您却以刑具相胁,以言语刺激,诱导他说出神志不清时的不切实际之语!此非诱供为何?!” “其二!大人您口口声声石家触犯《石药新规》,条条框框您倒是背得熟!可石老官人具体触犯了哪一条?造成了何种确切后果?您可有清晰罗列、当堂质证?空泛罪名,岂能服众?!”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大人您指控石家炼制五石散导致百姓惨死!证据何在?!” 他目光如炬,直视张经纬,“那些所谓的‘活死人’,您如何证明他们服用的,一定是石家炼制的五石散?!而非他们自己私下配置、或是从其他渠道购买的劣质禁药?!此乃关键物证、人证链之缺失!大人仅凭臆测和一面之词便要定罪,岂非儿戏?!此案疑点重重,大人如此断案,学生不得不怀疑,您是否有罗织罪名、构陷良善之嫌!” 这一连串凌厉无比、直指要害的质问,如同狂风骤雨般砸向张经纬!每一问都精准地打在了证据链尚未完全闭合的薄弱环节,更是将“诱供”、“罗织罪名”这样足以动摇官声的帽子扣了上来! “你……你……你奶奶的!!!” 张经纬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眼前都有些发黑!他自诩伶牙俐齿,此刻竟被这元堂镜诡辩得一时语塞,胸中那股憋屈暴怒无处发泄,憋了半天,竟在公堂之上,当着无数百姓的面,爆出了一句最粗鄙的市井脏话!这简直比挨了一记耳光还要让他难堪! 元堂镜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脸上瞬间浮现出痛心疾首、义正辞严的表情,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充满了对“斯文扫地”的谴责,手指几乎要指到张经纬的鼻子: “大人!公堂之上,煌煌国法之地!您身为朝廷命官,一县父母!怎能口出如此污秽不堪、市井无赖般的粗鄙之语?!*简直有辱官箴!有损朝廷威仪!敢问云州太守张大人——” 他故意拉长了音调,字字诛心,“难道,他就是这般教导您为官、断案、待民的吗?!如此家教官风,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这已不仅仅是质疑张经纬个人,更是将矛头隐隐指向了他的恩师。 “木头!!!” 张经纬彻底暴走了!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他只觉得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烧到天灵盖,烧得他七窍生烟!什么律法,什么官仪,什么后果,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指着元堂镜,声音因极致的暴怒而彻底撕裂变形,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 “把他给我轰出去!!!立刻!马上!!!乱棍打出去!!!!” 他只想让眼前这个混蛋立刻消失! 元堂镜面对如狼似虎扑上来的木头和几个衙役,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发出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冷笑。他挺直脊梁,目光如寒星般扫过暴怒的张经纬,又环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堂下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冰冷和毫不掩饰的威胁: “张大人!您可得想清楚了!”他刻意停顿,加重语气,“您今日若真将我堂镜乱棍打出这高阳县衙……您可知,此刻,在这公堂之外,在这高阳城中,在通往京都的驿道上,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有多少只耳朵在听着?您是想像一个被抢了糖葫芦、当街撒泼打滚的顽童一样,在这国法公堂之上,乱耍您的官威脾气吗?!”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向张经纬最后的理智防线。 “退……退堂……退堂!!!”张经纬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脸色由赤红转为铁青,再由铁青变得煞白!他猛地抓起惊堂木,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再次拍下,手臂却僵在半空,剧烈地哆嗦着。元堂镜最后那句“当街撒泼打滚的顽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彻底击溃了他。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和前所未有的屈辱!继续审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拔刀砍人!他猛地将惊堂木狠狠掼在公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几乎是嘶吼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充满挫败和狂怒的字: “退——堂——!!!” 这声嘶吼,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哀鸣,充满了不甘、狂怒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无力感。他看也不看堂下众人,猛地一甩袍袖,转身踉跄着就向后堂冲去,背影充满了狼狈与仓惶。惊堂木被他掼得裂开了一道细缝,无声地躺在案上。 木头和衙役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支踵上的石崇山,嘴角终于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深邃的笑意。元堂镜则整了整自己洗得发白的青衫,对着张经纬离去的方向,以及堂上惊愕的众人,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公堂内外,一片死寂。只有张经纬那踉跄离去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这场交锋,胜负已分,至少在气势和场面之上。元堂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尚未完全退去的人群耳中:“石老官人,风大,该回府了。”喜欢做皇帝又不会做,只能靠通天代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做皇帝又不会做,只能靠通天代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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