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穆饮着茶，抬眼看李鉴，道：“什么事，还要避开平明？” “空印案，你做的还不错，只是于孟汀处下了一步险棋。”钱穆哂道，“说来也不算险，听闻你二位千载高谊，想必是站在一处的。” 他话说得轻盈，心头却紧起来。 李鉴扯着嘴角，正要找补些什么，便见钱穆向上拱手，道：“先帝大去前找我授信物，着老夫为陛下的顾命。陛下知道，先帝同老夫说什么吗？” 李鉴的喉头滚了滚，终究没再说什么。 至于李正德的地下钱庄、天下的忠诚，都是些莫须有又抓不着的东西。 李鉴一细想，看向他：“这我倒不知。林伯祯是有眼疾吗？那畏光的病症，看似也普遍，只是” 谢家家主谢渺，似有眼疾，同样畏光。 “此事史书上并未记载。” “说得通，林伯祯是姑苏人，谢氏在江宁，正是所谓江南之地。”李鉴一蹩眉，“不过，何人有这个能耐散播瘟疫、动摇我江山，而最终能够祸不及己？” 李鉴的心思未落在那吉兆上。他推开茶盏，抱袖起身，仰头望向轩门之外。 “东瀛人。”他喃喃道，“又是东瀛人。” 何昶没有丝毫停顿，对着当中那宦官跪下，顿首道：“臣接旨。” 何昶不动，闷声道：“臣接旨。” 待到人声都散了，何昶抬起头。王芙自阶上跑下来，将他扶起，紧紧抱在怀里，眼盯着何昶展开卷轴的手。 【作者有话说】 参考文献：《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孔飞力著 近日雍昌侯府中事务多起来。谢之问自西市采买完物品，回侯府，路上过千寻顶侧，见有一大群人围在那高楼之下。 一人戴面纱，身着艳色华服，立于金顶边缘。其下，千寻悬空，万人如潮。 “少见多怪了吧。”前边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笑着回头道，“再过一月，便是整一轮天干的中元，长安此时便有幻梦之集，巫人、方士、幻师自东瀛西域拥至长安，至相辉楼，面天子之前，为万民见盛世之幻象。” 那商人闭上眼，似乎是回味一场长达十年的大梦，缓缓道：“那一日，就是长安最像仙境的一天。” “那顶上的是谁？” 人群间的喧腾忽然平息。谢之问仰头看去，那人已先开了面纱，隐约有一张女子的面孔。一把花扇撑开，挡在她面前，一时顶上红艳无边，叫长安三万街巷刹那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