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鹤山低下眉眼。他知道那份奏折——群青在冀州时就提过想法，他不置可否，可没想到李群青说到做到，将那些轻狂的言语全落笔，呈给她小师叔了。 他愈发看不分明李鉴了——明明先前也能悲伤得真切，却能如此淡漠地封却一切情思，如此生硬地引导他人的运命。 许鹤山曾自以为是站在李鉴身侧、能与他入局对弈者。可如今回首，他自己的爱恨太热烈纯粹，而李鉴所求，又太繁太重。 “不看了吧。”他回过眼，朝李鉴惨然一笑，“今日是我失态了——饭菜都快凉了，实在是惭愧。我明白陛下立储是为断端王党之念，但此言一出，必然朝堂震惊。其后风雨，陛下也要作准备。” “子觅快坐下吧。”李鉴道。 他拿过外袍，推门入夜风。 “陛下意已决，何必又同我相辩。” 整顿乾坤事了。 可他却发现，许鹤山眼中的乾坤，与他的不一样。 李鉴望着他，无奈地笑了。 “可正如此，才配上这九重天！”许鹤山转身，蓦然大笑起来，“好，你且走你的通天道，百年之后，叫后人评说去罢！” 【作者有话说】 李鉴和许鹤山的分歧在于“apa href=https:/tuijian/fuchou/ tart=_bnk apgt复仇”还是“立业”。许鹤山属于前者，他的乾坤是为自己了却仇恨、天大地大，而李鉴逐渐转为后者，考虑家国天下，初步愿意去承担天责。这与他刚离开江陵时的想法很不一样，也和许鹤山的观念产生冲突。 人厄第八十二 才待了不久，便又要走了。 何昶拍着他的肩，道：“崔主簿难道不知我住在哪里么？再说，我还是在长安为官，又不是到地方做流官去了，何必如此伤心。” 他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但一滴眼泪没掉。何昶好气又好笑，转头想到那位命途多舛的天纵奇才刘三省，心中有些宽慰。 他于日中辞别卢寺卿，踏出大理寺的正门。前些日子下了雪，此时道路上积雪终于消融。阳光很好，他抬起眼，能看屋宇檐头的浮光跃动，宛若鎏金。 何昶的敕牒和告身都揣在怀里，捂着心口，叫人身子暖了些。他很满意这个新职务——秘书监，放在明帝时就叫做兰台太史，是名副其实的从三品闲差。这“闲”字不在公务，而在于远离朝中纷纭，这是何昶入局后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有事干就好。”他带着笑自言自语，“不叫我家安人忧心。” 何昶一惊，回过头。一人随着那声儿冲出来，拽住他袖子，将他一把拉到深巷口。 “南冠？柳南冠！” “你丁忧不满，万一被人” “要谢就谢陛下。”何昶摆手，“不过，你所言为何事？” “你被弹劾了。”他道。